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语便笑着应道:“嬷嬷别老说那些话了,再这样下去,我可就不高兴了。”
“好好好,老奴便不说。”徐嬷嬷依然喜着一张脸,见元秋把绿豆汤从盘子里端了出来,放到了苏念语的跟前,便上前催促道,“姑娘,趁现在绿豆汤刚刚从井里拿上来,还冰着,快些吃了才爽快。”
苏念语便把绿豆汤接在手里,猛然一碰到碗,果真是冰得很。
这会儿屋里没了事情,元秋便出去了;徐嬷嬷也在看了苏念语吃了半碗的绿豆汤之后,被外头的丫鬟唤走了。
她一个人静静地吃着,倒吃得更自在些;边吃又边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事,好的坏的,该解决的已经解决,活该遭报应的也都没能逃掉,自己更是因为荣安公主而名声大噪,稀里糊涂地落了个好名声。
只是这凌世子爷所做的一些匪夷所思的事,譬如他为何要让荣安公主上她的宴会来帮她,又譬如他为何会送她珍贵的烫伤膏,又譬如今日,他为何会让他的贴身小厮特意到府上走一遭,就为了问问她到底有没有抹药……
苏念语吃完了绿豆汤,都还没想明白。
到最后,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那张脸,心中暗忖——难不成,凌世子爷看上她了?
*
苏念语举办的宴会那日发生的种种状况,在过了几日之后,仍然是许多闺阁小姐密聊的话题,比如荣安公主,比如凌世子爷;更有人忆起那日和荣安公主及凌世子爷站在一起的黑衣人,竟然还有人猜出了他就是当今的太子殿下。
一时之间,前来苏府串门拜访的闺秀和官员络绎不绝。
苏念语起初还能笑着招呼那些说是来找她游玩实则试探的闺秀们,却也扛不住整日下来连个喝水的时间都没有,好容易撑过了头两日,第三日她便对外称身子不适,这才把一众来串门的闺秀挡在了门口。
至于那些官员,倒不像那些闺秀那般幸运能找到苏然,只因苏然中规中矩,白日十分,应在翰林院做事的时候,他便决不会出现在府中。
遂,大抵是各官员之间都互有来往,听说了苏然的日常习性,便不再往苏府跑。
如此一来,低调的苏府好不容易恢复了原样,苏念语也得以喘上一口气。
却不想,在一个灰扑扑的早上,有人敲响了苏府的大门。
彼时,苏念语刚刚用完早膳不久,心血来潮地握了花洒,准备把院子里头栽种的花花草草给浇一浇;在听到柳意带回来的消息时,她并不甚在意,一边拨弄着开得十分娇艳的月季,一边随口道:“哦?这么早竟有人上门拜访父亲?”又捧着花朵闻了闻,才接着道:“这来的人是谁?”
柳意道:“来的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太仆寺卿家的公子司徒楠。”
苏念语手中的动作才有了停顿,“回了他,就说父亲如今在翰林院。”
“司徒公子说老爷不在不要紧,他找老夫人也行。”
苏念语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直觉司徒楠这次上门定是抱有什么目的,这一愣神的功夫,又听得柳意道:“如今老夫人已经往正堂去了,听说从宁容院出来的时候,面色十分难看。”L
☆、第二一六章 强制求娶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特别是公子哥司徒楠。
按理说,前几日才和二庶妹和平接触了婚约,怎么着都要避嫌才对,却不想,他竟巴巴地找上门来;不仅如此,还声称就算父亲不在,和祖母谈谈也可。
……到底会是何样的事情,既可以和父亲详谈,又可以和祖母商议呢?
再者,司徒楠若是上门来时遇到父亲不在的话,祖母出去接待也是待客之道,却不曾想,祖母急匆匆赶去正堂的时候却是面色难看异常;想来,定是丫鬟去宁容院请祖母的时候,带了些什么话让祖母心生不快,而且,还和司徒楠有关。
苏念语握着花洒站在半人高的月季花前,裙角被枝头上的刺给勾在半空中都没发觉,只顾着想着事儿。
却是越想,眉头皱得越紧。
索性把手中的花洒递给了旁边的丫鬟,又唤过元香元秋,便离开了那片月季花。
她边拢着头发边往外走:“也不知这司徒楠这当口来是为了何事,我得过去看看才成。”
元香在后面道:“姑娘,正堂那边有司徒公子,您一个嫡女就这样大刺刺去了,即便有老夫人在,也不大稳妥吧?”
苏念语只管往前走,连想都没想,“找个借口便是了,这点倒不是问题。”
主仆三人走得极快,一路上遇到的丫鬟婆子都还没来得及行礼,苏念语便提着裙角,如一阵风一般掠过去了。
等她踏上了一道描着精致花草的亭廊上,再拐个弯就要到了正堂时,她忽地停了下来检查了下自己的妆容及衣裳。这才站在亭廊上等呼吸平稳了之后,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着实是不想让厅堂里头的人发现她是急急赶过来了,如此一来,倒显得自己有些刻意了。
还未进了正堂,她便先关切唤道:“祖母,孙女嘱了厨房给您做了个补汤,半路上才听说您到正堂来了。容孙女说上两句话。您这段日子身子骨十分虚弱。需得在屋子里好好养着,亦是吹不得风的,您怎地……”
把该说的说完之后。苏念语才仿若刚刚知道正堂里有其他人在一般,忙跟司徒楠问了个好,面上适度地恼了恼:“……倒是不知司徒公子上门来了,我是料到祖母来了正堂是有要事。却是没想到有外人在,果真是我思虑不周了。”
又行至气色确实不大好的苏老夫人跟前。稍微俯下身轻声道:“祖母您要多注意着身子,再过一会,我吩咐下去的那补汤应该差不多好了,待会儿便直接送到您的院子里去。您可要记得趁热喝。”又顿了顿,笑着道:“既然正厅里有外人,孙女便不好多待。孙女这就先下去了。”
司徒楠就和苏老夫人临着坐,他这般选位置。不过是为了接下去的谈话方便罢了。
却是没想到这话还没开始谈,自己心中念想着的美貌少女忽地笑吟吟出现在了自己跟前,虽看到自己的时候,她还似乎被吓了一跳,却不妨碍她的倾城之貌。
激动得他差点就把手中的热茶给掀翻了。
正寻思着要如何开口和她好好打个招呼,好表现出他最为风.流倜傥的一面,耳朵里却听到了苏大姑娘因着他要避嫌先退下去的话,他当下就冲口而出:“且慢,苏大姑娘您先别走啊!”
作势要走的苏念语要等的就是这句话,闻言,便在原地顿了顿,矜持道:“司徒公子若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司徒楠见她看过来,忙刷的一下把折扇打开,再举到自己的胸前,笑容满面地作出一副俊俏公子的模样:“今日我上贵府来,要谈的事情和你也是有关的,不如你也坐下听听,到时候直接表态也更方便些。”
原本端端正正坐在太师椅上的苏老夫人,这下却是接口得十分快:“司徒公子若是想谈什么,倒是可以和老身讲一讲,至于语姐儿,着实是不大方便留在这里面对面和你聊天说事……”
苏老夫人本欲一口气把话说完,却是忽地把帕子往嘴上一捂,便连连咳嗽了起来;苏念语自是赶忙回到了她的身边去,用手帮着她顺着气。
苏老夫人却是边咳边抓住她的手,断断续续道:“语姐儿,这里……这里没你的事,你、你便先下去吧!”眉头却是皱得深深的,大抵是从司徒楠的一言一行中,看出了些不好的端倪。
苏念语则乖巧地点了头,“祖母您要保重身子,孙女这就走。”
又耐心地一下一下拍着苏老夫人的后背,好容易才让咳嗽止了住。
苏老夫人顺过气来之后,第一句话便是催促她:“你快些走,这里不是你一个嫡女能待的。”
严谨的面上堪堪表现出了一丝急切。
苏念语却是一愣,若不是心知祖母一向偏疼二庶妹,她还真会以为祖母这是在为她担心。
可惜的是,她没走成。
因为在祖母说了那几句话之后,一旁听得有些火大的司徒楠便沉不住气了,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直勾勾看着苏老夫人:“……小生不喜苏二姑娘,想必老夫人心中也是清楚。只是,小生心中一直存着疑问,前几日,苏学士忽然登门拜访,商谈的却是退亲之事。我因着心中十分欢喜,当时并没多想,如今回头仔细一琢磨,却觉得这亲事退得着实太突然太诡异。”
说到这里,又勾了一丝笑容徐徐道:“莫不是苏二姑娘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了维护苏府颜面,故而才有此决定的吧?”
司徒楠这一席话说得着实突兀,就连苏念语也愣了一愣。
她细细地看了司徒楠两眼,见他面上那般笃定的神色,就好似已经知道了退亲的真实缘由一般。
苏老夫人即便如今还病着,在处理问题之上却也是一把好手。饶是听了这样的一番话,神色亦是变都未变,只是眯眼瞅了瞅司徒楠,道:“司徒公子是什么意思?老身却是听得不大明白。”
又拿起热茶不紧不慢抿了口,才道:“老身听说苏然过去谈这事的时候,你也在当场的,想必也知道为何会退亲。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既和府上的二丫头订了亲。理应等她及笄之后,选个良辰吉日便把人抬过去;可却也是因为考虑到你们二人相互生不出好感,若强制过到一处。只怕这日子不好过,到时候两方做主的长辈都得了怨。再者,我们也调查清楚了之前在汪府里头所发生的事,纯属是一场误会……遂。决定上贵府去和平解除了婚姻,并不是一时之念。而是我们经过深思熟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