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凌澜抬眼看着他,深深狭长的眼眸映着明亮的烛光,看起来妖异而冰冷,他忽地嗤笑:“本司只助有能力之人。殿下若是甘愿做本司的傀儡,大可一应事务都交给本司来做。既然如此,本司何必选择殿下,太子殿下温和恭谦,自然更容易把控。”
慕容修看着他唇边的讥讽,心中恼火却又不能发作,于是抱了抱拳:“那既然如此,这次便由本王自己解决。”
他说罢转身便走。
殷凌澜低了眼,看着杯中的酒水,慢慢饮下。挽真见慕容修走了,这走进阁子,低声道:“人都抓到了,正关在地牢中,不需刑讯,他们便一五一十地招了。”挽真说道。
殷凌澜定定看着眼前的金盏,许久才道:“委屈她了,不过也好,孩子没了便没了。慕容家的孩子不要也罢。”
挽真又道:“今日卫小姐还去了水云观。”
殷凌澜眼神微微一闪,许久冷声道:“去查。水云观与她有什么关系。”
挽真不明所以,说道:“听说卫小姐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是水云观的观主为她施针用药,也许因此卫小姐与水云观中有了香火之情。”
殷凌澜摇头:“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关系,你跟了我这么久,难道还相信这些表面的东西吗?”
挽真心头一凛,连忙应声退下。
暖阁中又恢复安静,殷凌澜看着一室清净,忍不住轻声咳嗽起来,卫云兮……你怎么还是那么傻呢,傻得留下这么一个把柄……
第17章 佛前血色(1)
卫云兮回到府中。她带来一位美貌女子的事很快传遍了王府。周燕宜正解了禁足,听得这消息,只气得心中暗恨,但是偏偏这个时候却不好再向卫云兮发难,只能冷眼看着。
李芊芊听得府中流言纷纷,不禁惶惶:“娘娘,千万不要赶我走。”
卫云兮微微一笑:“不碍事,李姑娘就安心住下吧。等以后再寻出路。”
两人正在说话,却见慕容修面色沉沉而来,李芊芊等见他神色不善,慌忙退下。
卫云兮这才看出他眉宇间的烦恼,挥了在一旁的丫鬟,握了他的手问道:“殿下今日怎么了?是不是什么事不顺心了?”
她的手冰冰凉凉,奇迹一般令慕容修翻涌的怒火沉静下来。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卫云兮,不由反手握住她的手:“也没什么事,就是朝堂上一些人要准备参本王。”
卫云兮一怔,问道:“要参殿下什么?”
慕容修看着她的明眸,想要呵斥她女子干预朝政,但是看着她关切的面容,心中一暖:“参本王手中的兵权。”
卫云兮心中一惊,周皇后的动作这么快?慕容修才回京三个月不到,她就着急要夺了他的兵权?
她心中沉吟不决,慕容修看着她禁皱的眉,不由一笑,搂了她:“不必为本王担心,这种事本王自有主张。”
卫云兮靠在他的胸前,忽地慢慢道:“殿下若是不怪妾身鲁莽,妾身倒是有一计,定能让殿下安稳躲过朝臣的非议。”
“是什么?”慕容修微微眯起眼来,看着怀中素白的卫云兮。
卫云兮微微一笑:“殿下赶紧连夜写一封奏折,对皇上说自从边关回来,旧伤发作,整顿军务实在是力不从心,愿皇上收回兵权,让殿下回府安歇便是。”
慕容修闻言不由大吃一惊,深眸中掠过浓浓的怀疑:“这样岂不是任人宰割?”
没有兵权的他就如没有利爪的狼,在这暗陶汹涌的朝堂,他岂还有反抗之力?卫云兮轻轻摇头:“殿下不必担忧,皇上一定不会让殿下轻易卸了兵权,若是皇上忌惮殿下,当初在殿下得胜回朝之时早就让殿下交出兵权,如今圣意迟迟未决,肯定是还相信殿下。”
慕容修放开了她,深深打量眼前的卫云兮,忽地冷声问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卫云兮脸色未变,轻叹了一口气:“殿下,如今朝堂之上一半的朝臣都是向着皇后娘娘的。妾身真的为殿下担心。”
慕容修眸中一紧,这计策他也想到了,只是当局者迷,再加上自己手中的军队都是自己带出来的,若说一时半刻想要放弃,真的是十二分的不舍。
“殿下,为今之计是在京中站稳脚跟,消了皇上的戒心,以后才能徐徐图之。”卫云兮劝道。
慕容修沉吟一会:“那皇上会不会把本王的兵权交给周皇后。”
卫云兮微微一笑,烛光下,她容色灼灼,说出的话令慕容修不得不重新刮目相看:“皇上是武将出身自然深谙兵权的重要,周皇后若有心想要夺,反而会触了皇上的忌讳。所以殿下交出兵权,百益无一害。”
慕容修越想越觉得此计甚妙,他不由哈哈一笑,搂了卫云兮入怀:“本王真没想到你居然懂得这么多,实在是本王的一大贤内助。”
卫云兮靠在他的怀中,幽幽地道:“殿下在京中安稳了,妾身也会跟着好的。”
慕容修看着她不由在她唇上落下一吻。卫云兮吓了一跳,一怔看着他。
“不许想别的。”他的深眸犀利地盯着她,容不得她神游天外。卫云兮低下眼:“妾身没有想别的。”
“以后只能想着本王。”他在她耳边霸道地说道。
卫云兮微微一笑,婉转吻住他的唇,低喃:“好……只想着殿下……”她的唇冰冰凉凉,带着似花非花的芬芳,清冽悠长,令人深深地迷醉其中。
慕容修只觉得心头悸动,不由加深了这个吻,怀中的她那么娇弱,如霜打过后的百花,稍一用力便能揉碎。她已经和以往不一样,收敛了一身的铮铮傲骨,折服在他面前。可是,分明又有什么不对,他也说不上。
“殿下又在想什么?”卫云兮放开他,美眸盈盈,仿佛含了无尽的幽怨。
慕容修一笑,猛的把她打横抱起,芙蓉帐落下,烛光透过帐子,一切迷迷蒙蒙,恍恍惚惚,再也看不分明。她在黑夜中眼神那么亮,亮得犹如天上掉落的星子。
他抚上她窈窕的曲线,声音暗哑:“在想你身子可好些了吗?……”
卫云兮吻上他的眉眼,纤细的手臂绕过他精壮的腰,低喃:“殿下……”
油灯中黑色的芯在夜中轻轻摇曳,迷醉了这一夜……
第二日一早,慕容修写好的奏章呈到了御案之上。金銮殿中,慕容拔端坐御座,听着底下群臣滔滔不绝,言辞中尽是建王慕容修如何居功自傲,拥兵自重,如何不尊皇上……
他冷眼看着底下群臣,轻笑一声,问道:“还有谁想要参建王?都站出来吧。”
底下群臣面面相觑,精明之人听出皇帝的不麻烦,顿时都噤声。
慕容拔看了几眼,冷冷一笑,转身离开,留下满满的文武朝臣。
中宫之中,周皇后听着内侍的禀报,不由一动,宫女手中的青黛在她精致的眉弯上一挑,刹那间精致的妆容毁于一旦。宫女慌忙跪下,战战兢兢低头谢罪。周皇后不耐烦一挥手,怒道:“滚下去!”
宫女内侍连忙低头退下。周皇后面上怒气深深,在殿中来回急走:“皇上当真什么都不说半句?”
那禀报之人深深伏地:“回皇后娘娘的话,皇上只冷笑一声便走了。”
“那建王也称病未上朝?”周皇后又问。
“是!”内侍压低声音:“好像建王殿下呈上了一本奏折,皇上看了沉思许久。”
“好你个慕容修!”周皇后狠狠拍上案几,美丽的眼中迸出森然的冷意:“给本宫去探个究竟,他折子上到底写了什么!”
内侍听得周皇后怒喝,慌忙退下。正在这时,有宫女上前禀报:“启禀皇后娘娘,相国大人觐见。”
周皇后平了平心中怒气,道:“宣。”
不一会,中宫殿前匆匆走来一位年过五旬的男子,他身穿重紫朝服,面容瘦削,一双三角眼中精光四射,十分精明的样子。
他跪下拜见周皇后,这才起身低声道:“参见皇后娘娘,这几日可还安好?”
周皇后挥退了宫人,隐忍的怒气又忍不住爆发:“安好?本宫没死就算好了。相国大人,你看看你做的事居然事倍功半!皇上还是偏袒了那个贱种!你以后让本宫怎么再相信你?!以后云儿若是继承了大统,你又有什么本事辅佐了他?”
她的声音尖利,刺得苏相国不由皱了稀疏的眉。他等着周皇后发作完,这才上前低声道:“皇后娘娘息怒。微臣以为,这可能是我们操之过急了。上次出游行刺建王不成,却反而令皇上猜忌了皇后娘娘,此时又有人针对建王殿下,皇上难免不会把这两件事想在了一起。”
周皇后面上一紧,冷哼一声:“又没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本宫做的!皇上也只是怀疑本宫罢了。就凭本宫手下一个死了的内侍的口供,还有几个来路不明的刺客就能治了本宫的罪吗?笑话!”话虽如此说,但是她声音却没了先前的底气。
苏相国见她已恢复冷静,再上前一步:“皇后娘娘和皇上那么多年了,难道还不知皇上的性情?他向来是疑心病甚重,再说建王从小就被皇后娘娘不喜,这也是皇上知道的。这事是微臣没算好,太急了,若是等那一次行刺风头过了,也许皇上就能听进群臣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