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很苦,经了她的手,似乎夹杂了清甜,不甘心瞧着空了的药碗,让他喝多少他都愿意。
君婼熏了香和气说道:“你啊,安心睡觉,将养好了,还有人等着和你比试呢。”
她拿元麟佑激他,他乖顺合眼睡了过去。
君婼合门退出,采月冲了出来磕下头去:“奴婢对公主出言不逊,甘愿受任何责罚。”
君婼摇头:“最重的责罚便是让你离开我,我一直在等着,如今世晟身旁需要有人服侍,采月决心可下?”
采月落泪道:“奴婢竟对公主说出那样的话,奴婢该死,原来奴婢骨子里这般恶毒,奴婢不配留在任何人身旁服侍。”
君婼蹲下身扶住她肩:“采月,都是情急之下的话,非是出自真心,我不计较,你也不用计较,我刚刚看着世晟的伤,情急之下也发誓说若他去了,一辈子不理皇上,话虽如此,怎能一辈子不理呢?一时一刻不理都不成,这会儿满心都是他。采月去吧,去陪着世晟,做你想要做的,勿论得失,却也不要死缠烂打。”
坐着安静一会儿,简单用些饭菜,刚沐浴过,俊武求见,言说齐王麾下军营哗变发生营嚣,齐王如今缠绵病榻,齐王妃缺乏主张,世晟的弟妹幼小,需要世晟回去坐阵。
君婼蹙了眉头:“他如今有伤在身,如何坐阵?何不去旸城报信,求了母后?”
俊武拱手道:“公主有所不知,楚王已倒,大昭境内只剩齐王,齐王与皇上两相戒备,兵戈相向只在早晚,是以军心不稳,公子在军中极有威望,公子回去只要振臂一呼,既可挽回危局。”
君婼依然不应,采月扶了世晟出来,世晟笑道:“不过是些小伤,我又不是纸糊的,没有那样娇气,军务要紧,君婼放我走吧,我答应你,一定会安好。”
君婼看他固执,只得让他离去,除去采月,另有太医扈从禁卫相送,对采月嘱咐了又嘱咐,采月哭着磕了头,陪着世晟上了马车,摘星哭成了泪人,锦绣落着泪暗自叹气,看来世晟公子对皇后殿下情深依旧,采月踏上的,分明是一条不归的情路,采月冰雪聪明自然是明白,飞蛾扑火,只因心甘情愿。
不由想起铭恩,皇上可是答应要将你赏了我,你扭扭捏捏不愿意做我的夫君,我便求了皇后,封我做个夫人,讨了你回府鞍前马后侍奉我,如何?
君婼红着眼圈坐了许久方睡下,一觉醒来天光大亮,身旁有熟悉的气息,疑惑着拉开门,皇上一身劲装正在舞剑,哼了一声,皇上收了剑势回头瞧着她,又是睡眼惺忪发髻松散的模样,身上只着粉色小衣,眸光流转间,满是怨责。
皇上放了剑走过来唤一声君婼,君婼不做声,皇上又唤一声,左手举在她面前:“朕听君婼的,包扎过了,旧伤添了新伤,这会儿还疼着呢,辣辣得生疼,君婼……”
君婼又哼一声:“疼还舞剑,也不知消停。”
皇上就笑,“君婼还是心疼着朕的。”说着话手抚上君婼脸颊,君婼扭一下身子躲开他,“别以为我不知道,齐王军营中营嚣,是你的手笔吧。你在大昭各处都安插了人手,可是?”
皇上也不否认:“齐世晟不走,君婼便不理朕,朕派人护送他了,这会儿已安然回到齐王府,军营中营嚣已止,他可安心养伤,朕留下两位太医为他医治,又传信至武夷山,请玉虚道长来为他治疗肺疾,玉虚道长曾治愈过痨症病人,朕做了所有能做的。朕确实在各处安插了人手,只为保护君婼要护着的人。”
君婼没说话,皇上手指碰一下她手指:“君婼,是齐世晟故弄玄虚出言激朕,他一开始若挑明,就不会有诸多事端。”
“如此说,还怨世晟了?受伤的又不是皇上。”君婼愤愤道,“皇上若非动辄对人刀箭相向,也不会致世晟重伤,还派人拔陈姑娘的舌,皇上是什么?修罗出世恶魔下界?”
“不是也没拔吗?换做旁的人对朕恶语相向,君婼难道就能忍下?就不替朕出头?”皇上握一下她手,觑一下她脸色,慌忙又松开。
自然不会忍,君婼想起在河阳行宫光头事佛的皇太后,说到底惩治她是为了给皇上出气,嘴上却硬道:“才不会管你,皇上那样凶残,天底下谁敢对皇上如何?”
皇上手蹭一下她的手臂:“朕如今人在大昭,到了君婼的地盘,进白沙县都得出具国书,人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说不定被人悄无声息暗杀,客死他乡也未可知。”
“行了。”君婼靠着门框,躲避他越来越靠近的身子。
皇上又道:“朕如今是女婿到了岳丈家,岳父岳母大舅子二舅子一大堆,瞧见朕与皇后不睦,还以为朕怠慢了皇后,他们哪里知道,是皇后不搭理朕,朕两头不是,岳母又那样凶悍,是与朕平起平坐的女帝,想想就胆寒,也不知会如何为难朕。君婼踏上大昭国土,便因齐世晟将朕抛在一旁,若瞧见岳家这些亲人,眼里哪里还会有朕的存在。想着将要受到的冷落,朕心里十分凄惶……”
说着话一把抱住君婼,埋头在她肩上蹭啊蹭:“凄惶得一夜没有合眼,夜半赶过来,瞧着君婼,想要抱抱君婼,又怕君婼生气,都不敢到床上去,坐在床边守了君婼一夜,又累又饿手又钻心得疼,君婼……”
“别装可怜了,我还不知道你吗?”君婼这次没有躲他,只懒懒说道。
话虽如此,到底心疼,伸手回抱住他。皇上忙抱紧了些:“让朕亲一亲。”
......
☆、第116章
不等君婼答话,没头没脑亲了过来,一边亲一边低语道:“如今是一时一刻离不开了,眼里瞧不见,心里都是空的,分开几个时辰,都快要相思而死。”
君婼仰脸儿瞧着他:“不搭理你几个时辰,嘴巴便抹了蜜,这样得甜。”
“不是嘴巴甜,是朕的心里话。”皇上亲在她的唇角。
说到底,是介意她对齐世晟的誓言。君婼嗯了一声:“那便让世晟好好活着。”
皇上说一声不提他,唇含住她唇,纠缠着说道:“趁着时候尚早,阿鸾让朕解一解相思。嗯?阿鸾?”
君婼刚唤一声阿麟,身子已被凌空抱起,进了屋中被扔在窗下榻上,鸳鸯交颈好一阵缠绵,动作轻柔充满了爱怜,余韵中瞧着君婼:“阿鸾,任何时候,都不要不理我,我受不了,心口拧着疼。”
君婼抚上他胸口:“见惯了你在后宫中的样子,就是纵容我一心宠爱我的夫君,乍见到你出宫的模样,嗜杀,毫不容情,带着乖戾,我自小念佛经,被教导仁慈宽和,一时有些接受不了,若设身处地,便可理解阿麟所作所为。大昭小国寡民,以佛教立国,国民醇厚君王仁爱,殷朝不同大昭,自不可优柔寡断姑息养奸。就说翟修成,私藏那么多的炸药在青峰山,早晚是祸患。还有世晟,他说那些刺耳的话故意激怒你,是他的不是,可他毕竟救了我们,且身受重伤,我是一时情急才责怪阿麟,我都不敢想若阿麟杀死他,我又当如何。其实阿麟无论做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身旁,与你一起。”
皇上定定瞧着她,连声低唤着君婼君婼,低声道:“许多人说朕残忍,若没有这些残忍,便无法逃避俭太子追杀,无法争得太子之位,登基后无法稳定朝堂,便不会有如今天下太平。朕从不后悔,也从不说不得已,朕做天子便是这般,朕也不奢望他人理解,知朕懂朕的,只有君婼。”
“我是阿麟的妻,懂得阿麟的知心人,自然是我。”君婼甜笑,“不过,阿麟也要知道我,就算是堕入地狱,我也要随阿麟一起的,看到那些炸药的时候,我就想,只要与阿麟一起,就算被炸成齑粉也不怕,彼此的灰烬和在一起,不分彼此。”
他的唇有力吻了上来,舌头和牙齿侵略占有一般,君婼迎头与他纠缠,战斗一般得激烈,重重喘息着纠缠着翻滚着,许久不舍分开来,皇上深情看着她:“便用君婼的佛心,克制朕的魔性。”
君婼嗯一声,轻唤着阿麟阿麟,唇又被堵住,微闭了双眸慵懒承受。两相纠缠情酣耳热之时听到锦绣大声道,“皇帝陛下,皇上与皇后殿下尚睡着,奴婢这就叫起。”皇帝陛下?皇上不由一个激灵,就听屋外传来清朗的笑声:“我自己叫就是,婼婼,知道婼婼回来了,母后特来接婼婼回去。”
皇上又一个激灵软瘫在榻上,埋头到君婼怀中:“岳母再这样扰人情梦,朕会残废的。”
君婼忙大声道:“我还贪睡没起,求母后稍坐片刻。”
陈皇后笑道,“夜里贪睡晨起贪睡,怎么还没怀上?”皇上手搭上君婼的腰,低声道,“岳母的意思,是朕不中用吗?君婼,告诉她……”
君婼拍一下她手,就听陈皇后又道,“太勤了也怀不上,想要孩子便收敛些才好。”君婼就瞧着皇上做鬼脸,皇上埋头在她怀中,“君婼为朕穿衣,朕被岳母吓着了,这会儿手脚都是软的。”
君婼自己穿好了又来服侍他,皇上抿唇瞧着她笑。陈皇后在外笑道,“你们两个且慢慢来,打扮得漂漂亮亮得再出来见我。”
有宫女进来服侍帝后梳洗,陈皇后发了话,二人也不着急,不时相互端详着低声笑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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