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笑道,“这丫头为情所伤,就让她住一阵子,君婼得空多加解劝。”君婼噘了嘴,“皇上说过不扰我清净安宁的。”皇上揉着她脸,“宫中这么大,不多她一个。”
君婼愤愤道,“她与母亲容貌相似,皇上分外怜惜,以为我没瞧出来吗?”皇上笑道,“君婼,瞧着母亲瞧着外祖母,我们也该对玉瑶多加关照。”
君婼哼一声,“她对皇上有情,难道皇上瞧不出来?”皇上揉揉她头发:“又泡到醋缸里了,玉瑶分明是为情郎生不如死,怎会对朕有情?”
君婼咬了唇,心想,好,既如此,明日就问问你,你那情郎姓甚名谁,将他羁押到皇上面前,让皇上听听,你说的可是实话。
打定主意翻身欲睡,就听铭恩在外低唤一声皇上,紧着嗓子道:“百里将军深夜进宫,言说有要事求见。”
☆、第136章
皇上走后一夜未归,第二日一早,玉瑶来了沉香阁,说是过来请安,坐下后垂泪道:“表嫂容禀,我也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可是情难自禁,虽来了东都,没想着入宫,谁知阴差阳错,见着了表哥表嫂,求表嫂别嫌我烦,妙严师太回定慧庵的时候,我一定跟着回去,不会久居宫中添乱。”
君婼笑笑:“便是玉瑶愿意,妙严师太也不敢再收你做弟子,你且放心住着,宫中这么大,不多你一个,没什么烦乱不烦乱。”
玉瑶忙抹着眼泪称谢,君婼笑道:“昨日我回来后越想越气,这书生到底何人,竟敢欺负玉瑶,我一定为玉瑶出气。”
玉瑶怔了怔:“他与妻子乃是父母之命,并无多少真情,与我才是发自肺腑。再怎样,曾经真心喜欢过彼此,我并不想伤害他。”
君婼脸一板,“玉瑶糊涂,这样的人还要护着,快告诉我是谁,玉瑶不说,我就派人到姑苏州学挨个询问,定将此人揪出。”玉瑶一惊,咬着唇下定了决心,“他姓霍,名清远。”
“霍清远,”君婼点头,“好,必将他羁押到东都面见皇上,为玉瑶出气。”
玉瑶并不惊慌,站起福下身去:“多谢表嫂为玉瑶做主,玉瑶还要回庵堂诵经,就此告辞了。明日一早再来给表嫂请安。”
君婼摆摆手,“不用每日一早都来,有事我自会派人传你。”玉瑶笑道,“这一路行来白雪红梅宫阙重重,是玉瑶想象不出的人间胜境,玉瑶前来面见表嫂,顺便出来走走,四处瞧瞧。”
“走走瞧瞧可以,不必前来见我。”君婼站起身唤摘星,“打发人送玉瑶姑娘回去。”
玉瑶袅袅婷婷走了,水田衣穿在她身上并不显清苦,反添雅致,君婼想着她刚刚镇静自若的模样,暗道一声可气。
正气恼着,铭恩进来了,说是皇上请皇后前往福宁殿。出了沉香阁,君婼问铭恩昨夜里何事,铭恩摇头:“小人也不知,只是皇上甚是不悦,见过百里之后便沉着脸,昨夜宿在了福宁殿,早朝的时候连驳几道大臣奏章,杜御史对宫中供奉玉瑾娘娘神位颇有异议,皇上也不解释,大声斥责道,不过供奉神位,朕想供奉便供奉,无需御史院多嘴多舌,杜御史梗着脖子争辩,话说了一半,皇上拂袖说退朝。老头僵在那儿,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也有被老头得罪过的大臣,在背后讥笑,估计老头回去得吐血了。”
铭恩说着叹口气,铭恩大病一场后,办差更加周到用心,脸上总挂着笑,谦恭而恰到好处,只是这笑容一成不变,身形也消瘦,瞧着令人心酸。
君婼看着他,许久方道:“铭恩,若锦绣有了难处,需要你呵护,你身子垮了,又如何护着她?”皇后提起锦绣,铭恩身子一颤低下头去,君婼摇摇头,“皇上那儿,铭恩自放心,我去陪着就是。”
进了福宁殿,皇上瞧见君婼,皱一下眉,虽微不可查,铭恩却瞧见了,心想,难道昨夜之事与皇后殿下有关,想要提醒,君婼已快步走过去,笑道:“如今天气寒冷,我为皇上烹寿耳茶吧。”
皇上说声不用,看一眼铭恩,铭恩忙忙退了出去合上殿门,皇上看一眼君婼,目光从未有过的严厉,君婼一惊:“皇上这是如何了?”
皇上端坐于御案也不起身,指指远处一把椅子沉声道,“君婼坐下回话。”君婼疑惑看向皇上,他为何如此生分?依言坐下看向皇上,“阿麟,出了何事?”
皇上盯着她:“朕来问你,兆瑞藏身何处?”
君婼愣了一下:“兆瑞不是流放岭南了吗?”
皇上摇头:“君婼不要跟朕装糊涂。”
“我没有装糊涂。”君婼看着皇上怀疑的目光站了起来,“皇上有话明说就是。”
皇上说声坐下,看着君婼道:“君婼很喜爱兆瑞,得知他被流放岭南,十分同情,觉得朕太过残忍,无辜孩童犹不放过,朕说得可对?”
君婼点头说对,皇上瞧着她:“君婼喜爱同情兆瑞之事,还有何人知道?”
“锦绣知道,我甚为苦恼,跟她提过,还有母后,我曾去信跟母后倾诉,可后来我试着站在皇上的立场去想,就想明白了。”君婼说道。
“那么,君婼对兆瑞,什么都没做吗?”皇上依然盯着她,君婼低了头,绞着手指道,“我不忍心,便打发锦绣在兆瑞临行前,给押送他的官兵些银子,拜托他们照应兆瑞安危,保他一命,锦绣并未暴露身份。”
皇上掌击在御案上咬牙道:“这难道该是皇后所为?君婼想做什么,尽管告诉朕,只要朕能做到,不会不应着你。”
“可是。”君婼咬一下唇,“皇上欲置密王一脉于死地,不是吗?”
皇上咬牙道:“朕与君婼说过,历来流放岭南者,生者众,兆瑞不见得就会死。”
“那么,兆瑞如今,是生是死?”君婼看向皇上,皇上一笑,“君婼心知肚明。”
“我知道什么?”君婼跺脚,“皇上能不能将话说在明处?”
皇上站起身拧着眉踱步,半晌停下脚步看着君婼:“有人李代桃僵,将密王世子藏了起来。”
君婼霍然站起身:“皇上怀疑我?我确实想过,但是没有去做。早知今日被怀疑,当初就该做了才是。”
皇上咬了牙:“君婼,你今日告诉朕兆瑞的下落,朕答应你,不会对他如何,派人将他安然护送到岭南。”
君婼趋前一步,仰脸看着皇上:“皇上可信我?”
皇上没有说话,君婼一声轻笑:“你信与不信,我只告诉你,我没有。皇上号称天纵英明,难道找不到一个孩童吗?又何必来问我?”
说罢也不看他,转身甩袖子出了福宁殿,站在丹樨上眺望着重重宫阙,他竟然疑心我,不直接说而是绕着圈子审问一般,他为何如此?被皇上误会的愤怒,勾起早上看到玉瑶的气恼,咬了唇心想,这就是你许我的清净安宁?
皇上走出殿门,看她凭栏僵立,唤一声君婼,君婼听到是他,抬脚疾步下了丹陛阶,皇上想要去追,又顿住脚步,岭南总兵发现密王世子乃是冒充,知会了兵部刑部调查搜捕,兆瑞没找到,查出的所有证据都指向君婼,知道她执拗,没有直言相问,只是出言试探。
可这试探并不成功,还惹得君婼不悦。皇上回到福宁殿唤一声铭恩,简短说了密王世子之事,吩咐铭恩道:“此事若是皇后所做,内寺所定有人为她所用,铭恩着人秘密审查讯问吧。”
铭恩忙道:“皇后既说没有,小人觉得,便是没有。”
皇上摇头:“君婼连蚂蚁蜘蛛都喜爱,何况是孩子,她一旦说出,兆瑞难逃一死,是以,即便是对朕,她也不肯直言,铭恩秘密查探就是。若是,朕也对她无可奈何,只能设法为她遮掩,若不是,可让大臣们闭嘴。百里已在东都搜寻,朕等着消息便是。”
君婼郁闷一日,夜里皇上没来,她也没惦记,赌气一般睡得十分安稳。早起趴在床上,瞧着皇上的枕头发呆,就听外面摘星笑道,“皇后殿下尚未起呢,玉瑶姑娘请回吧。”就听玉瑶笑道,“我等着表嫂就是,这安总是要请的。”
君婼翻个白眼,都说了不让你来,还来,挑衅吗?抓起枕头掷了出去,咬牙说道:“何人早起聒噪扰人清梦,还不滚出去。”
玉瑶万没想到皇后会如此不顾情面,咬唇站起身红了眼圈,摘星似笑非笑瞧着她:“皇后殿下晨起慵懒,最厌恶被人打扰,皇后殿下并不知是玉瑶姑娘,玉瑶姑娘还请勿要在意。”
玉瑶转身就走,摘星口口声声玉瑶姑娘,皇后如何没听到,她是故意对我摆威风,欺辱于我。自己寄人篱下,好不凄苦,咬牙思忖着,就见皇上疾步而来。
玉瑶唤一声皇帝哥哥迎了过去,抹着眼泪盈盈下拜,皇上忙问玉瑶这是为何,玉瑶哽声道:“玉瑶早起前往沉香阁给表嫂请安,没想到表嫂起得晚,嫌我扰了她安眠,将枕头掷了出来,又喝骂着让我滚。”
皇上温言道:“君婼早起刚醒的时候易犯迷糊,昨日朕惹了她,估计她以为是朕,便将枕头扔了出来,不是针对玉瑶,朕这就哄她去。”
玉瑶惊得瞪大了眼,她敢对皇上发脾气,皇上还得哄她,皇上这样宠爱着她,定是没见过她凶悍的模样,可见皇后两面三刀,对着皇上一套,背着皇上又一套。玉瑶想着心中一阵冷哼,早晚揭穿你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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