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殿下。”风闪灵身旁的侍女见着来人,微微福身行了一礼。
少年闻言,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去传午膳来。”
“你是尧国的三殿下?”风闪灵听着那侍女的话便知晓了这来人的身份,不知为何觉得他那双眼眸有些熟悉,然而开口却是没有半点异常,依旧十分平静,“为何带我来这儿,还有,我家七弟如今在何处?”
“你这两个问题,让我先回答哪个好呢?”少年说着,在白玉制的桌边坐了下来,一手撑着额头,饶有兴致地望着风闪灵,笑道,“你家七弟如今在何处,你很关心么?”
“我觉得我问的问题并不好笑。”望着对方一派悠然的模样,且那唇角的笑意看的她有些不舒适,“三殿下带我来这儿,总该给个理由。”
说到后头,她的眸色已然泛上了一丝寒凉。
竟然睡了一觉醒来就到了尧国。
尧国……离云若国的帝都有多远?她不知道,她只清楚地明白,此刻她与顾无欢的距离,很远。
分别在两个不同的国度,也就是说她最近都不要想能见着他了。
那厮一定不知道自己此刻在何处,也不知会不会到处找,找不到人,必然又要发脾气了。
“忽然走神了,是在想什么?”少年不紧不慢的语气传入耳膜,让风闪灵的思绪回笼。
“想我方才问的问题。”风闪灵斜睨了他一眼,不知为何,看着这陌生的脸庞,却总让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不等荆楚煜回话,她便问道:“三殿下,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了?”
荆楚煜听着她这话,眸子里的笑意愈浓,“你的意思是,对我,你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么?”
风闪灵星眸一眯,“我不喜欢打哑谜,此刻这儿也没有别人,你能否有什么就说什么?”
“要我回答你的问题也可以,你得先回答我的问题。”荆楚煜说着,起了身,迈步到了风闪灵的跟前,他虽然年纪比她小了一岁,却已经比她高了半个头,“你还未告诉我,你是否还关心你家七弟的安危?”
风闪灵听着他这话不禁拧了拧眉,“你究竟想说什么?我关不关心令狐染墨,与你有何干系,话说回来那小子将我药倒了我还未找他算账。”
“他将你弄晕,可不是要害你,他与你说过的,他做什么都不会害你的,难道你忘了么?”荆楚煜淡淡道,“令狐染墨无碍,你不必担心了。”
“那他是否也在尧国?你与他是什么关系?”风闪灵这般问着。
此刻只想把那小子揪到跟前来好好训斥一顿,什么时候变得那么鸡贼,竟然迷晕她。
然而还不等荆楚煜回话,帘幕外头便传来了女子的声音,“殿下,传膳的宫人来了。”
话音落下,帘幕被人掀了开,有端着各式各样菜色的宫人鱼贯而入,最后两个进来的宫人,手上的盘子里的竟是荷花酥与桂花糕。
风闪灵望着最后那两道甜点被摆上了桌,此刻想到的便是——令狐染墨最喜欢的甜点便是这两个。
“许久没有与你一起吃同一盘糕点了。”等其余的人都撤出去了之后,荆楚煜端起了那一盘荷花酥,到了风闪灵跟前,“我记得,你也挺喜欢吃这个的,不是么?”
风闪灵闻言,有些愕然,“你……”
“你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话么。”荆楚煜在风闪灵的注视下,缓缓开口,“我最喜欢的两样东西,是甜点和阿姐。”
风闪灵听闻此话,仿若被一道惊雷劈上了头顶,脚步后撤了一步,惊得几乎忘记说话。
我最喜欢的两样东西,是甜点和阿姐……
风闪灵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望着正对面的人,“你……”
这个可能性她几乎不敢想。
她那呆萌的七弟,装傻也就罢了,竟能摇身一变,变成尧国三殿下?
“很难以相信是么?也是,一下子让你接受这一个事实,确实是有些难度呢。”荆楚煜将装有荷花糕的盘子搁回了桌子上,朝着风闪灵迈近,“有一个问题,之前没有机会问你,现在我想问问你,你究竟是叫令狐颖,还是叫风闪灵?”
“我叫什么与你有什么关系么?”风闪灵望着正对面的少年,冷冷一笑,“你莫要告诉我,那个与我在一起的小七,从头到尾都是你?”
“你还记得三个月前你生病的那个夜晚么?你感染了风寒,似乎还有些严重,你身边只有我一人,你抓着我的手,让我要好好活下去,我本以为你是快不行了,却没想到,你闭上了眼之后,很快便又醒了过来,且没有药物没有治疗,你自己还能康复了,我当时只觉得惊奇,于是乎我装傻装愣的帮你泡了一杯咸菊花茶。”荆楚煜说到这儿,顿了一顿,“在那天之前的令狐染墨,都是真的令狐染墨,真的傻小子,从那天之后,才是我。”
风闪灵眼睫一垂。
三个月前她生病的那个夜晚?应该是真正的令狐颖生病的那个夜晚吧?
那一夜正好的她借令狐颖的身体重生的那一夜,醒来的时候第一眼见着的人便是令狐染墨,第一天认识他便喝了一碗他泡的菊花茶,随后喷了他一身。
原来那个夜晚,也是荆楚煜混入荣国公府,假扮令狐染墨的夜晚。也就是说,与她在一起的,从头到尾都是假的令狐染墨。
而在那一夜之前,荣国公府里的令狐颖和令狐染墨都是原主。
“那真正的令狐染墨在哪儿?”风闪灵抬眸,面无表情地望着正对面的人。
此刻站在她眼前的荆楚煜,已然完全变了一个模样,不仅仅是相貌,连神态气质都与她熟悉的那个小七不一样,若非是因为那双让她熟悉的墨眸,以及他吃甜点的这个爱好,她几乎都不相信他是那个小七。
难怪当初柳奚尘转换狠辣人格时将他掳走的时候,她追了上去,柳奚尘冷笑着管他们二人叫‘两个冒牌货’,原来柳奚尘早已从神态看出她和荆楚煜不是令狐颖姐弟二人。
“他……”荆楚煜望了一眼风闪灵的神情,似是犹豫了片刻,而后道,“溺死在湖中了。”
风闪灵神色无波,“你做的?”
“不,令狐染墨的死与我没有半点儿关系。”荆楚煜忙解释道,“他只不过是一个痴儿,我与他没有半点恩怨,自然没有杀他的理由,那一夜我混入荣国公府里,就属你的院子最为冷清,是一个暂居的好地方,而当时正遇上你感染了风寒,你昏迷之际,令狐染墨守在你的身旁,眼见你愈发虚弱,他急急忙忙跑出了院子,在路上拉了两人下人让他们给你找大夫,但那二人自然不会理会他,便与他起了争执,令狐染墨虽傻,却也是有脾气的,与那两人扭打起来,不慎被推入了河里,我当时身子也不济,自然没有出手搭救,且……我并不关心他人的生死。”
风闪灵静默不语。
原来,令狐颖和令狐染墨这对难姐难弟,就是在那一夜里双双死去的么。
一个感染风寒而死,一个与恶仆扭打被推入河里淹死……
这对姐弟简直是苦逼中的战斗机,生平不作恶还年轻早逝,但愿下辈子投胎投个好人家,就是布衣平民家也总比吃人不吐骨头的高门府邸来的好。
而风闪灵的沉默,看在荆楚煜的眼中么,却像是无声的哀伤,得知亲弟死亡之后的无奈与悲凉。
“即便我想救他,那时候的我也是没有能力救他的,你也知道我身上的毒性总不定时发作,我只能顾好自己。”荆楚煜眼睫低垂,“令狐染墨的年纪与身形都与我差不多,他不在了,我便借用他的身份在荣国公府暂居,好在他呆傻,我只要装的像便不容易让人看出异常,等我挨过了体内的毒发作的那段时间,我便将那两个推令狐染墨下河的恶仆杀了,一来也算是替他报了仇,二来,就没有人知道令狐染墨死亡的消息了。你……怪我么?”
“令狐染墨的死我自然怪不了你。”出乎荆楚煜意料之外,风闪灵竟很快给出了回复,“但你的欺骗,让我如何不怪你,要知道我最厌恶的就是欺骗……而且你将我带来尧国是什么意思?!”
说到最后,她看向荆楚煜的目光依然有些冷厉。
他可以找借口说他欺骗她是另有苦衷,但是他将她迷晕了带离云若,他要怎么解释,这也能是另有苦衷么?
“我将你带来尧国是什么意思,你就一点儿也猜不到么。”一声轻叹,自荆楚煜唇间逸出,“你此刻应该明白,你我不是姐弟,你我之间毫无血缘关系,我在深知这一点的情况下,我对你说,无论我做什么都不会害你,你以为仅仅只是为了报答你照顾我的那三个月?”
风闪灵将眼神移了开,淡淡道:“难道不是?”
荆楚煜听闻此话,竟冷笑了一声,“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在我的认知里,你并不迟钝,我很少对人好,与你相处的那些日子,虽然装傻充愣,但我很开心,我少有那么开心的时候,阿颖……”
“别这么叫。”风闪灵不等他说完,开口打断,“我可以继续容忍你叫我阿姐。”
“我从未有一刻把你当成姐姐。”荆楚煜语气平静无波,“以后这个称呼,不适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