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安默默地站在窗旁,想着和毓文太子的桩桩事情,她忽然随手拿起一件素色长衫,穿在外面,她走到外屋,只见如许睡得很沉,她绕过如许,轻轻走出了明粹宫。
明粹宫的后面就是画水河,清安走到画水河畔,在一颗柳树下开始挖着什么,挖了一会,她小心地拿出一个木匣,原来这个还在这里。
木匣里面是一张绢画,画像里的,正是十四岁的梁清安。
这是楚桓送给她的,当日她在父皇那苦苦哀求了半天,终于说服父皇放了因得罪裴氏被下狱的楚茂行,楚桓十分高兴,在和父亲离京之前,曾在二皇子的帮助下偷偷带清安出宫游玩,那日民间灯会,永安河畔,装饰得十分华丽的花船缓缓行驶,船头上的歌女抱着琵琶轻柔地歌唱,四周大树上的各式各样的灯照得整条河水红彤彤的,一身白衣、灿若朝阳的楚桓轻轻握着她的手,在岸边流光溢彩的烛光中送给她这副自己亲手画的画像,并在她耳边悄悄说:“清安,我必不负你。”
十四岁的她红了耳根,但是她没有想到,一年后,楚茂行就造了反。
她哭了很久,拿着这副绢画想烧掉,却下不了手,心里在给楚桓找了无数借口,这是他父亲的行为,也许他根本不知道的,就算他知道,那也是被他父亲逼的,他没有办法违拗他父亲的。
太子哥哥知道她郁郁不乐,于是带着她到柳树旁,让她将画像装在木匣里,埋在柳树下面,说她既然这么舍不得这幅画,如果楚桓负了她,就让这副绢画在地里腐烂吧,但若没有负她,就将这副绢画再挖出来便是,她那时心性单纯,立刻抱着太子哥哥破涕为笑,却不曾想,没几日,太子哥哥就出征了,更不曾想,最疼爱自己的太子哥哥,居然最后死在了楚桓手里。
清安看了这副画像很久,最终还是将它收到了自己的袖中。
太子哥哥说,若楚桓负了她,就让这副绢画在地里腐烂,但让它就在这里腐烂,岂不是对不住当初楚桓的好演技?物尽其用,这副绢画,早晚会有用到的一天的。
清安又将木匣埋了进去,将土填了平,她站起准备离去时,忽然发现不远处有隐隐火光,她走进一看,只见一个窈窕女子背对着自己烧着纸钱,她在低着头啜泣着,清安不由喝道:“是谁?”
那女子惊了一惊,但却警觉地没有回头,而是站起一溜烟跑了,夜深人静,清安不敢大声喊,生怕把巡视的金吾卫给喊了过来。她低着头看着那堆纸钱,居然敢在宫中公然烧纸钱祭祀,这女人是谁?
她正想着,忽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低低的声音:“谁在那里?”
☆、婉兮清扬
夜深人静,清安吓了一跳,她猛地回头,只见一男一女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清隽公子,发出声音的正是那位残了双腿的公子,清安一眼就认出,这是前几日在画水河畔的临渊王楚岚。
清安回头时,楚岚看清她容貌,微微一怔,清安容貌本就极美,楚桓曾用“水木清华,婉兮清扬”八字赞她容貌,夜色之下,她素衣黑发,更衬得肌肤胜雪,眸清如水,楚岚有些失神,但看到她眼角下的泪痣时,却眼中划过一丝疑惑。
他视线转到那堆烧完的纸钱上,眸中神色又恢复清清冷冷:“你到底是何人?”
“我……我……”清安一时不知如何说,难道说自己是恭妃娘娘,不小心碰到有个可疑女子在这烧纸钱,但是那个可疑女子却不见了吗?这话说出去她自己都不信。
楚岚的声音也是清清冷冷的:“居然在宫中行祭祀之事,你再不说出你的身份,本王就要喊金吾卫过来了。”
“我……我……我是明粹宫的奴婢如许。”清安慌乱之下,冒用了如许身份。
“明粹宫?是恭妃的寝宫吗?”
“是……”
“既然你是恭妃的宫女,为何这么晚在这烧纸钱?”
清安开始随口乱编起来:“因为奴婢的好姐妹小玫今日死了,奴婢十分伤心,所以想给小玫烧点上路钱,让她能早登极乐。”
灵雀凑过来和楚岚耳语道:“六公子,我的确听说丽妃娘娘打了明粹宫一个宫女,打得太狠了,戊时就去了。”
清安也拭了一下泪:“奴婢知道在宫中祭祀是大不敬,但是小玫和奴婢情同姐妹,奴婢不想她那么孤单单上路,假如殿下想责罚奴婢的话,奴婢也毫无怨言。”
楚岚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沉吟道:“既然是这样,那本王就当作没看到这件事,你早点回去吧。”
清安大喜,福了福身子:“谢殿下。”
她正准备走时,忽听到悉悉索索的脚步声,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谁在那边?”
她一惊:“这是丽妃娘娘的大宫女绿蕊。”
“丽妃?”
清安点头,她有些慌了神:“若是绿蕊看到这些纸钱,一定会借题发挥……”还有句话她没有说出口,绿蕊是知道她身份的,万一丽妃随便扣她一个罪名,也够她受受了。
清安的神色实在太过慌乱,楚岚思索了会,慢慢道:“你过来。”
清安不知何事,但还是依言走了过来,楚岚又道:“你伏在本王的膝上。”
清安迟疑了下,她虽以前和楚桓交好,但从没和除了父兄和楚桓外的男子这般亲密过,但此时她已无从选择,于是依言跪坐下,伏在楚岚膝上,楚岚身上有种淡淡好闻的气味,她一时之间竟乱了心绪,楚岚拉过身上披着的白狐大麾,轻轻将她身躯盖住,他对灵铮道:“你去处理一下。”
灵铮会意,此时绿蕊恰好带着几个宫女走了过来,绿蕊伸长脖子四处张望:“谁在那边?”
她还没走近,就被灵铮挡住:“临渊王殿下在此,你们大呼小叫干什么?”
“临渊王?”绿蕊疑惑道:“殿下这么晚,在这边做什么?”
灵铮脸一沉:“殿下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几时轮到你这小小宫婢管了?”
绿蕊被骂得一呆,她在丽妃身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还从没人当面骂过,她隐隐有些不快:“奴婢自然不敢管殿下,只是丽妃娘娘掌管六宫,绿蕊作为昭阳殿宫女,自然责无旁贷,方才有金吾卫发现有一身份不明的白衣女子在宫中出没,想抓时,那女子却趁着夜色跑了飞快,金吾卫前来禀报,奴婢怕打扰丽妃娘娘清梦,所以才带人前来看看,没想到,却在这见到了临渊王殿下……奴婢给临渊王殿下行礼了。”
绿蕊一边说,一边扬着脖子张望着,但只能看到临渊王和侍从灵雀的背影,她正想走上前去,灵铮却一伸手挡住她,灵铮面色冷若冰霜:“你的意思是,是殿下袒护那女子?”
“奴婢不敢……”
“就算你是丽妃娘娘的宫女,那也只是一个小小宫婢,殿下是皇上的亲弟弟,岂容你这般指摘?如若闹到皇上面前,我倒要看看,皇上是站在殿下这边,还是站在你这个奴婢这边!”
灵铮抬出皇上压她,绿蕊吓得一呆:“奴婢绝无指摘殿下的意思……”
灵雀已经不耐,在远处脆生生道:“你若再不滚,我灵雀真要把你拉到皇上面前,让皇上评评理了。”
绿蕊咬牙道:“奴婢知道了,奴婢告退。”
她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下,灵雀抬眼望了半天,才嘻嘻一笑,吐了吐舌头:“公子,她走了。”
楚岚点点头,温和道:“你起来吧。”
清安这才直起身,她站起谢道:“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不必道谢,这只是举手之劳,倒是你别怪本王唐突了才是。”
清安想起刚刚一直伏在楚岚膝上,还有他身上的好闻气味,顿时脸颊微红,不知道如何接话。楚岚见状,微微一笑:“你不必挂在心上,本王的双腿早就没有知觉了。”
楚岚这话倒是把清安从尴尬中解救出来,她抬眼看楚岚,这男子清隽秀雅,双眸虽然冷清,但是却漂亮幽深,这般光风霁月般的一个人,却残了双腿,不得不坐在轮椅上,她心中不由在想,不知他的双腿是怎么残的,是先天的,还是被人……害的?
她正想着,楚岚又道:“你是恭妃的宫女?”
清安一愣,答了声:“是。”
楚岚颔首道:“你家主人本来就在宫中身份尴尬,举步维艰,你作为她的侍婢,以后更应该凡事谨慎,免得连累到她,今日之事,切勿对第三人说起,以后也不可再有了。”
清安默然,想来今晚的确是自己思绪难平,而且太过大意,还好碰到临渊王,否则必被丽妃抓住把柄,若要报仇,以后应该更加小心,不露一点破绽,否则,怎么对得起这重活一世?她郑重地点点头:“多谢殿下教诲,奴婢记下了。”
“既然如此,你就快快回去吧,免得被人发现。”
清安点点头:“谢殿下。”
楚岚微笑着目送她离去,灵雀不由道:“公子,您为何为了一个宫女,而得罪丽妃娘娘呢?”
“这宫女的主人恭妃,本是前朝广陵公主,自尽未死,是我提议皇上将她纳为妃嫔,以拉拢前朝旧臣,不料先是被赐一个‘恭’字,又被丽妃肆意欺凌,她本是天家贵胄,却沦落如此,想起来,竟是因我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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