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脊顿时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楚,阿墨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精神一凛,倔强地抿紧双唇,不让那声痛呼溢出口,闷着头,快步地跟上队伍。
押送粮草的队伍已经走了半个月了,对于第一次走出平乡县的阿墨来说,从一开始的不愤忐忑,到后来慢慢接受现实,当真是包含着血与泪。
第一次入伍,她可以说什么都不懂,随行的士卒除了她之外,全是老兵,没有人专门给她讲解军规,还喜欢欺负她,使唤她,枯燥的行军生涯,她是他们取乐的对象。
曹校尉也不知是看她不顺眼还是什么原因,不仅对老兵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每天以各种小事来找她的碴,时不时地给一鞭,还没到达北境,她已是伤痕累累,连日赶路,再加上吃不饱,睡不暖,也亏得她底子好才没病倒,但也差不多快到极限了。
距离北境的襄武城还有几天的路程,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最后,但她是绝不会屈服的,不管他们欺辱她的目的是什么,她绝不能让他们得逞,一旦她倒下,随之而来的必然是身份的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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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敌军劫粮
天色黑沉,薄薄的月华笼着漓山峰峦起伏的山峰,黑夜中的漓山万簌俱寂,突而呼哨四起,刀剑交击,惨叫声打破夜的寂静。
满脸血污的曹校尉带着剩下的士兵围在辎重粮车旁边,跟劫持粮草的汉元国人马展开激烈的厮杀。
就在一刻钟之前,这一支身着与他们不同军服的军队突然从两边的山道上冲过来,将他们给包围,当头一个将领模样的中年男子挥舞着铁背蛇矛,直指着他们下达残忍的命令:“粮草劫走,人,一个不留。”
接着双方人马就拼杀了起来,敌众我寡,加上对方早已埋伏在此,蓄势以待,而且都是骑兵,自己这一方长途沷涉,人困马乏,交手不过一刻,已死伤过半。
阿墨护在粮车旁边,持着铁戟对准对方的骑兵,面色淡淡,看不清表情,但那双持戟的手却是止不住地颤抖,苍白的嘴唇紧紧抿着,浓郁刺鼻的血腥味熏得她胃里阵阵翻滚。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还没到达战场,她就先经历了一场战争,前一刻还活生生地站在身边取笑她的‘同伴’,此刻却已身首异处,血洒当场。
她到底是偷了老天爷的妻子还是杀了他全家啊,要这样把她往死里整,先是未婚夫君和好姐妹一同背叛她,然后把她和家人往死路上逼,代兄从军,却似从一开始就陷入了阴谋,被一路逼迫欺辱至此,好了吧,她好不容易坚持下来,又给她整出劫粮这一出。
眼前这情况怎么看都是必死的死局,就算她跟葛权学了几招保命的功夫,也顶不住对方人多而且身手并不比她差啊!难道她今天真的会死在这里?
如果注定真的要死,或许死在这里是最好的结局,不用担心会暴露身份。
这个念头一起,便不可抑制地疯长起来,阿墨清亮的双眸渐渐蒙上绝望的死意,也正在这时,好几个敌兵冲着她杀了过来。
眼睁睁地看着一柄明晃晃的弯刀高高举起,当头对着她劈了下来,阿墨却站着不动,反应似乎突然变得迟钝起来。
眼见就要被劈成两半,突如其来一股拉力将她的性命从大刀底下救了下来。
拉力有些过大,阿墨失神间被拉得踉跄了好几步才撞上一堵‘铁墙’,痛得她呲着牙倒吸了好几口气,还未站定,头顶便传来一声如失望至极的怒吼声:“在战场上,引颈待死是懦夫的行为,身为军人,哪怕战到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哪怕流尽最后一滴血,也要和敌人死战到底,杀杀杀……”
一声声杀意凛然的杀字震得阿墨连灵魂也颤抖起来,透过眼前的血雾,她看到了救了她一命的人,竟是一开始就看不起她,欺辱她的黑熊。
他一边将她护在怀里,一边奋勇杀敌,铁戟在他的手中就像是一把大凶器,收割着一条一条鲜活的生命。
他的话震撼着阿墨的心,让她懵懵懂懂间意识到‘军人’两个字的含义。
噗哧,敌人的鲜血喷洒到她的脸上,瞬间激起了她体内的热血,从未有过的滚烫,让她急需找到一个宣泄口来宣泄溢满胸腔的杀意。
“啊!”一声大吼,阿墨手中的铁戟猛地向前一送,嗤,是利器刺入肌肤的声音,炙热的鲜血再次飞溅到她的脸上。
没有觉得不适,没有想吐的感觉,没有恐惧!
阿墨看着被她手中的铁戟穿过胸口,渐渐失去生命的敌人,目光淡漠无情,手下一动,嗤哧,神色不变地拔出铁戟,看也不看倒向地上的尸体,转身,手中的的利器刺向另一个敌人。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杀的第一个人,心里却没有半点恐惧与害怕,是一时被热血冲昏了头脑,还是她骨子里本就是冷血无情。
有了第一人,就有第二人。
阿墨大发神威,精神抖擞,一柄铁戟左挑右刺,上劈下撩,竭尽自己所学的一点武功奋勇杀敌,跟黑熊配合默契,杀得敌人落花流水。
但是敌人实在太多了,他们两人再神勇也无法以一敌十,很快,两人身上都挂了彩。
嗤哧,又一个敌人丧生在她的铁戟之下,阿墨微喘了口气,转眸正看到黑熊身边围着好几个敌兵,一个敌兵正举着弯刀朝他的背后砍下去,他正忙着应对身前的两个敌兵,没有注意到。
千钧一发之际,阿墨猛地一脚踹向身旁的一辆粮车的车椽,借力整个人朝着黑熊的方向弹跳而去,由上而下直直刺进那名敌兵的咽喉。
那名敌兵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他的刀只离黑熊不到一寸的距离,可再也砍不下去了。
黑熊也发现身后的杀意,身子一移,避开大刀,同时一个后踢将已经死去的敌兵踢开,身子一转,与阿墨背对背站着,没有开口称谢,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看着涌上来的敌兵,仰头大声笑唱道:“血洒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声音悲壮跌荡,震撼心灵,带着赴死的壮烈。
“死什么死,我可还想活着回家呢!”阿墨冷哼了一声,好看的眉峰皱成川字形,两颗如同黑宝石般漆黑明亮的眼珠滴溜溜地转着,忽而一定,绽放着万丈光芒,一手拉着黑熊后退隐在粮车之后,然后拉下他的衣领,伏在他耳边嘀嘀咕咕地快速讲了起来。
注意力被阿墨说的话给吸引住的黑熊并没有注意力,瘦弱的阿墨居然能轻易地将壮硕的他给拉下身子。
曹校尉带着仅余不足二十个士卒被杀得只能龟缩在一边,几百名汉元国骑兵呼啦啦地将他们给淹没。
眼见辎重粮草就要被劫走,这时,忽而异变突起,数辆粮车莫名燃烧起来。
“想烧毁辎重?哼,幼稚。”敌军将领高坐在高头俊马上,冷然大笑道:“儿郎们,把辎重全部拉走,等回营,本将军在烈王面前为你们请功。”
“噢噢噢……”本就杀得兴起的汉元国敌兵更如打了鸡血般,呼啸着冲向辎重粮车,但还未等他们跑近,那几辆燃烧着的粮车突然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第十一章 取敌首级
汉元国派来劫粮的都是骑兵,燃烧着的粮车一冲过来就惊到了胯下的座骑,一时间马啼嘶鸣,左右乱撞,一个接一个的汉元国士兵被掀落马下,好些还因躲闪不及被活活踩死。
场面一时混乱不堪,汉元国将领勒着马绳,大声吼道:“镇定,镇定,拦住那几辆粮车,快,快。”
汉元国的士兵训练有素,立即有一队人马上前挡住那几辆粮车,其余人马分为两队,一队跟大梁士兵厮杀,一队将其他辎重粮草拉走。
但在这时,又有一辆燃烧着的粮车突而从另一边径直朝着汉元国那名将领的方向冲去,因为场面太过混乱,那辆粮车势如破竹,冲过围在将领四周的层层骑兵,很快便冲到将领的马前。
“吁……”汉元国将领用力勒紧马缰绳,马蹄高高扬起,若不是他骑术好,整个人都会被抛落下马。
同一时间,那辆燃烧着的粮车上忽而飞跃起一团燃烧着的火影朝着他扑落下来,到了近前,汉元国将领才看清那道火影居然是个人,而那个人正举着一柄铁戟朝着他头顶劈落而下。
头皮阵阵发麻,将领也是个作战经验丰富的将军,头一偏,同时双手举起蛇矛往头顶一挡,止住了那柄铁戟的落势,冷哼了一声:“不自量力,本将军……”
话还未说完,只听那人清喝一声,铁戟顿时重若千斤,他的武器蛇矛随应而断,铁戟毫不留情地劈落在他的脖颈边,还未来得及感受剧烈的痛楚,随着铁戟卡着他脖颈一转,再平平一劈,就再也没有知觉了。
霎时头颅离身飞起,血喷如柱,血雨洒落,惊得护在汉元国将领身边的骑兵失声惊吼:“贺拔将军被杀了,贺拔将军被杀了……”
这个噩耗如晴天惊雷般炸得汉元骑兵个个慌了神,顿时无心恋战,再加上无人指挥,全都像无头苍蝇般乱成一团,还有不少骑兵掉转马头就逃走了。
曹校尉和幸存的大梁士兵闻声也看了过去,顿时都惊呆了,但只看了一眼,曹校尉毕竟经验还算丰富,看准时机,举起手中的大刀,大吼一声:“杀啊,保护粮草,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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