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李长贤没受迷惑,直接将她从佛堂赶了出来。守在佛堂门口的陈伯得知此事,愤怒不已,本想找来刘曹氏问责,却李长贤一句‘杖责十五,赶走。’简而快捷地了了。
……
“哇塞,她胆子真大,居然敢勾引大人。”妙玉天真地张大了嘴。
“可不是嘛?她才来三天,想是不知道咱们府里的规矩,那曹管事居然也没告诉她。不过才来三天就敢暗地里勾引大人,肯定不是什么好鸟。”
花织夕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已经被杖责完毕的珠花姐姐。凤眼桃腮,倒是颇有几分姿色,尤其是那细腰丰臀,如此姣好的身段是个男人见着都会多看几眼,也难怪她有那胆量去勾引官人,定是十分有自信的。
思及此,花织夕莫名地有些庆幸,她庆幸官人跟她从老秀才口中听来的那些好色淫奢的官宦子弟不一样。但庆幸了一会儿,她又开始害怕。因为她自己本身也是个女孩子,官人对女子如此疏远和厌恶,若知道她的身份,定也会……定也会……
“行了行了,都散了散了干活去!”陈伯发话了。
围观的下人们纷纷散开。
妙玉牵着花织夕的手,问道:“还有一个时辰就可以吃晚饭了,小哥哥待会跟我一块去领饭吧?”
花织夕本就处于震惊之中,也没听清她说什么就僵硬地点了点头。
这时,大堂里的陈伯却发现了她的身影,忙对她喊道:“小西,大人在书房,过去伺候着。”
“是!” 得到吩咐,花织夕忙向妙玉告别,问清书房的方向之后,转身拔腿就跑。
.
李长贤的书房就在佛堂隔壁,但那处距离庭院卧房处还是有段距离的。到了书房,门外候着两个下人,见着花织夕上前,忙对她点头微笑。
花织夕礼貌地回应,待一个下人朝书房内对李长贤低声传话之后,她才能进去。
下人传完话便打开一扇门,示意花织夕进去。
她向二人点头致谢,随后快速地上前,跨过高高的门槛踏进了李长贤的书房,一进书房她立马就跪了下来,战兢道:“官,官人莫怪,因刘先生领小西上药馆子里学东西去了…又刚好遇上来新药材,便留在那儿帮忙分拣,便没能及时回府。”
谁叫她一回府就看见那位珠花姐姐被杖责又赶走的一幕,心中不仅对李长贤的惧意又多添了几分,还对自己女儿身份被误解一事更揪心了一层。故而,还是尽量小心着点伺候。
书房陈设简单,一桌一椅一书架,壁上挂着一副观音画像,窗边一株翠竹盆景。
李长贤就坐于红木书桌之后,手中拿着书籍。他方才闻得那孩子的脚步声,但当他抬头时却不见那孩子的身影,随后便传来她微微颤抖的声音。
李长贤起身瞧了瞧,看见跪在地上的小娃儿,无奈一笑:“起来吧。”
花织夕抬起头,看见正俯视着她的李长贤,目光柔和略带微笑,默默在心中舒了一口气:看来官人已经把珠花姐那件事儿忘了,还以为自己此番会撞上火药头呢。
于是,花织夕连忙站起身,小步快挪地挪到书桌旁边,李长贤放下书籍看了她一眼,问道:“今日学了什么?”
“学了五个字,分别是【药、草、斤、两、钱】,刘先生还给了我一本药本子,学习药材的详细价钱。”她说着,顺势从衣服里取出一个小本子递给李长贤。
只要提起正事,对所学的东西一一上报,花织夕紧张的情绪就会莫名消失。她之所以会害怕,不过是因为自己被误认为是男孩一事,若当时阿娘跟官人说清楚自己是个女孩,也许也不会导致她如今这般战兢了。可转念一想,若官人知道自己是个女孩,恐怕她也没机会进李府的。
“会写了吗?”李长贤接过她递过来的小本子,在手中翻动着。
“还,还不会,刘先生说可以从简单的练起。今早我就练了【近】字。”她道。
李长贤专注地翻阅着小本子,一边听着她所言一边微微点头。
花织夕站在他身旁,个头不过到他坐着的肩膀之高而已。见李长贤一边翻阅着小本子,一边开始蹙眉头,花织夕又莫名地紧张了起来。
良久后,李长贤合上本子交还给她之后,一边从左取出一张宣纸,一边对她道:“你才认得几个字,这药本上的价格数量你会认么?”
花织夕闻言,连连摇头:“这个倒是还没看过,在药馆子的时候都是掌柜伯伯指着念给我听的,我拼命记下了,可还是只记得一两个……”说着,她又低下头去。
“无碍,今后刘元带你去哪儿都可以去学一番,不仅仅是认字,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和手段,也可以慢慢学着点。”李长贤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取笔蘸墨。
“恩!小西记住了!”
见她重重点头,一脸决绝的小模样,李长贤忽然意识到关键,于是又无奈一笑:“忘记你才九岁,让你学这些未免太早了,还是先认字吧。你过来。”
嗯?过去?
花织夕回头望了望四周,官人这是要她往哪儿过去?过去哪儿?
“我教你写字。”李长贤饶有兴致,起身将椅子往后退了少许,示意花织夕走到他身前。
花织夕看着他双膝和书桌之间空出来那小道缝隙,不由得紧张起来。
“嗯?还不过来,今日学的五个字不想练吗?”李长贤疑惑地看着她。
“不是不是,小西想练!”言毕,花织夕紧绷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挪到了他双膝前。
看来她还是高估自己瘦小的身材了,就算书桌和官人双膝间的空隙再窄,她站在其中也刚刚好,根本碰不到官人一丝一毫。
花织夕正暗暗放松着呢,忽然腋下一紧,一双修长的大手直接穿过她臂下,将自己整个小身子托了起来,最后坐在了……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官!官人!使不得,小西怎么能坐在您腿上。”她对男女有别较懵懂,但对主仆有别却是深深懂得的!
可李长贤不这么想,在他眼里花织夕不过是个孩子,尤其是他想要培养一个忠心不二的心腹,更要好好对待才是。
“无碍,我不介意。更何况若不如此以你这小个子如何够得着桌面,难道在地上练字吗?”
花织夕一噎,在刘元那里她确实是直接将纸铺在地上写的。
李长贤这么一解释,她倒也不好再推辞,更不能乱动以免脏了他的衣裳。
.
“笔要这么握,拿着,墨这么蘸。”
.
“对,无须太用力,【銭】字比较难,我带你写一遍,你再写一遍给我看。”
书桌一角点着油皮灯,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重叠在墙壁上。李长贤修长而温暖的大手包裹在她的小手上,流畅顺滑地在纸上完整地写出了一个【銭】字。
花织夕紧紧咬着唇,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一个粗心把气儿呼在官人的手背上。
李长贤的前胸贴在她的后背上,她的背十分灼热,热地不像话,虽然眼睛十分认真地看着纸,手十分配合地划动着,但她的思绪已经一塌糊涂了。
娘呀,快点结束吧!她已经紧张地快要尿裤子了!
.
今日学的五个字,李长贤一一亲手教她写。
完后,花织夕以为终于结束了,可以解脱了,却不想李长贤忽然随手翻开旁边一本书籍,问她:“这书上有的字比较比较容易,我教你念,趁空也要回去写。”
“是,是。”她抽回被他握在手里的小手放回桌底下,将手心里的汗在裤子上擦了又擦。
“这三个字念【江南好】,是一首诗。”
“江、南、好。”她一字一字地跟着念。
“这三个字不算难。”
“好。”花织夕看着那个陌生的字,原来好字是这么写的。
“对。前为女字后为子字,女子为好,便是好字。”李长贤道。
“女子为好?”花织夕愣了愣,“官人,是不是指女子就是好的意思?”
李长贤明显蹙了下眉,少顷摇头道:“是女儿的女,儿子的子,一双子女便是好,并非女子是好。”
“子女为好的话,子字应该在前面才是,为何是女字在前面呢?不是女子就是好的意思么?”花织夕不解,自古男尊女卑,在她们村里男孩永远比女孩值钱,这个她自小就知道的,不然也不会那么多年村里人因为她家中无男丁一直瞧不起她们了。
“你这孩子。”李长贤笑了笑,眼中尽是满意之色。
他没选错,这孩子还算聪慧。
见李长贤一脸笑意,花织夕也没那么紧张了。现在的他温和又亲切,这对年幼丧父的花织夕来说无疑是一种诱惑。一种被父爱渴望到的诱惑,他温柔的笑容,令花织夕差点就沉沦,沉沦到想要跟他撒娇。可她知道那不可能,自己只能偷偷想想。
毕竟他是主她是仆,这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她便想到那位珠花姐姐勾引官人不成,反被官人赶走一事。
眼见李长贤心情大好,一脸满意的笑意。花织夕故意慢悠悠地蘸墨,若无其事地问:“官人,下午的时候我看见一个姐姐在大堂里被人用木杖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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