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已然要雀跃起来,可是身子一动,才想起来她是在秦祯背上的,于是迫不及待的央求道:“快放我下来,我要去看大船。”
秦祯会意,刚一蹲下身来,秋梨已然像个泥鳅般从他背上滑落下来,冲着她挤了挤眼睛,就忙不迭的提着裙裾往河边跑去。
秦祯忙跟上去,高声盯住她:“仔细脚下,别绊进河里去了。”
“我不怕,反正褀郎会救我!”跑在前面的人俨然已经兴奋极了,语调都欢快起来,脚步飞快,转眼已经到了船头。可是秋梨怕水,尽管船头近在眼前,她却不敢再往前迈一步了,只能艳羡的打量着气派的船身,等到秦祯走到近前了,她才可怜巴巴的望着他道:“褀郎……这就是你送我的礼物么?”
“不全是。”秦祯抿嘴一笑,向她伸出双臂来,“过来,我抱你上船。”
秋梨却又不好意思了,方才秦祯背着她时,她还觉得尚可,倘若是要让他抱着,她怕是不能够……只消想一想,便觉得整个人都臊得慌,哪里还敢真让他动手?她咬着嘴角磨蹭了一会,不得已的摇头:“不了,褀郎牵着我的手就好,那样我便不怕掉水里了。”
“你怕什么?常言道君子坦荡荡,我这样的还不够称得上是正人君子么?”秦祯隐去嘴角的窃笑,目光灼灼的看向秋梨,见她还是不大情愿,便又道:“再不过去,饭菜可就凉了。”
这一招果然有用,秋梨已然开始动摇,“那……先说好,只抱上船,到了船上我就能自个走了。”
“那是自然,不然你这肉墩子我哪里抱的了那么远。”秦祯一本正经的瞄了瞄秋梨,气的她狠狠瞪了回来,“方才还说我身材好,这会又嫌弃我是肉墩子,可见褀郎是没有一句真话了,以后我可怎么信你说的话呀?”
她话虽是这么说,步子却已经迈动了,老老实实窝到秦祯的臂膀里,两手紧紧环抱住他的腰,还没来得及脸红心跳,秦祯已经稳稳站到了船头上,眨眼便松开了手,“你看,我说话算话,说了只把你抱到船上来,就不会多抱你一会儿,可是你还赖着不撒手,这可不能怪我。”
这一番话说的秋梨抹不开面子了,她急忙忙把手从秦祯身上撒开,背到了身后去,虎着脸道:“我不是还没来得及放手么。”
说罢她仰脸去看船楼上挂着的几十盏纱灯,每一盏都灯火大亮,将整个船身镀上一层蜜色,这船看上去崭新,船身的桐油漆在灯下反射出淡光来,更平添了一层暖意。
秋梨的目光从船楼到甲板,一点点望过去,越看越欢喜,这样大的船,她还是头一回见,更是头一回坐船,这样,她不免生出许多的好奇和欣喜来,拉着秦祯的衣角就往船楼的门口走去,“褀郎……我想进去瞧瞧。”
秦祯莞尔,顺势牵起她的手,木板门一下便被推开了,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淡香,进了门秋梨才发现里面和平常住的暖阁无甚差别,若说哪里不一样,那也只是比暖阁更大,更气派。她欢喜的顾不上矜持,松开秦祯的手,便走到了临水的窗前,半掩的窗扉外面是潺潺的水声,她侧着耳朵静听了一会,仿佛找到了临水而居的雅趣。
“褀郎,如果可以,我真想永远住在这艘船上,每天清风明月,看着来来往往的船只,多逍遥自在呀,而且我可以随时搬家,想换到哪里就把船行到那里,这样走遍大江南北都不怕了。”秋梨一壁推开窗望着远处的点点微光,一壁遐想连连。
“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志气,不过你若是当真的话,我便陪着你去,好不好?”秦祯浅笑着看她,弯腰倒了一盏茶来,踱到窗前递给她“先喝口水,等会才用饭。”
秋梨双眼弯弯,整个人早已沉浸在无尽的喜悦之中,接过茶盏来便尽数吮入口中,又把杯子交还给秦祯,“褀郎,这船现在可以开动么?我想看看河上的风景。”
“当然可以。”秦祯垂头冲她笑,说罢便对着隔板外吩咐道:“开船吧。”
秋梨正纳闷之际,隔板那边已传来闷闷的呼应声:“得嘞。”
“褀郎,开船的人是谁?”秋梨按捺不住的问。
“当然是船的主人。”秦祯轻笑。
“啊?!”秋梨有点失望,“我还以为这船是你的呢,看来刚才的那些愿望只能是愿望啦。”
“没关系,他的船也就是我的船,只要你说一句话,这船便归我了,他没有不答应的道理。”秦祯得意的勾起唇,然后不着痕迹的把手扶上了秋梨的肩膀,和她凑得越发紧了。
而隔板外那人听到这番话,也裂开大嘴一笑,心道:好小子,说好的为朋友两肋插刀呢,这敢情是要为了媳妇插朋友一刀呐!
可是管他去呢,满以为这小子是个不近女色的,这会才算是放心了,思及此,他双手用力掌舵,整个船身也动起来,片刻,便缓缓离了岸,朝着乌泱泱的河面行使而去。
秦祯半拥着秋梨,两人并肩而立,看着月色下极速退却的流水,心中既是欢悦又是期盼,看了半晌,秋梨才又曼声问道:“褀郎,船要行到哪里去?”
“去东街,这会那里正热闹,我们在船上看灯会,比挤在人群里看的更清楚,到时候还有戏班子搭了高台子唱戏,你喜欢听什么,我叫人去点。”
“褀郎……我真是想不到,你有这么大本事呢……”秋梨有点惊讶,“那些戏班子的人不是随便请来的,你也能使唤得了他们么?”
“这有何难?”秦祯深邃的目光望向极远极远的水面,远远的已经能够听见对岸的歌舞升平,船行的快,离岸边也不大远了。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我想点一出西厢记。”秋梨侧头想了想,忽又改口道,“算了,还是不要听西厢记了,我不喜欢那个张生,他去了京城,就再也想不起一直等着她的莺莺了。”
说罢她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兴味也没先前那样高昂,秦祯见状,心里也明白了□□分,忙挽住她的手郑重道:“说好不想这些,你偏又提起来,难道真的对我这么没有信心?”
“我可没有说你。”秋梨嘟着嘴呛了一句,“我说的是张生,你是我的褀郎,和他不一样的。”
“你还知道不一样呀,小傻瓜。”秦祯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梁,修长的指尖情不自禁的留在她的眼下,而后慢慢的展开手掌,捂住了秋梨的眼睛,他有点颤抖,看着那一抹燃烧的红色,温声道:“秋梨,别睁眼,我叫你睁眼时再睁开好么。”
“不好。”谁知秋梨已经先他一步抓住了他的手,而后慢慢的把他的手压了下去,红着脸狡黠一笑:“我知道褀郎要做坏事,可是我不许。”
说着她已经不敢再去看秦祯炽热的目光,微微侧过头去,却还不忘压着秦祯的手。“你要是再这么坏,我便要生气了。”
秦祯有点尴尬,迟登着收回了手,缩在袖笼里的时候还隐隐有点颤抖,却还要故作轻巧、一脸淡然道:“乱说,我哪里要做坏事了?我只是想要给你个惊喜。”
“哧哧……”秋梨掩口笑了,“哪有什么惊喜非要捂上眼睛的。好了,这一次我原谅你了,可是不准有下一次。”
说罢她趴在窗口,探出身子去看外头的风光,河上的风有些大了,从四面八方吹来,吹的她发丝乱舞,一点点粘到脸上,又被她一点点捋到而后去,好似再也找不到像此时此刻这样舒展的心情了,埋藏了许久的心事,隐忍了许久的悲伤,在这一刻,都悉数随着晚风飘散开来,她情不自禁的湿了眼眶,怕又落泪,只好微闭上眼睛,秦祯站在她一侧,见此情景,心头也一阵绵痛,但愿今晚的快乐,能够消弭掉她这些日子里经受的苦难,聊做她心头的慰藉。
水声缠绵,拍打着船身,岸边的人和景已经越来越近,远远的可以瞧见商肆的招牌,船刚性到正街,秋梨慢悠悠的睁开眼,一眼望去,便在满目繁华中,望到了那个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门楼和招牌——‘秋家胭脂坊’——也就在此刻,当年在铺子里的时光如同过眼云烟般,俶而从她眼前滑过,阿爹的音容笑貌,那么近又那么远,所有的喧嚣慢慢沉寂下来,有清泪一点点的涌出,她忙抬头去拭,却听到身边人坚定不已的嗓音,“早晚有一天,会物归原主。”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二更,有点迟,还望诸位不要怪罪。留言送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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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尝滋味
风渐次大了,河上也起了一层薄雾,于灯光下聚成一团团橘黄色的氤氲,岸上的灯火阑珊变得如同海市蜃楼般,叫人看不真切,秋梨的目光被雾气遮住了,再也寻不到那鲜亮的招牌。
听到身边人忽然的这一句,她愈发的百感交集,静默了片刻,又忽而转过身来,一下子跌进秦祯怀里,紧紧环着他的腰。唯有这样,才不会觉得空落落,唯有这样,才不会无助到心慌。她把脸埋进他柔软的胸口,闭着眼睛,只希图嫩放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