凉竹还没说完话,就被隔了一个位置的元香给结结实实踹了一脚,当下五官就变了形,咬着牙道:“你这丫头为何踹我!”
元香道:“脚滑。”
凉竹一边揉着自己被踹到的地方,一边看了看二人之间的距离,咬牙切齿道:“哟,你这脚滑得倒很有技巧,竟能越过元秋姐的双脚,直接踹在了我腿上!”
元香扬着眉头,得意道:“过奖!”
凉竹气得七窍生烟,“你……”
眼见着二人又要闹起来了,元秋被夹在中间,自然容易遭受波及,遂,她十分有远见地抽身而出;即便如此,两个相互恨不得打上一场的人却还是没能打起来。
只因边上坐着的婆子,手里抓了一把瓜子,却是笑呵呵地同她坐在一处的另一婆子道:“哎哟,瞅瞅,这两人果真就是一对小冤家!”
另一婆子刚刚吃完酒,闻言,很是豪迈地抹了一嘴巴,眯着眼把正在闹别扭的二人望了望,“可不是,人家可是越吵感情越好的!”
凉竹:“……”
元香:“……”
为了证明他们二人不是越吵感情越好的“小冤家”,凉竹和元香登时停下了张牙舞爪的动作,瞪了瞪对方,便忍着气分别坐了回去。
他们对面的两位主子却是看得津津有味。
彼时,因着元香和凉竹闹的这么一出,苏念语已经从方才的尴尬中回过神来;不仅如此,还甚为自在地挑了颗紫葡萄放在了嘴里,边轻声道:“被婆子这么一说,我倒也觉得他们二人极像冤家。”
坐在身旁的男子也跟着摘了两颗葡萄,原本应是想试试的,看了半晌还是只拿在了手里,“唔,其实我也觉得凉竹只要一碰上元香就不对劲。”
见她吐出了葡萄皮和籽,便及时地把自己手里的水果给递了过去。
苏念语接了过来,把葡萄肉给咽下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二人之间的动作有多暧.昧,暧.昧得也太过自然了些。
一抬头,周围又是一圈炙热欣慰的目光。
……得,此处不宜久留!
苏念语从一堆的酒水饭菜及众人殷殷热切的目光中撤退时。面上装得很是矜持和遗憾,心里头却是要乐开了花。
一是,她与世子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总算不用再被众人盯着,二是这一离桌,没了酒水,世子爷想把她灌醉的计划算是泡汤了,她也算是躲了一劫。
只是。苏念语没能得意多久。
当是时。苏念语虽是以人多不好说话为由把世子爷也一同带离了正中的院子,转而到了左侧边上的那座亭子里;这方一落座,即刻就有几个丫鬟提着篮子端着酒水过来了。旁边还跟着凉竹,愣是一个眼神也没放在他们两位主子的身上,只对着那几个丫鬟吆喝道:“来,快点把这些酒菜都摆上。对了,酒盏在哪里?摆好之后也满上……”
待石桌被满满当当地摆了各色佳肴及鲜果。凉竹这才满意地把丫鬟屏退,再一本正经地朝他们作了个揖:“固然爷和大姑娘有事相商,小的却觉得一时半会应是聊不完的,故特意让玉兰苑伺候的丫鬟送上一桌酒菜。供两位主子边吃边聊……况且,这也是其他人的一番心意,说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凉竹觉得自己简直不能再机智了。
得亏他今日长了顺风耳和千里眼。又挑了个得天独厚的好位置,这才能把方才坐在对面的两位主子之间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爷不是说了要看苏大姑娘才有意思么?还什么美人醉酒。十分颜色来着?
若不是他一直都看着,当真是不敢相信自家爷会说出这些话,对了,最后的时候,爷似乎又说了一句什么让苏大姑娘多喝点?
这话中的意思赤.裸.裸啊,他家的这位爷终于凡心大动,色胆包天,呸,不对,是脑袋瓜开窍,懂得耍流.氓,哦不,是懂得哄人装浪漫了,他身为爷最为看重的人,当然要帮着推上一把了。
遂,两位主子前脚一走,他后脚就跟了上去;元香和元秋本是想跟着一起鬼鬼祟祟过来的,都被他劝下了。
他客客气气地对元秋道:“前院那边有吃菜有饮酒还有啃果子的,总得有人看着才比较好,元秋姐要回去掌局才好。”
一回头,见元香睁着发光的眼神看他,凉竹却只是嫌弃地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眼,道:“至于你吧,短手短脚,做事又不稳重,你还是乖乖回去和那些婆子坐在一起磕磕瓜子聊聊天吧!”
凉竹说完,转身就走,元香红着双眼欲追上那个离去的身影狠狠地踹上两下,却被元秋给逮住,口中却不忘恼道:“元秋姐你放开我,让我踹死这个找死的凉竹!我从小就伺候在姑娘身边,就连徐嬷嬷都夸我机灵聪明,这人一上来就说我短手短脚不够稳重,摆明了是挑衅我!我若忍下这口气,就显得我太孬种了……唉唉,元秋姐你别拦住我啊,就算现在你把我拦下了,保不准半夜我就去刺杀他了……”
元香气急败坏地被元秋拉走了,为自家爷操碎心的凉竹还不知道元秋默默地帮她挡了血光之灾,只是瞅着那两道在亭子里头坐下的身影,赶忙喜着一张脸让已经准备好的酒菜一股脑儿都上了。
未几,他还善解人意地朝着自家爷眨了眨眼:“爷,这是五十年份的十里香,据说此酒十分醇厚甘甜,就算是女子喝多了也不碍事。”
……就是后劲大了些,喝的少,就醉得短;喝得多了,就要多睡上好些时辰了。
当然,对自家爷忠心耿耿的凉竹自然不会当着苏大姑娘的面说出来,以免还没开喝就先把人给吓到了;说女子喝多了不碍事也不过是宽慰人的而已,知道自家爷晚上想灌醉苏大姑娘的意图,哪怕是让他往酒里加春.药都在所不惜啊!
幸好凉竹的所作所为入了清艳艳的男子的眼,就见他眸中奇异一闪,对着凉竹极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唔,你倒是想得周到。”
略一侧头,问了问:“你觉得呢?”
苏念语瞅着那那瓶十里香,简直都想哭了,这主仆二人,一个是居心不良,一个是助纣为虐,分明就是不想让她好过。
怎么着,她都是要反抗一下的。
遂,苏念语果断地抬了手:“我觉得这样……”不好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见世子爷朝着凉竹挥了挥手,“唔,你可以下去了,回去有赏。”
凉竹欢欢喜喜作了个揖,终于舍得给苏念语留了个贱兮兮的笑容;苏念语觉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赶忙和蔼地唤住他:“凉竹,我与世子喝不了那么多酒,不如……唉唉,你倒是别跑啊,我话还没说完,唉唉……”
在苏念语的片刻言语中,凉竹一溜烟跑得没了影,就好似后头有鬼追他一般。
苏念语当真是无语得想要抬头望天。
她算是明白了,方才世子爷那一问不过是做做样子,否则他也不会不让她说完,而凉竹也不会当没听到,撒丫子一般跑得飞快……意思是,晚上她不醉都不成了?
苏念语拿眼望了望身侧的男子,男子却似心情很好,唇角不过是微微一勾,眼角轻轻上挑,一张原本就标致的脸一下子就栩栩如生,妩媚又迷人。
就见世子爷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习惯性地敲了敲,忽地道:“我手里有件事你可能会想知道,是关于普应寺前任主持的……”
苏念语一愣,前任主持?
当下就又迟疑又热切地望他:“世子说的可是禅悟大师?”
那可是当年极有可能知道母亲的事的人!
世子爷嗯了一声,只看着她不说话,眼角却是微微看了酒杯一眼,苏念语当下就明白了,敢情他是想让她用喝酒来换得和禅悟大师有关的消息!
当下,苏念语捏了酒盏就一饮而下,饶是如今整颗心念的都是母亲当年的事,却不得不在心里赞一句,这十里香果然不如其他的酒那般辛辣,却是甘甜有加,口感极为不错,至少她觉得香甜异常;若不是酒中浓郁的酒香扑鼻,还真的和果酒没什么差别。
世子见她喝了,人也很是爽快,自己跟着喝了一杯之后才道:“你之前去过普应寺后,找了主持之后怕也是问过了,禅悟大师原本主持当得好好的,不料有一日却执意辞去了主持一职,从此杳无音讯,就连现任主持都无法联系上他。我一时无聊,便遣了人暗地里去寻人,得到的消息是,他如今确实不在京城,亦不在附近的城镇,而是在……”L
☆、第二六二章 心想事成
世子爷闭嘴不语,只默默地又给少女添了一杯酒。
苏念语正听到节骨眼,见世子这般的神色,便知道他又想让她喝酒了……当真是她太天真了,还以为是自己只要喝上一杯酒就能了事,为此,方才的那一杯酒她还斟得满满的,如今一想,不由想起一句话——自作孽不可活啊!
可如今她也没那时间懊悔,果断又是一杯酒下肚,这才听到了男子清亮的声音又起:“……是在长丰县。”
“长丰县?”
苏念语愣了愣,觉得这个地名有些耳熟,却是皱眉想了半日,也没想起是个什么地方,“长丰县听着倒是熟悉,就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是在东南西北哪个方向的。”
不由抬眸看了看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