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秀不知道她娘说了什么,她早饭都没吃,只惦记着赶紧回去。贾志春已经赶集回来,门口的破灶上已经挂上了一个小吊锅,虽然小了点,但是两个人也够用了。
野兔子吊在屋檐下,丢下一捆柴,香秀忙不迭的往山上去。等到柴火都送到何老三那边,香秀才喘着大气往家赶。屋檐下的野兔子已经料理干净了,皮毛也收拾好了,正在太阳底下曝晒。小吊锅里炖了一锅肉,香气已经噗噗溢出来。
贾志春徒手拎着小吊锅穿过桃林,到了二奶奶院子里,香秀觉得神奇极了,他不烫么?
吃过饭,小两口依旧一前一后夫妻双双把家还。
“给你,留着买粮吃。”贾志春拽兮兮的扔了一把铜钱给香秀,其实他更愿意给二奶奶,但是二奶奶说两个人过日子,总归要花钱的。
香秀惊呆了,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闭上了。不过,香秀的心里还是很高兴的,香秀娘说,女人要管了钱才算是被男人承认了。香秀娘还是生了大中之后才管住了何老三的钱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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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租地
? 麦子收上来以后,香秀觉得要去找地主黄老爷说说租地的事情了。
贾志春逮鱼并不稳当,鱼多的时候并不一定能卖上好价钱,鱼少的时候就更卖不到钱了。
原本,贾志春一张兔皮卖了五文钱,香秀觉得这是个发家致富的好路子。卯足了劲儿去山上抓兔子,还专门花了大价钱买了把砍刀,可惜,连续上山抓兔子,不到半个月,山上的野兔看到香秀就撒丫子跑了。
如今,只能靠着打柴过活,去镇上不近,天蒙蒙亮就出发去打柴,打两捆柴到了集市上,也只能卖一文钱。
二奶奶唯一的一亩地也给了何老三作聘礼,今年的秋收,小麦都被拉进了何老三家。二奶奶的口粮也成了问题。
香秀想了再多的法子,现在也觉得没了招。
这件事情,贾志春并没有什么意见,贾志春不是个好吃懒做的,只是没人管着,也就不知道怎么过日子。
地主黄老爷叫黄有财,是十里八村最大的地主,村里一半以上的好水田都是他家的,而且都是靠着河边。因为何老七跟黄老爷家的汪管事说得上话,香秀想找何老七帮忙。
香秀手里收拾着贾志春上午拎回来的鱼,心里也有了计较。挑出来两条差不多一尺二的草鱼收拾好了,用草绳扎了。 “我七叔在黄老爷家管事那边说得上话,下半晌咱们拎了鱼,一条给我七叔七婶送去,一条给那黄老爷家的汪管事?”
贾志春点点头,坐在屋后的石板上编竹筐。听了香秀的话,回屋里拿了两个竹篮子给香秀,“去桃林里摘点桃子,给七叔和那管事带上。”
香秀甩了甩手上的水,忙不迭的点头,“哎!”脸上的汗珠里都滚着开心,拎着篮子就往桃林里跑,心里甜丝丝的。谁说贾志春不是个好的?
多亏了香秀爹何老三凶名在外,知道这桃林是香秀家的,村里的孩子们偶尔摘个桃子也是偷偷摸摸的,没往年那么肆无忌惮,今年的桃林倒是没被村里的孩子糟蹋。贾志春隔天早上就挑两筐桃子去镇上卖掉,好歹换点大钱过日子。
香秀手脚麻利,一会儿的功夫就摘了两篮子又大又粉嫩的桃子。
贾志春下半晌还要去卖鱼,所以吃过了午饭,香秀就拉着贾志春出了门。何老七家住的不远,就在村口的大路边,还开了个小杂货铺。
香秀跟贾志春到的时候,何七婶正蹲在屋后面刷碗。
“七婶,刷碗哪?”
“哎——香秀,你咋来了?”何七婶一看是香秀,连忙往屋里喊了一声,“他爹,香秀跟她那口子来了!”
何老七叼着烟斗出来,何老七跟何老三不一样,何老三脾气不好,村里人都怕他。但是何老七是村里的和事佬,丧葬喜事到鸡蛋少了一只,谁家出点什么事儿都愿意找何老七。何老七长得也是白胖白胖的,前段时间刚收麦子,倒是还有几分黝黑。
“七叔这是志春在河里捞的鱼,晚上给您跟七婶加个菜。桃子是咱自家桃林里的,给弟弟妹妹吃。”香秀自小闷声干活,没求过人,这个时候生活所迫,一开口,脸倒是红了。
何老七呼噜呼噜抽着烟斗,眯着眼睛笑,“这孩子,客气啥啊!”
“七叔,我想托您跟汪管事说说,租两亩地种种。”香秀红着一张脸道。
何七婶一向心疼香秀,给她和贾志春端了碗水,“赶紧喝口水歇歇,外头日头大着呢。”贾志春抹了把汗,谢过了何七婶。
“这孩子,不就是租两亩地的事情,你七叔会不帮你?走吧!”汪管事家就住在山脚的大院子里,那是黄老家的别院,平时就汪管事一家住着。
开门的是汪管事的儿媳妇黄氏,招呼了何老七进门。
别院的后院正房是黄老爷家住的,汪管事一家就住在前院西厢房的七间大瓦房里。
“汪老哥,忙着哪?”何老七嗓门大,一进院子就吆喝了一声。
汪管事正拉着驴磨面粉,忙让儿子来接了手。“老七兄弟来啦!”
何老七跟汪管事在大榕树下的石桌边坐了,才呵呵笑,“汪老哥大孙子都抱上了,大中午的还这么辛苦磨面粉,真是会过日子。难怪汪老哥家的日子是越过越红火了。”
“嗨!今年的小麦上来了,不是要去城里给老爷送小麦去了,正好送点新小麦磨的面粉,也算是咱们一点儿心意。”汪管事是个能干人,一边跟何老七说话,手上也不闲着,正在编箩筐。“还真别说,今年风调雨顺的,小麦丰收了不说,磨出来的面都香!”
汪管事看了看香秀跟贾志春,才含笑道,“老七兄弟,你大中午的赶过来,可是有啥事儿啊?”
香秀一听,手肘推了推贾志春,贾志春忙把那筐桃子跟鱼给放到石桌上了。
“这是我家香秀侄女跟她男人贾志春,是桃林贾家的人。两口子手上没地没粮的,想要租两亩地种种,还要托汪老哥赏口饭吃呢!”何老七笑眯眯的跟汪管事说。
汪管事看了贾志春两眼,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租地的事儿好说,只是那地只有河沿子那块的荒地了,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看得上了?”
“那块地啊,种水稻怕是不成的。地不熟,种不了什么粮食,估计还要沤两年肥才好。”何老七犹疑了。
“无碍的,我有力气,多施点肥,咱不种水稻,种黄豆。种了黄豆去豆腐坊还钱买粮食也一样的。”贾志春想了一下就同意要那块地了。地是荒地,种种黄豆还是可以的。
“香秀?”何老七觉得那块地不好,但是也不能给香秀拿主意,毕竟是小两口要种的地。
香秀想了想,那块地方虽然不好,但是那块地方种黄豆是没有问题的,而且靠着河岸,还能沾点河沿的光。再说了,荒地的租子少。
“七叔,我听志春的,那块地方虽然是荒地,但是对咱还是合适的。咱们靠天吃饭,也不知道老天爷给不给口饭吃,要是遇上荒年,真是有好水田,咱们也种不出粮食来交租子。”
何老七想了想,香秀说的也是,但是那块荒地要种出来,真是要费了老大的力气了。
“那成,我就给你们写契约。你们是老七兄弟的晚辈儿,也是我老汪的晚辈了。原本那块荒地就是闲置着,我们主子也没说要租出去。这租子,就定租吧,反正是荒地,一亩地一升粮食,三年为限,等地肥了,也租给你们,到时候按中等收,可成?”
何老七一听乐坏了,一般的田租是一亩地四升粮食,这老汪明摆着是在放水了,“成!也不问他们了,汪老哥的好意我心领了。”
汪管事笑了笑,“不过啊,每年农闲的时候,志春可要来给我修修房子。我知道志春是个修房子的好手,原本每年都要亲人来修房子的,这回可就要志春来帮忙了。”
贾志春与香秀相视一眼,立马就答应了,这是汪管事在照顾小两口呢!多半是因为何七叔的面子,香秀乐坏了。
租地的事情很快就谈妥了,因为是荒地,小两口也没犹豫,立马就租了五亩地,每亩地一升细米的租金,以三年为限。
贾志春按了手印,却没急着回去。贾志春的手指修长灵活,帮着汪管事把手边的箩筐给编好了才走。汪管事看得连连点头,贾志春心灵手巧,真是名不虚传。
小两口现在日子不好过,但都是勤力人,好日子在后头呢。
租地的事儿一落定,香秀的心思就飞起来了。
五亩荒地,若是全部种上黄豆的话,得要多少种子啊?一亩地三斗种子,五亩地就是一升半的种子!
一升半的黄豆啊,不说一穷二白的贾家,就算是村里一般的人家,也不会把黄豆当正经的粮食来种,一般都是田埂上种点儿,顶多种个几分地,偶尔换豆腐,谁家也不会留这么多的黄豆种子。这香秀又犯愁了,眼看着就要到播种的季节,种子还没有着落呢!
香秀想着,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
“姐,你想啥呢?怎么叹气了啊?”小中坐在田埂上,捧着粉嫩粉嫩的大桃子啃得不亦乐乎,两只小眼睛滴溜溜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