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七如蒙大赦,暗地里揉了揉僵硬的膝盖,魏南歌看在眼里,忍不住笑了笑,趁着她扶他起身的时机,将一只鼓鼓囊囊的锦囊塞进了她手里。
慕容七揣着锦囊,跟着引路的宫人离开大殿,找了机会打开,只见锦囊里分别用素色绢帕包了好几样精美的点心,大都是方才宴会所用,被他原封不动的打包了来,想一个堂堂首辅大人居然一边吃饭一边偷偷摸摸的藏吃食,慕容七不由大乐,没见到公主和饿肚子的坏心情顿时好转了不少。
她边吃边走,顺便听听别人聊天。或许是因为各自的主人不在,那些侍女随从们的声音也大了不少,各种语言糅杂,倒有一半是慕容七听不懂的。
不过其中有两个大酉口音的声音却引起了她的注意,他们讨论的,正是今天没有露面的惜影公主。
一人道:“听说今晚宴会,大汗是要为惜影公主择婿?”
另一人道:“可不是嘛,听说连大酉的皇帝都有意迎娶……只可惜……”
那人故意卖了个关子,引得另一个人不断追问,才又低声道:“刚才宴会上那位女官你知道是谁么?她是公主宫里的执事,我姨妈表妹家的二女儿也在那边当差,听她说,公主今天之所以不露面,是因为在和大汗闹别扭,故意不来的。”
先前那人问道:“为什么呀?”
“因为这个宴会是为她择婿嘛,她不愿意啊。”那人说着,原本就低的声音又压低了几分,“我听说,公主已经有心上人了。”
“真的?”这个消息显然让先前那人非常惊讶,声音都不由自主的变大了,“姐姐可知道是什么人?”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公主在这么大的场合之下拂了大汗的面子,大汗心情一定不怎么好,咱们做事要千万小心……”
声音越去越远,慕容七穷尽耳力也听不清了。她琢磨了一下她们的对话,又想起宴会上一幕,觉得此事七分是真,心里到有些替魏南歌着急。他是来替皇帝娶媳妇儿的,从这一路交谈中,可知他势在必得之心,岂知万事俱备却后院失火,各国使臣在前头拼实力拼背景,早有人暗戳戳把大汗的女儿拿下了。
担心归担心,她却也帮不上什么忙,便把此事放到一边,蹲在偏殿等他回家。直到月过中天,魏南歌方才离开,慕容七试探着问了几句,他虽未详细回答,但听着意思,应当与班惟莲相谈甚欢,议亲一事,多半八九不离十。
慕容七问:“若是那位公主已有心上人,又当如何?”
魏南歌却只是淡淡一笑:“除非那人比大酉天子的身份更为尊贵,否则又有何惧?身为一国公主,婚姻大事本就不能随心所欲,大汗也应当明白其中利害。”
慕容七默了默,那个道听途说的传闻,看来是不必和他说了。
此后几天,魏南歌忙着参加各种官方非官方的聚会,慕容七去了两次就再没兴趣了,想来小久那边的情形也不容乐观,她不急着去找他,便向魏南歌请了假,独自出门逛街。
赤月城虽没有辽阳京那么气象万千,却别有一番雄浑肃穆的异域风情。慕容七一路看过去,满眼都是新鲜事物,很快手上就抱了一堆小玩意儿。
眼看这条街就要到头,她正想回头,却一眼看到街角一座高大的石砌门楼,匾额上的字她虽不认识,但下方还有三个大酉文字,她却是认识的。
“定王府”。
她突然想起在紫霞镇遇到的那个叫做卫棘的少年,他说过,他的家人就住在定王府后面的巷子里。
天色还早,她想了想,便往王府后头绕了过去。
不知道卫棘和小栀从紫霞镇回来了没有,不过既然她来了赤月城,不妨顺便去看一眼。
定王府后面的巷子不大,只有不到十户人家,慕容七很快就打听到了卫乾的住所,小小的一间门面,看着很不起眼,她站在门前左右看了看,离王府的后门倒是很近,却怎么看都不像是卫棘会住的地方。
她敲了敲门,里面传出一个嘶哑的声音:“谁呀?”
木门打开了一条缝,门缝后露出一张瘦削苍老的脸,目光警惕的看着罩在一身灰色大斗篷里的慕容七。
“老人家,我找卫棘。”慕容七扯下面巾,露出自认为最和善的笑容,“他说您可以带我去见他。”
老人在看到慕容七容貌的瞬间,眼珠倏然紧缩,愣了许久才沉声道:“姑娘先等一等。”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竟当着她的面把门关上了。
她正暗自纳闷,门又开了,卫乾披了件外套走了出来,锁上门,示意她跟着他。没走几步,在定王府后门停了下来
他敲了敲门,一个家丁模样的人开门看了一眼,似乎对卫乾很熟悉,两人用白朔话交谈了几句,便放人进去了。
慕容七跟着卫乾穿过王府后院,心里渐渐起疑,虽然知道卫棘必定有些来历,却没想到会和白朔王室扯上关系。据她所知,定王班惟槿是大汗的第三子,很得大汗看重,之前听跟着小栀的侍卫称呼卫棘为“十二公子”,那排行上显然是不对的。那他究竟是谁?若是定王亲戚,家人又为何常住在外;若是王府侍卫,卫乾出入又怎能如此容易?
正想着,卫乾已经带她来到一处看起来颇为偏僻的院子里,说道:“麻烦姑娘在这里等一等,老仆先去通报一声。”
白朔地处北方,风格粗犷,这个院子里除了一张石桌几张石凳,什么也没有。慕容七找了张石凳坐下,把刚才从集市上买来的小玩意儿都堆在桌上,正想趁此机会翻检翻检,耳边突然听到一声极轻微的铁器摩擦之声,脚下的草皮连着桌椅突然间一齐陷落,地上仿佛突然张开了一张大嘴,瞬间将她连人带东西一起吞没了。
☆、第二章 小栀
其实这并不算是个高明的陷阱,慕容七之所以没有躲开,一是没想到一个素不相识的老人家竟会暗算她,一是因为陷阱出现的一瞬间,她看到地下有一道台阶,一直通到目所不及的黑暗中。
而此刻,头顶的机关已经重新闭合,她正站在那道台阶前。
此处没再有其他的机关了,四周以石条封砌,看起来挺干净的,好像经常有人打扫的样子,完全不像是用来害人的。
身上还带着火折子,慕容七拿出来擦亮了,朝着那道台阶走了过去。
台阶并不是一直往下的,而是顺着地势高低起伏,两边每隔一段距离就安着一盏铜灯,灯油很满,显然有人时时添加。
走了不多远,一扇门挡在眼前,慕容七犹豫了片刻,上前推了推,门没有锁上,咔哒一声开了。
借着手里的火折子,只见屋子正中有桌椅,桌上也有灯,她顺手将灯点燃,四下环顾起来。
乍一看,这间屋子和普通百姓的家并无不同,墙角有张床,床上挂着天青纱帐,床边有张梳妆台,妆台边有幅画,画下的长桌上摆着祭祀用的香烛。唯一有些特别的,是床对面放了一张织机,织机上尚有未织完的半匹布。
——干净整洁,仿佛还有人住在这里似的,这是慕容七的第一感觉。
随即,她就发现有些不对劲,因为这个屋子的家具摆设,都是典型的大酉民居,而她所处之地,明明是白朔王都!
心念一动,她走到长桌前,举起灯朝墙上那张画看去。
让人意外的是,这并不是神佛的肖像,更不是花鸟风景,而是一张仕女图。
画中女子正端坐织机边纺布,眼波盈盈,面带微笑,衣着朴素,容貌却极美。
画很传神,连女子纺布的纤纤十指都画得很细致,可慕容七看了,却总觉得说不出的怪异。
她将灯盏略略移开,照见一旁的妆台,铜镜上模模糊糊的映出她的影子,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会觉得怪异。
因那画中女子,竟与她有七八分相似!
除了那种温婉的神情和小巧的体态……这画中的女子,简直是另一个她!
这一惊顿时让她怔住了,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淡漠如冰泉的声音:
“你看到了?这是我的母亲。”
慕容七倏然回头,只见卫棘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一身暗紫色锦袍,藉由昏暗的灯光,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她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波澜,冷冷道:“卫棘,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代乾伯道歉。”顿了顿,他又道,“不过你能来,这样也不错。”
“……”麻烦道歉也有点诚意好不好。
“我来赤月城特意来找你,你就是这样接待我的?”慕容七举起灯照了照四周,“卫棘,给个解释,否则休想我再把你当朋友。”
“是我怠慢了。”他说着侧身让开门口的位置,“跟我来。”
“解释!”卫棘那种云淡风轻的态度,让她更加不满了。
“如你所见,这是我用来纪念母亲的地方,我没想过伤害你,乾叔也没想。只是他看了你的容貌,误会了我的意思。”看得出卫棘不太擅长解释,一句话说得很是缓慢,说完却朝她走过来,伸出手来拉她,道:“嫣然,你是我的贵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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