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无欢……老子……和你……势不两立……”
风闪灵站在房门外,却依稀可以听清里头的动静,柳奚尘起初叫的那声她也听见了,但之后便没有再传出声音,原本以为他真的可以忍受,这会儿听见他小声的谩骂,语气似乎还带着隐忍。
风闪灵终究还是站不住,转过身推门而入,同一时间,柳奚尘又是重重的一声闷哼。
风闪灵的视线落在柳奚尘的背部上,眼角也是一跳。
乖乖啊。
皮肉分离,这场面果真还是少看一些比较好。
虽然她见惯了血腥,但这么一看,她还是可以明白柳奚尘承受着怎样的疼痛。
没有任何麻醉,保持着清晰意识的情况下,要感受着背部传来一刀又一刀,他还死死地忍着不叫,她看着都不忍了。
“小颖……你怎么进来了……”柳奚尘此时此刻说话都有点儿没力气。
顾无欢见风闪灵踏入,手上的动作一停。
“看着都疼,我有点儿担心你把自己的舌头也咬掉了。”风闪灵说着,目光在屋子中扫视了一圈,最后定格在了桌上的一块毛巾上,那应该是之前给柳奚尘处理伤口用的。
风闪灵走上前,将那毛巾放入清水中过了一遍,而后拧干了,走到柳奚尘的床头前蹲下,将毛巾递到他嘴边,“咬着。”
柳奚尘:“……”
果然还是被小颖看见了他脆弱的一面。
外头阳光明媚,柳奚尘却觉得天好像黑了。
小颖现在心里怎么想,原来师父这么弱……顾无欢这厮想必心里已经很得意了。
“我不用。”柳奚尘将下巴一抬,“不就是一点点疼么,用什么毛巾……啊!”
顾无欢倏然一刀下来了,让他一下子没忍住叫出了声,风闪灵趁机将毛巾塞进了他的口中。
“呜呜……”柳奚尘死死地叼着毛巾,这一刻忽然觉得嘴里有个东西咬着还是不错的。
但他看向风闪灵的目光却变得有些幽怨。
小颖,看见他这样,会不会觉得他也就这点能耐……
而风闪灵接下来说的话,在他原本被刺激的心上又补了一刀——
“你看看你,逞什么能,你又不是钢打的,你是血肉之躯,疼你又何必压抑着呢?现在有没有稍微好受一点?我要是不给你叼个毛巾,只怕你好了背又丢了舌头,那可亏大发了,无欢去祛疤,但不会帮人接舌头,你呀,真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固执。”
柳奚尘:“……”
顾无欢听着风闪灵说话的口吻,忽然便是有了一种错觉——总觉得像是对待令狐染墨时的口气,责备,仿佛大姐姐教训小弟似的。
柳奚尘此刻的心情……呵呵,难以言喻。
“疯丫头,我看你还是先出去吧。”顾无欢倏然开口道,“你在这儿,妨碍手术的进行。”
风闪灵唇角轻抽,却还是顺着顾无欢的话转身离开。
然而等她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只听得身后又是‘呜——’的一声吃痛,风闪灵终于没忍住,转过身快步走到榻边,抬手,一个手刀将柳奚尘劈晕了。
柳奚尘白眼一翻,一头栽在枕头上。
“虽然是他救的我,但我还是忍不住想说一句,他忍受这样的疼,真是自己作的。”风闪灵望着晕倒的柳奚尘,“死要面子活受罪。”
“你这么把他打晕了,等于是违背了病人的意愿。”顾无欢淡淡道。
“这时候还管他劳什子意愿,换做是我,我宁可你将我拍晕也不愿受罪。”风闪灵冷哼一声,“你继续,我外边等你们。”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倒真是安静得很。
柳奚尘昏迷了,便再也听不见他的骂骂咧咧。
大约一刻钟的时间过去了,风闪灵听得门后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吱呀’一声门开了。
风闪灵转过头,正对上顾无欢的脸庞。
“怎么样了?”风闪灵问道。
“很顺利,我亲自出马,你还不放心么?”顾无欢道,“让他修养个两三日,便能完全康复,届时立马叫他滚蛋。”
风闪灵呵呵一笑,“我会和他说明白的,为了让他认清现实,我让他给他自己写了一封信。”
风闪灵说到这儿,将自己随身带的信拿了出来给顾无欢看。
“自己给自己写信,听着倒是有趣。”顾无欢接过风闪灵的信,浏览之后,笑了笑,“这倒也算是个不错的办法,端是看他自己能不能接受了,不过,不管他接不接受。结果都是一样的,以后,少和此人来往,再让我听见你跟他喝茶……”
“行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没有下次。”风闪灵忙抢着话道,“忙了这么久了你也累了,回房歇着,我给你炖一碗莲子羹去。”
风闪灵说着便立马拔腿跑开了,生怕顾无欢再跟她翻旧账。
留下顾无欢站在她的身后,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眉目中划过一丝无奈。
而就在此时,忽然又有守卫上前来报——二殿下求见郡王妃。
顾无欢听闻此话最初有些微微讶异,很快便恢复了常色,嗤笑一声,“光明正大地来我府上见人,这策略还真是一次比一次令人意外。”
“关于城南珠宝铺一事,二殿下得知了风声,说是来问问郡王妃可有大碍?”守卫顿了顿,又道,“郡王只身如火场救郡王妃的事儿,如今在帝都内被传的沸沸扬扬,二殿下知道倒也不奇怪。”
“不见,让他滚蛋。此事不必再禀报郡王妃。”顾无欢一甩衣袖,头也不回地离开。
……
礼郡王府的大门外头,停靠着一辆豪华马车,边角装饰着琳琅珠翠,金红色的布帐上头绣着一幅优雅的仕女图,只让人觉得这马车的主人奢华之余又不失风雅。
顾原峥在马车里等着进府通报的守卫,不多时,那守卫出来了,一路奔到了马车前,朝着他道:“殿下,郡王妃正在歇息,郡王说了,任何人不得打扰。”
顾原峥听闻此话,眉头一挑。
果然……
如今自己光明正大地来上门求见,都要被他挡在府外了么。
“也罢,既然郡王妃在休息,那么本皇子也不打扰了,回头郡王妃得空了,你别忘了告知她一声,我来找过她。”顾原峥说着,将窗帘放下了,朝着车夫道,“回宫罢。”
他的话音落下,马车便又行驶了起来。
马车一路驶回了皇宫,到了他的宫殿前停了下来,他才从马车上下来,迎面走来一名黑衣男子,到了他面前,递出一张信纸,“殿下,飞鹰传信,就在您刚才出宫的那会儿。”
顾原峥将那信纸接过,摊开一看,微微眯了眯眼,而后将信纸揉成了一团,大步走向寝殿中。
黑衣男子紧随其后。
顾原峥进了内殿坐下,便将手伸入衣袖中,取出一块铁质令牌交给黑衣男子,“簸箕,你拿着这个,到帝都城门外帮我接个客人,接到之后,先在城西找家旅店安置他们。”
……
帝都城门。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总是不乏有一些衣着光鲜的人物,来往的车辆中也总是能看见个别豪华雅致的马车。
比如此刻正有一辆,停靠在城门五丈之外的大树下。
“殿下,我就知道你有一天还是会回来这里的。”马车内,传出一声男子的叹息,“说实话,上一次离开云若的时候,我就再没有故地重游的想法了,殿下,这个地方,确实不适合我们呆,从前你在这里会快乐,现在回来,只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我就想远远地看看她就好了,我试图说服自己不要再来,但我听说她差点葬身火海,你让我还怎么坐得住?你也觉得我烦了是么?你若不想来你又何必跟着来,你现在回国也还来得及。”
“若不是你非要来我也不会跟着来的,殿下,我若是放任你独自前来……不是我看不起你,实在是你涉世未深,你能不能安然回国,甚至你愿不愿意回国都成了问题,你要是在云若呆上瘾了,没人喊你你也不回宫了,届时我一定会被皇后给剁了的。”
“好了,既然要跟着就不用那么多废话了。”荆楚煜说着,忽然咳嗽了一声。
“殿下,是不是该吃药了?”百里无心一见他咳嗽,神色有些紧张。
“不用,一声咳嗽,没什么大不了的。”荆楚煜将窗帘子掀开,望着外头,嘀咕着,“怎么还没来呢。帝都城门盘查进城的这么严,咱们在这儿停留久了也不好,万一引起城门守卫的怀疑,来查身份那可就不妙了。”
如此说着,他便收回了手,窗帘又落了下来。
而就在下一刻,马车的布帘忽然间被人掀起,一阵光亮闯入,让车内的二人齐齐提高警惕。
掀开布帘的是一名黑衣男子,眼见二人戒备,开口便道:“天苍苍,野茫茫。”
车内二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百里无心当即道:“没钱日子很凄凉。”
对上了暗号,对方当即朝着二人一抱拳,“奉殿下的命令来带二位进入帝都,二位久等了。”
“有劳。”百里无心朝着他一点头。
簸箕将布帘放了下,直接充当起了车夫,驾着马车直接朝着城门而去了。
到了城门之外,自然是遭到了守卫的阻拦。
簸箕当即亮出手中的令牌,“奉二殿下之命出宫办事,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