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安终于钓起了人生中第一尾鱼,她笑得很是开心:“看,我钓到了!”
楚岚怔怔地看着清安的笑颜,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穿着绿罗裙,笑得无忧无虑的小女孩,他不由道:“你这样笑,真得很漂亮……”
清安也怔住,是啊,自己多久没有这样放肆大笑过了,好像已经久到记不清了。
似乎自从得知楚桓背叛,还举兵造反起,就没有一天是开心的。
更别提被关到佛珠,在地府重生后,那之后的每一天,都是为复仇而活,都是想着如何颠覆楚桓江山,如何报仇雪恨,每一日都是殚精竭虑地算计着,似乎很久,没有这样简单得快乐过了。
楚岚见清安有些发怔,于是笑道:“来,我们来比赛,看谁钓得多,我让你十条,不,是二十条。”
清安好胜心起:“居然这么瞧不起我?谁要你让了?你一条都不需要让。”
她憋着气就不想被楚岚看扁,于是和楚岚比赛着钓鱼,不知不觉,就到了日落时分。
到最后两人数鱼篓里的鱼时,楚岚的鱼还是比清安多十条。
楚岚笑道:“我说让你十条的,你不要,看,还是你输了。”
清安笑得十分开心:“我觉得未必。”
她拎起楚岚鱼篓,就往湖里倒,楚岚鱼篓的鱼瞬间被倒得干干净净,她摊摊手:“你输了。”
楚岚瞠目结舌,他无奈点头道:“对,我输了。”
清安大笑起来,楚岚看着她,也大笑起来,清安慢慢停住笑,探究地看着他:“从来没见你这样笑过,你这样笑,也挺好看的。”
的确,那个所谓名留青史的大楚临渊王,也从来没有一刻是笑得如此开怀的,纵使他如何得到万民爱戴,百官称颂,死后极尽哀荣,但他却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快乐过。
楚岚白皙如玉的脸上微红,他低头看着自己空空的鱼篓轻叹:“就剩你那几条鱼了,看来只能做鲫鱼豆腐汤了。”
清安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还会做菜?”
“是啊。”楚岚浅笑:“假如只会钓鱼不会做鱼,不是也早就饿死了么?”
楚岚不止会做菜,还十分会做菜。相比之下,清安在厨房里简直是手足无措,什么也不认识,连豆腐如何切都不知道。
楚岚双腿残疾,无法站立,于是教着清安做菜,清安手忙脚乱地对付着那几条鱼和豆腐,瞬间将楚国和楚桓都抛到了九霄云外,煎鱼时,她没掌握好火候,翻得迟了,鱼都被煎得焦黑了。
清安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条黑漆漆的鱼,楚岚从灶火后面探出头:“怎么了?”
楚岚在后方塞火,他如玉的脸上被熏了几点乌黑,清安瞧得有趣,又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楚岚抹了抹脸,也不在意地笑了笑,但等他看到清安煎的鱼时,就笑得前仰后合了。
清安恼怒道:“有这么好笑吗?”
楚岚很认真地点点头:“真的很好笑。”
清安恼羞成怒:“我不信你第一次做菜就能做成功。”
“自然是没有的。”楚岚笑道:“我第一次煎鱼时,直接煎成了炭。”
“是吗?”清安大笑:“原来你也不是什么都会的。”
“谁生下来就什么都会呢?”楚岚看着鱼篓中的其他鱼:“还好我们还有六条鱼让你试试。”
屡战屡败后,清安越挫越勇,终于成功煎好了鱼,然后加水,将豆腐、白萝卜一起扔进去煮,过了约莫两刻钟后,鲫鱼豆腐汤终于煮好了。
清安掀开锅盖后,就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虽然这味道比御厨做得差得远了,但是她却觉得格外鲜美。
她盛了一碗给楚岚,期待问道:“怎么样?”
她满脸的期待,楚岚尝了一口点头道:“很好喝。”
“真的?”清安兴奋道:“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真的。”楚岚笑道:“真的很好喝。”
只不过咸了点,这句话,他自然没说。
这餐饭,因为是自己动手做的第一餐饭,清安吃得格外开心,连这平常的鲫鱼豆腐汤都觉得可口极了
等到她晚上歇息时,她才猛的想起,自己这一天,从下午到晚上,都没有想起过楚桓。
但是这一天,却好像回到了少年时光,那段无忧无虑,心无杂念的时光,那段她一生中最开心,最快乐的时光。
☆、流星焰火
第二天,恰巧是冬至日。
楚岚带着清安,来到泽城街头,泽城是一个很奇特的地方,一半属于赫连,一半属于祁国,双方在泽城都有驻军,而身为祁国皇后的赫连国白羽公主,就长居在泽城,让祁国和赫连之间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冬至日的泽城,大街上张灯结彩,清安推着楚岚,走过满街的灯笼和红绸,自从幼时偷偷出宫游玩后,清安就再也没有出宫玩过,仅有的几次出宫,一次是被赫连宗焱所掳,一次是为了救玉珂,一次是被裴媛所骗,她已经很久没见过民间这么浓郁的过节气氛了,她瞧得有趣,左顾右盼的,她在瞧别人,别人也在瞧她,清安绝丽脱俗,楚岚清隽秀雅,路人都纷纷驻足,瞧向这对男女,但一瞧之下,都扼腕叹息,这公子,好看是好看,可惜,竟是个瘸子。
楚岚也注意到了路人怜悯叹息的眼光,但他早已习惯,也不以为意,一心只想带清安找回久违的快乐。
清安看什么都新鲜,她笑道:“没想到这泽城,一个冬至,竟和上元节一样热闹。”
楚岚道:“泽城人认为冬至日是岁首,大吉之日,所以才庆祝得格外隆重。”
清安点点头,她看向一处颇为热闹的地方:“那地方那么多人,是在干什么?”
楚岚看了看:“是猜灯谜。”
“是吗?”清安感了兴趣:“我也想去看看。”她忽然停住脚步:“你伤还没好,那里人那么多,算了,还是不去了吧。”
“没事的。”楚岚浅浅一笑:“我也想去看看。”
然而猜灯谜来说,对于楚岚来说,是一件太简单的事情,对于清安来说,也不是太难,清安念着其中一个灯谜:“白蛇过江,头顶一轮红日。”
她略微一思索:“啊,是油灯。”
“姑娘猜对了。”灯谜会的主办方是官府的一个小吏,他笑道:“不过姑娘看仔细了,这个谜,难点不在于谜底,而在于要用一谜,对出下联,那个谜底,也是如同油灯,要是日常用物。”
“这……”清安倒一时想不起来了,那个小吏指指身后孔明灯:“这谜算是灯谜会的难题,姑娘若能对得出来,这孔明灯就送给姑娘。”
小吏身后的孔明灯做成红灯笼模样,扎得十分精美,相传可以将愿望写在孔明灯上,放飞祈福,清安想着,三哥哥和玉珂下落不明,她想拿一个孔明灯,在冬至节这天,给他们两个祈福,只是这灯谜的下联,她倒是一时想不出来了。
“乌龙上壁,身披万点金星。”旁边楚岚微微一笑,念了出来。
小吏喃喃道:“白蛇过江,头顶一轮红日;乌龙上壁,身披万点金星……这对得甚是齐整,只是这乌龙上壁,身披万点金星,谜底是什么呢?”
“是杆秤。”楚岚笑道。
“哦,对呀,是杆秤。”小吏恍然大悟:“这油灯与杆秤,都是日常之物,公子破了这个灯谜了。”
“那可否将这孔明灯,送给这位姑娘?”
“当然可以。”小吏一口答应:“只不过,公子如此聪明,为何不试试破解本次灯谜会最难的一道谜题?”
“最难的?”清安笑着看向楚岚:“我不相信,天底下还有能难倒你的题目。”
两人说话期间,小吏已经引着楚岚和清安来到悬挂着最大一个灯笼的地方,那上面挂着一张红纸条,红纸条上只写着三个字:“猜字六。”
清安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个灯谜号称是这次灯谜会最难的灯谜了,这灯谜根本没有谜面,就让人猜六个字,这谁知道是哪六个字啊?
小吏道:“这位公子,这就是本次最难的灯谜了,解出的人,能有二两白银的厚赏。”
楚岚自然不在乎这二两白银,只是这灯谜也引起了他的兴趣,清安也在一旁想着,但久久不得其意,两人身旁还有一个秀才模样的人,呆呆地站在那里冥思苦想,看样子已经站了很久了。
旁人喊道:“陆秀才,你还是放弃吧。”
陆秀才皱着眉头死命摇头:“不行,我还要拿到这二两白银呢。”
旁人哄堂大笑:“你考进士考了那么多年都没考上,这二两白银,我们看你是拿不到了。”
祁国也和楚国一样,通过进士科考来选拔人才,这陆秀才多年都未考上,看来资质甚是平庸,他听闻旁人嘲笑,涨红了脸,一言不发地死死盯着谜题。
清安不由道:“我看这灯谜根本就是出来作弄人的,哪有没有谜面的谜题啊。”
那陆秀才接茬道:“就算是作弄人的,我也要把它解出来。”
清安好奇道:“你何以这般执着?”
陆秀才叹气道:“因为我一定要拿到这二两白银。”他自顾自地喃喃自语起来:“璇儿母亲去得早,家里穷,没钱给她添置衣裳,这冬至节,哪家小孩不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璇儿却连身像样的衣裳都没有,这都怪我这个父亲无能……我今天一定要拿到这二两白银,让璇儿过个体体面面的冬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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