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气道:“但愿今日去潘府赔罪。没白去罢。”
因着二庶妹及潘静若的事,苏念语整整跑了大半日都还没来得及歇一歇;在街上晃荡不说。还跟着世子爷他们去野外找人,说不饿不累是骗人的。
遂,她回了院子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先痛痛快快洗了个澡,这一澡洗得她差点没睡过去。
等换上了干净的里衣之后,热腾腾的几样家常菜已经做好,元秋拿着布巾在身后默默地帮着她擦干头发,她则是坐下来,提了筷子饱餐了一顿。
吃饱喝足之后本是想直接躺到床上去的,奈何身后的一头青丝还只是半干,她只得打着呵欠坐到了元香铺好的榻上去,元秋就坐在塌头,继续帮她擦头发。
苏念语闭了眼,本是想养养神,却是撑着头直接睡过去了。
当真也是累坏了。
待她一觉醒来的时候,方才听说了祖母和父亲已经从潘府回来的消息。
她刚睡醒的时候总有些找不到天南地北的感觉,又在榻上坐了会,才一个激灵想从榻上坐起来,却是忘记在榻上睡的这一觉是枕着自己的一只手臂,她突然这么一动,顷刻间手臂脖颈连着全身都是又酸又疼又麻。
呲牙咧嘴了好一会,她才缓过神来。
又让元香去把柳意给叫了进来。
“祖母和父亲回来的时候神色如何?”
柳意还没走到她的跟前,苏念语坐在塌边就直接开口问了,到底是对这件事十分在意。
她一个未出格的姑娘家,跟着上潘府去一同道歉自是不可能;可即便如此,并不意味着她会不知道结果。
只要知道回来后二人的神色,至少能知道情况是好是坏。
柳意福了福身,道:“老夫人和老爷回来的时候神色很不好,之前一同带出去的东西,现在又一同带回来了。”
苏念语当下就皱起了眉。
看样子,祖母和父亲这一趟是白跑了。
正在心里头琢磨着事,却有丫鬟进来禀告汪府大姑娘来了,苏念语双眸即刻一亮,让人快些把她迎进来,自己则是赶忙把元秋递上来的外裳给穿了上。
元秋还在帮她理着衣裳,汪旋便提着裙角走进来了。
在桌边落座的时候,额头上还在不住地冒汗,却是面色抑郁,只是把元香倒给她的茶水接了过来握在手里,竟是一口也没喝。
苏念语便知道她定是有事想单独和她说,便让屋里伺候的人全都退下了,自己这会儿才挨着她坐了下来,开门见山道:“你应是直接从潘府过来的罢?”
苏念语会有这么一问,自有她的缘由。
潘静若之前在街上被人劫走,想必是有很多百姓看到的;先有潘家耀遣人在街上去问了一圈,再有世子爷带侍卫外野外去追人,这事儿想掩都掩不下来,这一传十十传百的,只怕整个京城的人肯定都知道得差不多了。
而汪旋若是听说了这件事,极有可能会上门去安抚看望一番。
虽说之前汪旋被潘静若所出卖,可是多年的情谊在那里,无法如以前那般谈笑,可面上总得做做样子。
……更何况,潘静若出事还是和他们苏府有关,汪旋又是对父亲痴心不改的,本着过去了解了解情况也定会去早这一遭的。
而祖母和父亲前脚刚到,汪旋后脚就上门来了;再看她如今这番模样,苏念语多少能猜到几分。
果然,就见汪旋忽地叹出了一口气,把手中的茶水往桌上一搁,严肃道:“你那二妹妹这次犯下的错,怕是无法好好了善了。”
苏念语没说话,却也不算特别震惊。
潘老爷的官职虽然不算高,可潘静若是他们府中的嫡女,身上又和许令辰有婚约,潘府上下自是宝贝得紧;如今被她的二庶妹害得出了那么大的丑,还闹得满城的人都知晓了,他们又如何能吞下这口气?
自是要帮她讨公道的。
汪旋见身侧的少女只是抿唇不语,便把自己方才看到的那一幕一字不漏地说了出来。
当是时,汪旋听说了风声之后,确实是马上去潘府要看望潘静若的;却不想,她人都站在屋子外面了,把自己关在里头的潘静若却是死活不见,她在门外只听得昔日的好友声嘶力竭地喊她谁也不见。
即是如此,汪旋自然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本是想到正堂安慰潘老爷潘夫人几句,却是在无意中听说了苏老夫人及苏然上门道歉的消息;想了想,便也跟着往门口走。
方从一处垂花门下而过,迎面就是一阵嚷嚷声,她抬头一看,却是一群人在推推搡搡的——竟是潘老爷潘夫人及苏然苏老夫人。
赶忙把步子收了回去,掩在垂花门下看。
因着离得远,听不清那几个人在说什么,可她们的动作和神色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就见潘夫人抹着眼泪,忽地红着眼上前把苏然手里提着的两装着礼物的盒子抢过来,再狠狠地往地上一摔,又指着他的鼻子说着些什么,就见苏然一张白净的脸又是青又是白;苏老夫人大抵是看不下去了,把苏然往后拉了拉,自己上前则是准备解释些什么,潘夫人忽地发飙,也没顾虑苏老夫人年纪已不小,两只手把二人往大门的方向推,就连潘老爷都拦她不住,还被甩到了一边去。L
☆、第二五四章 六妹主场
苏然和苏老夫人就这般被直接推出了门外,两位守门的小厮更是迅速地把两扇红漆大门给关上。
潘夫人转了身,一张脸上全是愤怒,还忿忿地擦了一手的眼泪;潘老爷似是在和她说些什么,她却是一句也不理。一垂眼见那滚落在地上的两个盒子,她冲过来捡起,又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出了大门,把东西给扔了出去。
“看样子潘夫人是死活都不接受你们的道歉,人都没迎进屋里,就直接在两扇门内起了争执;若不是怕把你祖母和爹爹关在门外太过难看,估摸着他们是连门都进不去的。你说,潘夫人软硬不吃,又如何能把这事处理得干干净净的?饶是你的世子爷过去帮你们求情,估计也是不成的。”
苏念语凝着眉,一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就见汪旋又继续道:“……如今潘府还在气头上,不如这几日就别在他们跟前晃了,即便你们是诚心诚意上门的,人家也不会领了这个情,先放一放罢。”
苏念语想了想,也只能点头,以潘夫人那般强硬的态度,只能先这样了,待过几日再看看情况再说。
心里头却在想着等会还是去陪祖母说说话的好,省得祖母心头太过郁结。
汪旋见好友一直默默不语,也知道帮不上忙,又安慰分析了一番,便起身要出去:“今日你父亲受了潘府了那番打击,怕是会自寻烦恼,我便过去看看他如何了?必要时候也开导他两句。”
苏念语闻言,想也不想便点头了,待汪旋走了好一会。她恍惚之间才想起,汪旋虽和苏府上下的关系不错,可到底是汪家未出阁的大姑娘,这般和父亲单独见面的行为自是不妥,若是被旁人给传将出去了,汪旋又该吃苦头了。
便惊慌失措地从桌边站了起来,却因着用力过度。把放置在手边的茶盏给碰翻在了地上。发出了咚的一声响。
元香闻讯而来,赶忙把地上的茶盏捡了起来,见姑娘脸色不好。忙问:“姑娘,您怎么了?”
苏念语连眼神也没给元香一个,就要直接往外跑,“我得把汪旋给追回来。纵然她是为父亲好,可一个姑娘家就这般去见了父亲。还不得又要被说闲话。”
将将走到了院子里头,就被柳意给拦了下来,“姑娘您别急,汪大姑娘做事都是有她自己的考量的。她可不是一个人过去找老爷的。”
苏念语这才顿下步子,看着柳意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府里还有人会陪着汪旋去见父亲?
苏念语快速地想了一圈过去,除了三庶妹便没了其他人。
可汪旋这人虽做事风风火火却也懂得分寸的。饶是素日里和三庶妹关系也不错,却也知道三庶妹怕生不喜和他人接触。唤上她没半点用处,还会让她浑身不自在的。
这会柳意却笑道:“方才汪大姑娘在屋里和您说话的时候,她的父亲汪都司也过来了,如今就在老爷的书房里坐着,想必汪大姑娘现在也在里头了。”
苏念语一下子就听明白了。
敢情是汪旋从潘府直接过来的时候,也顺便遣了人让汪都司也一同到苏府来;汪都司和父亲交情匪浅,如今遇了事,过来看看他也是应该,汪旋也可以趁此机会一同坐下说话。
如此一来,既避了嫌,又能帮着抚慰一番。
……当真是她糊涂了,竟然忘记汪旋一向是个做事滴水不漏的人。
苏念语在院子里站了站,还是走了出去,准备去宁容院找祖母聊一聊。
虽说和祖母感情一般,可大事在前,还是得祖母亲自出马;这段时日她的身子骨又不好,偏偏府里又出了一堆事,祖母心里头肯定不好受。
以前有个二庶妹陪在她跟前,不时逗她笑一笑,多少能缓解一些;如今出事的出事,瘫痪的瘫痪,真要说下来竟没有一件能让祖母从心里头开心的事。
她身为嫡长女,去看看祖母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