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姨娘似要说话,却又被苏念语抢了先,“再者,刘姨娘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毒害妹妹的罪名扣在我的头上,这是你一个姨娘可以做的事吗?当真是天下奇闻!”
刘姨娘本在擦泪的动作一顿,忙也朝着苏老夫人跪了下来:“老夫人恕罪,妾身是一时太过气愤,才会如此冲撞了大姑娘。但,妾身并无污蔑大姑娘之意,二人一同饮茶,可晴姐儿中了毒,大姑娘却是好端端的,定是有人从中动了手脚……结果如此明显,妾身才会失了分寸。”
又顿了顿,道:“再加上前阵子晴姐儿和大姑娘略有矛盾,大姑娘又不接受晴姐儿的道歉,妾身才觉得是大姑娘吞不下那口气,故使了这样的手段来让自己出气……”
刘姨娘渐循渐进,说是对她无恶意,却是每言每句都在诱.导大伙的心思,把这事把她身上带,再加上“事实”就在眼前,更容易让人信服。
眼见祖母的脸色越发阴沉,刘姨娘更是越说越离谱,苏念语才正了正身形,出声打断了刘姨娘的后话。
甫一开口,便是揭穿刘姨娘的谎言,“二妹妹何时来我玉兰苑为她的错来跟我道歉了?我竟一点都不知晓!再者,我在宴会上当着众多贵女的面说了,我会给二妹妹机会,自不会再去计较二妹妹曾经对我做过的事,刘姨娘又是从哪里看出我记恨二妹妹?”
“……”
一席话说得刘姨娘哑口无言。
她的晴姐儿确实是从来没有跟大姑娘道歉过,也不可能。晴姐儿会污了名声落得如此下场,都是大姑娘从中作梗,她没把大姑娘千刀万剐便是她的仁慈,又怎么会让她的心肝儿低声下气地对害了她的人陪不是?
做梦!
她说的这些话,不过是想突出晴姐儿的柔弱乖巧及大姑娘的不通人情罢了,本是想,大姑娘都被扣上了毒害妹妹的罪名,心里定是十分慌张,哪里还有那个心思注意到这一点?却不想,大姑娘应对起这样的事来竟是得心应手,好似胸有成竹一般。
反呛得她愣了愣,下意识地往主位上坐着的老夫人看了眼,却见老夫人的眼神阴冷,正抿着唇看她。
刘姨娘心知老夫人亦是把大姑娘的话听了进去,便赶忙应道:“那日妾身急匆匆带了晴姐儿上了玉兰苑找大姑娘,却被里头的人告知大姑娘有事出去了,妾身便以为是大姑娘不想见我们,不肯原谅晴姐儿。”
这一番解释,好似说明了刘姨娘为何会认为大姑娘不肯原谅二姑娘的缘由;可若是在细细一听,便会听出了其中的玄妙之处——明明知道刘姨娘带着人上门有可能是要赔罪的,玉兰苑的人偏偏说大姑娘有事出去了,也不知是真是假,刘姨娘若在当时心急如焚的情况下如此认为倒也不为过。
不得不说,刘姨娘在后宅的这几年,倒还真是没白混,这话一说下来,一个接一个的缺口都能完美地被圆过去。
这眨眼之间,方才对她有利的一面又被掰了回来。
苏念语眯了眯眼,笑着道:“如此说来,倒是我玉兰苑的不是了,也不知那日给刘姨娘回话的是哪个丫鬟或婆子,多大年纪有何特征,我立刻让元香把人给刘姨娘找来,当着祖母的面好好惩治一番,决不偏袒。下人做错了事自是要罚了才长教训,刘姨娘千万别因为考虑到我而说你忘了那丫鬟或婆子的模样,如此一来,便是死无对证了!”
刘姨娘自是听出了她的话中之意。
大姑娘年纪不大,却已经知道要先一步断人后路了,后面说的那些话分明就是怕刘姨娘又拿了借口把这事忽悠了过去,故才紧紧相逼。
可大姑娘所在的玉兰苑一向是她重点筹谋的地方,里头有哪些人几个人丫鬟几个婆子几个哪些是可以利用的那些又是必须除掉的,她私底下早就让人去调查得清清楚楚,现在让她说个丫鬟或婆子的特征出来,简直就是信手拈来。
遂,刘姨娘不慌不忙地道了个守门婆子的模样和形态出来。
苏念语防着刘姨娘和二庶妹,这些日子特意嘱咐了院子里的人若是有看到她们上门来都要通报她,遂,她十分肯定刘姨娘说的上门道歉之类的事是无中生有的。
可她总不能说她无时无刻都在注意着她们的一举一动,索性也跟刘姨娘装到底:“……刘姨娘说的这人倒是和守门的姚婆子很是相符,可是她因家里有事,早在半个月之前就请了假期回了老家。”
话中意思便是刘姨娘说了谎。
刘姨娘脸色一黑:“你……”L
☆、第一二三章 替罪羔羊
刘姨娘口中说的那人确实是玉兰苑的守门姚姓婆子。
因着之前她被关佛堂形同软禁之时,大姑娘派过去守在外面的两位婆子把关乎她的事情都看得死死的,害得她连一个信息都没递出去,从而她辛辛苦苦建立的西城田庄毁了个一干二净。
府中的很多事也全都被隔在了外头,她愣是一个都没听说。
两个狗东西都敢在明面上和她作对得如此彻底,她定是饶不了她们的,正巧彼时有了这样的机缘,她便拉了人下水,先治一个是一个,总归另一个也是逃不掉的。
再者,玉兰苑有一部分丫鬟婆子是董老夫人送来的,老夫人虽嘴上没说,可是心里自是不爽快,若是有机会除了董府的人,她自是乐意的。
遂,在大姑娘反咬她一口之际,她只做出了一副无奈的面容,并没多说话,是因为她料定了老夫人不会一直看下去。
果然,她假意装作被噎得说不出话的时候,一直默默听着她们争辩的老夫人一锤定音:“放肆,区区一个守门婆子也敢乱传话,惹了如此大的误会,我看她是故意挑拨离间的!这样的下人,我苏府哪里还敢继续用下去?趁早打发出府去!”
苏念语哪曾想到苏老夫人忽地如此强硬,下意识地开口要辩解:“祖母,姚婆子并不是那样的人……”
苏老夫人却是脸色阴沉道:“姚婆子的事就这样办了,切勿再说。”
苏念语看了看苏老夫人,眸子凝了凝,果真不再言语。
苏老夫人又声音沉沉道:“今日在司徒夫人和其嫡子跟前出了这么大的丑事。可谓是颜面尽失,晴姐儿到底是苏家的女儿,被人如此陷害自是不可原谅。”
苏老夫人寒着一张脸,抬眼瞧了瞧在场的人,最后把目光落在了苏念语的身上。甫一开口,便又是森寒的声音:“语姐儿,你来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苏念语此刻面上并无半点笑容,她和刘姨娘耗这么久,原本不过是抱着玩的心思,却不想。姚婆子被无辜扯了进来,还得了个被打发出府的下场。
……而不是遣回董府。
苏念语自是知道祖母的打算。
姚婆子再怎么说都是外祖母拨给她的人,若是犯了错打发出去也就罢了;若是把她遣回董府去,就好似打了董府耳光一般,自是会影响到两家之间的感情。祖母一直都待在深宅大院里,自是更清楚其中的厉害关系。
而刘姨娘……倒是她疏忽了。
苏念语委实觉得自己太过大意,竟着了刘姨娘的道,回头见祖母口气也差,便没了玩笑之心,只想着尽快解决了这事。
略一思考,便理好了思绪,“……今日二妹妹上门寻了我。说是一起游园,我欣然应允。而后二妹妹提议休息一番,我们便选了这间厢房。而那些茶水及点心……则全是二妹妹让人备下的,其中为何有毒,我自不知这其中有何玄妙之处。”
苏念语语速平缓,一字一句,皆是十分清晰,更无慌张之意。
众人这一番话停下来。面色变了几变,又如何会听不懂大姑娘话中要表达的意思?
难不成这毒真的是二姑娘自己下的?
可为何到后来是她自己喝下去?
刘姨娘冷笑一声。问出了大家的心中所想,“不是妾身不想相信大姑娘的话。实在是大姑娘所表述着实荒谬!若是晴姐儿自己下的毒,她应该知晓茶水和点心中有毒才对,又为何会喝下去?”
“这便是我需要解释的地方,”苏念语顿了顿,看着刘姨娘道,“二妹妹为何会喝了中毒而我没事,是因为机缘巧合之下拿错了酒杯的缘故。也就是说,二妹妹喝的本是我的茶盏,我喝的恰好是二妹妹的。”
听到这里,若是在场的人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那不是装的就是真的笨了。
若是二人没有拿错茶盏,那么中毒的人自是大姑娘。
全程听下来,好似都是二姑娘拿着主意,从游园到上差点,一桩连着一桩,分明就是居心叵测啊!
只是,此番话是大姑娘的一面之词,二姑娘又陷在昏睡中,自是无法得知大姑娘说的是真是假。
刘姨娘早料到苏念语会如此说,面色一沉,把碟玉琉璃挑了出来,好似完全不知情一般:“……你们说,那些东西当真都是你们备的?你们定要给我说实话,若是撒了谎,我定饶不了你们!”
苏念语差点扑哧一声笑了,这种虚张声势之类的话,若不是因为她重活了一世,十分了解刘姨娘的心机之深,只怕她是要被忽悠过去的。
撒了谎又如何?对她们有利的,刘姨娘还真把人给弄没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