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语虽知道祖母并不宠她,可这番话说得是慎中又慎,心知不想让她和世子之间的事被别人知道,不过是想尽量把事态控制住。
世子的身份虽尊贵,可他的上面还有侯爷侯夫人,圣上或者太子及荣安公主这些人,只要有谁不同意,那么一句话也许就会改变整个结局,不得不做最保守的估计。
……外面的人若不知晓有这么一桩事,到时候若二人成不了喜事,顶多只是她独自伤心一阵,对她或者苏府并没什么影响。
苏念语乖巧地应了声。
祖孙二人之间话并不多,又坐了会,苏老夫人便被扶着进了里屋躺着,苏念语则回了玉兰苑;本是打算直接出府去,路过一处园子的时候忽地听到了一阵轻轻的抽泣声。
苏念语本以为是她自己听错了,却不想,身侧的元香左右张望了一番,忽地道:“咦,奴婢好似听到了谁在哭……”
主仆三人这才拐了个弯,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随着抽泣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背对着她们坐在一处清池旁的倩影便现在了跟前。
苏念语看着那道背影极为眼熟,便轻轻唤了唤:“三妹妹?”
那面对着一汪清水抹着眼泪的身影似是一僵,转过头来,长发荡过那满是泪痕的脸,见来人后,似是受了一吓:“大姐姐?”L
☆、第二三五章 有心上人
那坐在池边抹着眼泪的确实是苏府三姑娘苏映月。
大抵是不远处立着的三道身影出现得太过突然,苏映月愣了好一会,才惊跳了起来;又想到自己此刻定是妆容都花了,忙背过身子擦了擦才好见人。
苏念语却是趁着这空档,带着两名丫鬟走了过去。
正好苏映月握着帕子转过身,面上的笑容并不自然:“大姐姐怎么会到这里来?”
“我只是路过罢了。”苏念语拿眼瞅了瞅她,见她眼圈还红肿着,眼眶里更是还装着来不及擦去的泪花,面色便严谨了些,“三妹妹是为了什么而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苏映月闻言赶忙摇头,“没,没什么,只是方才风大了些,眼睛里被吹进了沙子……”这话还没说完,尾音已经带着些哽咽,意识到眼眶中似又蓄满了泪水,忙拿帕子拭了拭。
苏念语却是看得皱眉。
见苏映月还在胡乱擦拭着,她便把她一同拉到池边坐着,也不多问这件事,只等她神色自然了一些之后,才轻声问:“你的丫鬟呢?怎么没跟着你?”
苏映月低垂着头,“我突然想吃点鲜果,又觉得这边景色好不想回去,便让她们回去拿了,再过会儿她们应该就回来了。”
苏念语嗯了声,倒没拆穿三妹妹。
想也知道,不是三妹妹想吃鲜果,而是她心中装着心事,还是不好解开的心事,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只得把身边的人遣开。而后好好大哭一场。
本是想着她若说出来,她也好帮着想想法子,可看三妹妹这副闭嘴不言的模样,苏念语便觉得让她自己开口是不大可能的。
一瞬间,她想到的却是刘姨娘。
因着祖母身子越来越差,府中又没主母帮持,刘姨娘之前虽犯了大错。可如今苏府内宅也是需要有人顶着的时候;又看她认错态度十分虔诚。据说日日抄经祈福不说,还看书写字提高自身修养。
祖母便想着让她将功补过,故刘姨娘被禁闭了几日之后。还是被放出来了。如今苏府里里外外的,刘姨娘都打点得井井有条,比起之前更为卖力,还不时过去伺候祖母。一待就是大半日的,人都瘦了一大圈。
可即便刘姨娘表面温温顺顺的。苏念语却十分清楚她的本性,阴狠不说,还是个笑里藏刀的。
……定是近来三妹妹和她有所走动,惹恼了刘姨娘。
苏念语这一想通。便直接开门见山道:“三妹妹,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刘姨娘又出了鬼主意针对你?”
苏映月本只是低垂着头没说话。闻言却是猛地抬头,睁圆的眸中还残留着一些水渍。红唇张了张,似要说些什么,到最后却只是捂着唇猛掉泪。
苏念语默了默,让元香元秋先退下去了,自己则静静坐着,耐心地等着三妹妹主动把事情说上一说。
没等上多久,远处走来了一名端着瓜果的丫鬟,却是被元香元秋拦了下来,元香似和那丫鬟说了些什么,丫鬟边听边点头,又望了望苏念语她们所在的地方,最后和元香元秋退到一旁的大树下候着。
苏念语便知道那丫鬟应该就是被三妹妹叫去拿瓜果的。
一回头,就见三妹妹红肿着一双眼看她,似要极力保持镇定,却又忍不住抽噎,“大姐姐,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苏念语屏息凝神,终是弄清楚了来龙去脉。
因着这几日府中发生了许多事,好些又都是和苏念语相关的,故,苏念语的全部精力几乎都耗在这些事情上,鲜少能腾出时间注意其他的府中事。
也是因此,她的三庶妹苏映月也不敢去玉兰苑找她谈心说话,生怕自己这一去,反而给她添了麻烦。
恰巧前两日,刘姨娘因着要亲自出门采办一些新的布匹好给府中的姑娘裁制些新衣裳,竟点名让她陪同。
那时的苏映月一听说,手一抖,就把一碗绿豆汤给打翻了。
心里却是知道刘姨娘喊她一同出门不会有好事,却又找不到不去的借口,只得咬着唇满腹心事地去了。
想着自己若加倍小心,想必刘姨娘也不能把她怎么着,她虽只是个庶女,却也是苏府的姑娘。
苏映月这一路上保持着警惕,想着万一出了什么事,她要如何应对才好,只是她担忧了大半日,到最后却是没什么动静;待马车一停,正好停在一家布庄门口,苏映月总算在心里舒了一口气。
却不想,自己的这口气舒得太早——因着掌柜的说许多好料子都在后面的仓房收着,她不疑有诈,跟着刘姨娘进了布庄的里屋,这方一撩了帘子,迎面便扑来了一阵轻烟,待她闻到了一股奇香,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醒来的时候,她就扑倒在地板上,刘姨娘坐在她的跟前冷冷看她,她身侧的位置上还坐着一个比她大上几岁的男子,手中的折扇一下一下漫不经心敲着,一双眼睛更是在她身上转来转去。
就听得那男子看着她道了一声:“长得虽不算特别惊艳,可胜在她是官家的小姐,气质娟秀,倒是细皮嫩肉的。”
又侧眸对刘姨娘笑了笑,道:“姑母,小侄倒是要多谢您。”
苏映月想从地上爬起来,却是使不上劲,听了半日也是一头雾水的,还是那男子看着她不怀好意道:“苏三姑娘是吧?别再挣扎了,今日你进了我这布庄,想要清清白白出去便不可能,还是乖乖等着嫁到我们薛家来吧。”
……
苏念语听苏映月这么一诉说,嘴中喃喃道:“薛家?”想了想,忽地恍然道,“我记起来了,刘姨娘的知县父亲有一个干儿子。那人便是姓薛,按你说的那人,年纪轻轻的,估摸着是薛家小辈。”
说起来,苏念语会知道这些,还是拜刘昭群所赐。
自上次刘姨娘的胞弟刘昭群上门来了之后,苏念语惊觉自己对刘姨娘的根根盘盘着实太不了解。为此。还特意遣了人调查了一番,这才对他们一家有了新的认识。
顺便连知县老爷相关的也一并都握在了手里。
而据她所知,这个薛家倒是他们那的地方一霸。刘姨娘的知县父亲会打起把他认成干儿子的主意倒不意外,谁不想仕途前途平坦?有个万贯身家的干儿子对他来说正是如虎添翼;反观薛家,虽是地方一霸,可若有个身为父母官的干爹。对他自是百利无一害。
双方算是各取所需。
知道了薛家的存在,苏念语不免也顺便了解了下其家中的状况。
那地方一霸自从有了个当官的干爹之后。生意越做越顺当,日子过得越发红火,膝下更是育有两个儿子;美中不足的是,那二公子还是幼年的时候。因着太过调皮,在一次爬树中给摔断了腿,从此之后就变得沉默寡言。等长大了之后,性子变得暴躁古怪。城中竟没有哪家千金愿意嫁给他。
而薛家的大公子,若是猜得没错,应就是三庶妹所见到的那人,倒是四肢健全的,却也不是个善哉,单单那通房姬妾就有十来个。
也就是说,三庶妹不论是嫁给薛家的大公子还是二公子,都是把人往火坑里推……这刘姨娘着实也太狠毒了!
身侧的苏映月红着眼圈道:“大姐姐料得没错,当日那男子便是薛家的大公子,可刘姨娘说了,我不嫁也得嫁,否则她就把我在布庄里私会男子的事说出去,到时候我一样也是要身败名裂的。”
忍不住又抽了一噎:“大姐姐,您要信我,我之前并不知布庄里会藏有男子,并不是去私会的。”
苏念语点了点头,好半晌都没说话。
三庶妹的事,她是一定要管的,若不是因为自己,刘姨娘也不至于对三庶妹下如此狠手;若是像以往那般保持中立,虽是庶女,嫁个条件不如苏府的人家当个正妻也是不错的。
而如今,就因为三庶妹和自己走得近一些,刘姨娘就布了这个陷阱,是打定主意不想给三庶妹有好日子过的,真嫁到薛家去,以后三庶妹是圆是扁,是生是死,还不是由着揉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