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总是懂事的,带弟弟妹妹,下地干活,做家务,都是一把好手,从不要爹妈担心。
“是娘不好,是娘不好!香秀啊——香秀啊——”
母女三人又哭了一场,才慢慢缓过来。
何老三在门口晃了一圈儿,什么都没说,就蹲到院子边的土坝上抽烟去了。
“到底哪里难受?”香秀娘含着泪给香秀擦了擦泪。
“就是想吐,早上想吐。倒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怎么的,脑子一晕就倒了。”香秀咬了咬嘴唇,其实真没多大的事儿。香秀糙汉子做久了,没那么多娇惯的毛病。别说是吐了,头疼脑热的事情,香秀也没经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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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 香秀正说着只觉得心口一酸,“哇——”又是一阵干呕。
香秀娘倒了水给她喝,狐疑的盯着香秀的肚子看了半天,脸上的鼻涕眼泪都忘了擦,“香秀,你上次小日子什么时候来的?”
香秀喝了水,蹙着眉头,“小日子?不记得了,得有段时间了吧。娘,您不是不知道,我小日子一向不准,冬天的时候两个月一次也是有的。”
香秀娘不再说话,到底是不是有喜了,等大夫来了一看就知道。
“老三,怎么回事儿?”二奶奶慢慢踱着步子过来,看到何老三居然在门口蹲着,直觉不对。
“二婶儿,香秀有些不舒坦,她娘来看看!”二奶奶在村里的辈分高,牛脾气的何老三也不敢拿乔,看着颤巍巍的二奶奶,赶紧上前扶住了。
“哎呦,我的二婶儿啊,您慢着点儿!”
“呀,我这几日不舒坦,香秀每天给我送饭,不会是过了病气吧?”二奶奶心下着急,但是小脚老太只能慢慢一步一摇的走着,百十米的距离生生走了一身汗出来。
二奶奶进屋,香秀已经睡着了,香秀娘小心的给香秀拉了拉被子。
“二奶奶,您别着急,我觉得啊”
村子离镇上也不近,贾志春紧赶慢赶过了一个时辰才带回来一个大夫。那大夫早已经头发花白,山羊胡都是白色的了。贾志春背着老大夫,脖子上挂着药箱,一下子冲进了院子。原来,到了年前,镇上赶牛车的人渐渐少了,贾志春赶得急,一时没找到牛车,直接就把老大夫给背回来了。
“哎呦,慢点慢点,老头子我头晕了!”
老大夫年纪大了,贾志春把他放下,一下子就倒在椅子上唉声叹气,“我这把老骨头算是差点交代了。”
贾志春虽然是个壮实的汉子,但是背了老大夫跑了一路,也有些脱力了,喘着粗气,“老先生,您快去给我媳妇瞧瞧吧。我媳妇平时壮的跟头牛似的,从来不生病,今儿晕倒了!”
老大夫喘匀了气。拎了药箱进屋,香秀已经被香秀娘扶了起来,伸出了右手。老大夫隔着块帕子,摸了摸脉,却不说话。二奶奶一着急,拐杖轻轻在地上敲了两下,“大夫,到底怎么样?”
那老爷子眉头舒展,哈哈大笑起来。
“外面的小子,以为小娘子生了病,火急火燎的把老头子背来了。原来是大大的喜事儿啊,给您道喜啦,您家又要添丁了。您这孙媳妇身子骨好着呢,以后好好注意吃食就行。今儿早上奔波劳累了,才会晕倒,以后少操劳些。”
二奶奶一听,高兴坏了,“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不过,大夫,真的不用开点安胎药?别怕我们抓不起药”二奶奶还是不放心,塞了个红包过去,生怕老大夫是看贾家穷,捞不到什么油水,才不给开药的。
“真不用!不是我老头自夸,整个镇上,我的医术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我说不用开安胎药就不用开安胎药。”老头掂了掂手上的红包,估计得有四五十个大钱,满意的点了点头。
平时大夫的出诊费只要十个大钱,但是大年下的,谁都不愿意出诊,所以,二奶奶给四五十个大钱也不算多。
何老三找了何老七借了牛车,让大中送老大夫回镇上。
贾志春知道香秀有了身子,只顾着傻乐,围着香秀躺着的竹榻绕了一圈儿又一圈儿。
“哎呀,媳妇儿,你肚子里有我儿子啦!”
“谁说是儿子,说不得是个闺女呢!”香秀呸了他一口,心里也怕生出来是个姑娘。香秀娘当初就是因为连生了三个女儿,在婆家的日子十分不好过,一直被婆婆说道。直到生下了大中,香秀娘才算是被婆家认可了。
“闺女也好啊!先开花后结果,没有比这更好的了!”二奶奶是盼金孙的人,但是只要能生,总归能生出儿子来的。所以,对于头一胎生男生女倒没有这么多的计较。
香秀娘听得两眼放光,二奶奶的话是不是真心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句话说出来,香秀娘心里松了口气。香秀娘也生怕香秀走了自己的老路子,被婆婆厌弃,这样的日子不好过。
香秀怀孕了,香梅跟香草往贾家跑的时间更多了。帮着洗衣做饭,喂鸡打扫。二奶奶的身子自从香秀怀孕之后就渐渐好了,原本每顿只能只一个馍馍的,现在能吃得下两个馍馍了,还能每天来来回回溜几圈儿,真正的人逢喜事精神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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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 “香秀,要不我明天去镇上看看,最近过年,镇上的几个铺子要囤货的多,说不得需要短工。”眼看快要过年了,贾志春在家里越发的闲不住。
五亩荒地的出产不错,换粮食都不够一家三口吃的。如今去城里打短工还能挣些钱,但是香秀现在有了身子,重活儿肯定不能让她干了,贾志春心里盘算着,为下年的口粮犯了愁。
香秀靠坐在竹榻上,心里舍不得贾志春出去——忙活了一年,现在好不容易能好好歇歇。但是,香秀也知道家里的情况,只叮嘱他不要出了大力,伤了身子。
贾志春第二天一早就要出门,香秀数了十个大钱给他,估摸着中午能吃五个馒头喝完汤。
等贾志春走了,香秀也睡不着了,麻利起床去后院把鸡散到竹林里,吃了早饭,洗了衣裳,就端了针线簸箕坐在门口纳鞋底。香秀知道现在自己的身子金贵,上不了山下不了地,但是纳鞋底做针线应该是无碍的。
香梅香草过来的时候,香秀已经纳了半只鞋底了。
“你们俩别见天的往我这儿跑,家里的活计做完了?”香秀是家里的长姐,平时虽然舍不得教训两个妹妹,但是也看不得她们一个劲儿的躲懒。
“哎呀,大姐,家里没什么活计。娘说让我们赶紧过来陪陪你,怕你一人在家冷清清的,我们可是吃完饭就过来了。你看,我们都带了帕子过来绣,娘说开了春带我们去赶集。”香草说着就把带来的白色帕子给香秀看。
香秀知道两个妹子是不爱干家务活儿的人,但是她们绣帕子贴补家用也好,也就没说什么。“娘有没有说镇上有没有哪个铺子收鞋底的?”
香梅香草的帕子都是娘在镇上的铺子里领回来的零活儿,一条帕子能挣个三文五文的工钱。但是绣帕子的活儿也不是谁都能干的,香梅香草平日里不用做家务活儿,两个人的针线好,娘才能从铺子领了帕子回来绣。
“大姐纳的鞋底最好看,镇上的铺子肯定抢着要。下次让娘去问一问,不就知道了?”香梅伸头看了看香秀的鞋底,那叫一个俊那,鞋底的针眼横平竖直,扎扎实实的,看起来就跟棋盘似的。村里一般的人都嫌纳鞋底费力气,鞋底的针线都是稀稀拉拉的多。
“那我回头问问娘。”香秀羡慕的看了看香梅香草的帕子,若是自己也能刺绣就好了,绣些帕子肯定比鞋底好卖。
三姐妹一边做针线一边闲聊,香秀顾着手上的针线,也顾不上说话,偶尔被问到就嗯嗯啊啊的糊弄过去,只听到刺啦刺啦拉线的声音,到晚上的时候就纳完了一双鞋底。两个鞋底勾在一处,香秀把鞋底甩到房梁上,轻轻舒了口气。要是房梁上挂满了鞋底就好了,那样就能换好多好多大钱了。
香秀一直等到酉时三刻,贾志春才拖着疲惫的身子进了门。香秀心疼的端了饭菜出来,一直在锅里温着,就等着贾志春回来呢。贾志春估计也饿坏了,端起饭碗就狼吞虎咽起来。等到把锅里温着的馍馍全都吃完了,才摸着肚子打了个饱嗝。
香秀暗暗庆幸今天晚上多蒸了些馍馍,“饿坏了吧?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贾志春傻兮兮的笑了笑,才从口袋里把钱掏出来,“媳妇你看,多吧?”贾志春掏出来的大钱叮叮当当散了一堆,香秀都看傻了。
“怎么这么多?你不会是干了什么坏事儿吧?”香秀急了,人穷志不穷,可不能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
“哪能啊!我不是这样的人啊!”贾志春再三保证,香秀才相信。
原来,贾志春原本只是去镇上碰碰运气,镇上平常打短工的人不多,主要是镇上的铺子不多,而且镇上的铺子里多是有伙计的,只有进货送货的时候,偶尔会请几个短工。贾志春原本也是打算去看看有没有铺子进货需要短工的。
但是最近贾志春去的太晚了,赶上了两家铺子进货,帮着运了两趟,挣了三五个铜钱,就再没找到了。等到了快中午的时候,贾志春打算回家吃饭,往回走的时候,就遇到一个老太太背着一大堆的年货,坐在地上大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