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她以为她必定会摔倒时,后背忽然靠上一个坚实的物体。她才刚要松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扭头看是什么支撑住了她,谁知那东西竟没她以为的那么结实,忽地就拽着她的肩,拉着她一同往后倒了下去。
顿时,翩羽的耳边响起一声夸张的惨叫。
☆、第二十章·这事怎么解决
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翩羽一直在疑惑着这件事。她总觉得,她撞到周湛时,原是可以站稳的,好像是他又故意拉了她一把,才导致两个人一同摔倒的。
可后来周湛承认了很多骗过她的事,却唯独这件事是死也不肯承认,于是这事儿也就成了个谜。
当然,这是后话,此时暂且不表。
*·*·*
且说当时翩羽摔倒后,就只听得耳旁响起“咔嚓”一声脆响,紧接着,就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啊……”
一开始,翩羽还以为是她压断了某人的骨头,正慌张着想要从那人身上爬起来,就听得那声音又在她耳畔号叫道:“……我的扇子啊!”
翩羽一怔,不由有些反应不过来,只傻傻压着那人一阵眨眼。
还是追着她和王明娟出来的王明喜最先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拉起她,又问着那被压在地上的人:“怎么样?可有伤到哪里?”
明娟也过来了。三人围着那人低头一看,顿时又都抬头互看了一眼——他们全都认了出来,这被翩羽撞倒的倒霉鬼,竟是那个曾被王明娟误认作小偷的白衣少年。
周湛被那三人围着,却是躺在地上并不急着爬起来,而是举着手里那把被撞得骨折筋断的扇子一阵哀号:“我的扇子啊……我的美人儿啊,我的唐伯虎啊,我的五千两银子!”
听着这金额,兄妹三人不由又对了个眼。
此时,二楼的客人们也都被周湛这一声儿惨叫给惊动了,纷纷从房里探出头来。倒是徐家的下人们,因刚才王明娟的事,都被管事们叫上楼去训话了,只有那两个守着楼梯的男仆好奇地探了探脑袋,但也很快就被楼上的管事发现,给喝了回去。
红锦这会儿正和周湛的大丫环无言和无语两人,在侍卫们的房间里,拿那老实的赵允龙开着玩笑,忽然听到走廊上的动静,红锦不禁举起一只手示意众人不要出声,又疑惑地歪了歪头,问道:“可是爷的声音?”
站在门边上的小厮沉默和寡言便双双探头出去看了一眼。这一眼,却是叫二人一阵大惊,忙叫了声“爷”,转身就冲了出去。
只眨眼间,连涂十五在内,所有人都跟着冲了出去,倒把第一个听到声音的红锦给挤在了最后。
众人过去,七手八脚扶起周湛,最后过来的红锦见插不上手,只急得围在外围连声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摔了?可有伤到哪里?”一抬头,又见翩羽三人一脸心虚地贴墙而立,她立马竖起细眉,瞪着那三人喝道:“是谁这么大胆,竟敢冲撞我们爷?!”
被她这犀利的目光一逼,翩羽不由就做贼心虚地瑟缩了一下,王明娟兄妹也本能地往旁移了一步。
此时,周湛被众人从地上扶起来,仿佛已经伤心得站不住了一般,只摇摇欲坠地以一只手点点翩羽他们三人,又以另一只手抖着那只破了扇面断了扇骨的扇子,望着红锦眼泪汪汪告状道:“我的美人儿没了!五千两银子啊,唐伯虎的美人儿啊!扛着老爷子的骂才弄到手的,就这么没了……”
“没事,没事,”顿时,红锦也顾不上追究翩羽三人的责任了,先过去哄着周湛道:“咱们找找看,不定能找到什么能工巧匠,就能修好了。”
“修好了也不是原来的了!”周湛怒道,扭头看看那贴墙而立的三人,忽地一挺肩背,挣脱众人的搀扶,指着翩羽和王明娟两个喝道:“你们两个,是谁撞的我?!”
王明娟不由就拉着王明喜往后一退,却是把翩羽给卖了出去。
翩羽回头看看她,低着头往前跨了一步,垂着脑袋老实交待道:“是我……”又咬着那下唇道歉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周湛看着仿佛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似的,只拿手点着她,半晌,忽地一挥手,喝道:“给我抓起来!把他们三个,都给我抓起来!”
王明娟不由大吃一惊,忙藏在她哥哥的身后抗议道:“又不是我们撞的你,干嘛抓我们?!”
翩羽顿时就又回头看了她一眼。
见她回头,周湛的眼微微一闪,却仍是蛮横地一挥手,看着王明娟冷笑道:“我管你是谁撞的!你们是一家子,她闯的祸也就是你们闯的祸!”
他这次突然住进这间客栈,原是出于心血来潮,所以赵允龙只带了两个侍卫跟了过来。不过,就凭着他们三人,要捉翩羽他们三个,简直比捉小鸡儿还容易,因此,只眨眼的功夫,那三人就被捆翻在地。
明娟兄妹不禁在那里一阵喊冤,却是惹得周湛挖了挖耳朵,不耐烦地说了句:“吵死了。”
和刚进府不久的赵允龙不同,那两个侍卫都是老人儿,自然知道他这句话的意思,是叫把王明娟等人的嘴给堵上。于是,抓住翩羽的那个侍卫便从怀里掏出帕子要来堵翩羽的嘴,却不想叫周湛甩手就将那只破扇子摔了过来,喝道:“她又没嚷嚷,你堵她做什么?!”
顿时,王明娟不嚷嚷了。
可就算她这会儿不嚷嚷了,抓住她的那个侍卫回头看看周湛,见那位爷没有任何表示,便知道这二位的嘴还是得堵,就给那新头儿赵允龙递了个眼色,于是二人毫不留情地把那两兄妹的嘴给堵上了。
这时候,接到消息的老掌柜赶了过来,却是正好看到翩羽他们三个被捆得跟三只小鸡似的,由三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提拎在手上。他忙过来给周湛见礼,陪着笑道:“还望公子手下留情,他们还都只是些孩子。”
周湛不由就将老掌柜上下一阵打量,挑着眉头道:“你这是要替他们求情了?”
老掌柜忙作揖道:“不敢不敢。不过,看在他们才刚死了母亲的份上,还望公子高抬贵手。”
“哈!”周湛一声怪笑,“这还是求情了。”
他才刚要说话,忽见连楼下都有人在探头探脑,顿时就恼了,从红锦手里抢过那把刚捡起来的破扇子就又要扔过去,可看看那扇子,似又有些舍不得,便只伸着头冲着楼下嚷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爷这么漂亮的人吗?!”
又扭头看看老掌柜,斜着眼道:“既如此,你也跟着来吧。有话去我房里说,省得在这儿免费演猴戏给人看。”说着,一边揉着那摔痛的屁股,一边打头领着众人往他住的房间过去。
自然,翩羽三人只能乖乖被人拎着,一路同行过去。
一路上,王明娟冲着翩羽哼哼了好几声,翩羽却是看都不曾看向她的方向。她只垂着眼,默默咬着唇,任由身后那高大侍卫提着她的衣领,推着她随着那大队人马往前走去。
此时王明娟心里不禁恨得要死。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见就只有她和她哥哥被丢脸的堵了嘴,偏那罪魁祸首徐翩羽却是逃过一劫,叫她只觉得满心的恼怒。想着之前所以为的,跟着翩羽进京可以有的种种好处,如今只觉得当初全都想错了——她原想着,他们送翩羽进京,怎么也能叫徐姑父因着这事高看他们一眼,继而承他们的情,好帮他们找回亲爹,可如今看着那徐家人竟也要进京,又见连翩羽都说她爹不可能为了她得罪徐家老太太,她顿时觉得,借着翩羽去接近徐世衡的主意简直是愚蠢至极。且不说能不能借得上势,这会儿凭着翩羽闯的祸,就得先叫他们兄妹受了连累。
想到这,王明娟不禁一阵又气又急,只恨翩羽死脑筋,竟不肯听她的劝,若是早一步上楼去求个和,他们不定就不会遇到这种倒霉事了!
且不说王明娟这里如何恼怒后悔,只说这一行人跟在周湛身后,往那地字壹号房过去。众人才刚走了几步,就见那几个丫环小厮忽地从众人身后悄悄掠了出去,却是快速而安静地沿着走廊跑过拐角就不见了踪影。
过了那拐角,便是地字号房了。这里显然和翩羽他们所住的下等客房不同,越往里走就越是安静,连那墙上的煤油灯看着都显得比翩羽他们门前的要精致明亮。
等周湛一行人走到地字壹号房的门前时,门里已经亮起了灯光。就仿佛是感应到了他们的到来一般,周湛才刚到得那门前,那房门就被人从里面无声无息地拉了开来,恰好把周湛给迎了进去。
似乎这么一路过来,叫周湛也消了些脾气,此刻他突然就想起“礼貌”二字来,却是先不进房间,而是回身对着老掌柜向房内一伸手,彬彬有礼地道了声:“请。”
老掌柜不禁有些受宠若惊,忙不叠地还了一礼,道了声“不敢”,又谦让地弯了弯腰,这才随着周湛一同走进那地字壹号房的房门。
且说这周湛昨儿晚上住进来时,原是包下了整个三楼天字号房的,可今儿一早,却不知为什么,突然就要求换到二楼的地字号房来。那空下来的三楼天字号房,恰是正好便宜了满城找不着客栈,被这客房问题搞得焦头烂额的徐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