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乐飞镇定地继续问:“你何时打上晚词的主意的?她自己知道么?”
“也、也没有啦……我没跟她说过,就是觉得……觉得女人很麻烦,如果这辈子一定要娶一个女人,那除了大长公主……小白你别瞪我,我开个玩笑而已。如果一定要娶妻,我就觉得顾晚词不错,”齐熠一紧张就又开始不自觉话痨,“而且我也没想现在娶她,等我拿下军功凯旋娶她,高头大马迎娶,多威风啊是不是?如果,如果我真的一不小心嗝屁了,那就当今日的话没说过,她另外嫁人便是,别让她知道今日的事。你看看啊,其实我条件不错,就是年纪大了,不过我一个通房也没有啊。你家晚词呢,年纪也大了,脾气也不怎么好,眼光还高。想找个比她年纪还大又身家清白有才德的男人不容易,看来看去,不也就我最……”
“你才年纪大了!”
“你才脾气不好!”
愤怒的女声从天而降,只听“哗啦”一声,齐熠被浇了一个湿漉漉,他愣了一秒,然后猛地跳起来直扇衣服:“烫烫,好烫好烫!”
齐熠背后那个早上来公主府帮忙打点行李、而且亲自端煎好的茶汤给哥哥送去的贤惠妹妹,叉着腰,怒目圆睁,气得双颊绯红。只见她将手中空空的碗扔给身后的侍女,朝烫得跳脚的齐三公子连啐两口:“呸!呸!活该!”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转身跑了。
齐熠瞠目结舌,呆呆望向顾乐飞:“她、她怎么在这啊……看见她在我背后,你怎么也不提醒我一声,太不仗……”
顾乐飞笑着打断他:“与其在我这里说些有的没的,还不快去追她?明日我和殿下离开公主府后,你想再见她可就难了。”
齐熠一呆:“呃,说、说来也是……那个,那个顾小姐啊,等、等我一下!”他湿着半身衣服,慌慌张张夺门而出,朝顾晚词的方向去了。
顾乐飞眯着眼睛朝齐熠去的方向望了望,忽而有些羡慕,虽然不知道齐熠此去能否示爱成功,不过起码晚词已知道他的心意,这便是件大大的好事。
唉,不像他,连对大长公主说声喜欢都不敢,只怕自己如今模样配不上她。即便她那么喜欢胖嘟嘟的他,却也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同床共枕?
深感前路漫漫的驸马爷突然间好想自家公主殿下,很想看看她现正在做什么,于是起身理了理衣服,又羡慕又心酸地往公主府的东边去了。?
☆、第 72 章
? 顾乐飞本来是要去找司马妧的,不过走到半路就被匆匆跑来的佳肴截住。
“公子,高峥又来了!”
美味佳肴和顾吃顾喝交接贴身侍从工作时,两人的前辈传承的一条重要经验就是:“高峥来了”等于“狼来了”。
自家公子很讨厌这个情敌的。
故而一从门房那儿听到这个消息,佳肴就急匆匆过来禀报。不出所料,自家公子眯了眯眼,心情果然十分不悦:“他来做什么?大长公主去见他了么?”
“并未,”佳肴喘了口气,“高大人没有打算进来,只是送了一个漆盒。”
“那漆盒呢?”
“门卫给、给殿下送进去了。”
顾乐飞冷冷地瞥他一眼:“这么多年在外头跑,胃口大了,脑子却越来越小。”
看样子是不高兴了。佳肴很委屈,他又不能时时刻刻盯着大门,能这么即时知道这个消息已经够机灵了。
顾乐飞一面往司马妧那儿走,一面问他:“高峥送完东西就走了么?”
“这个……似乎还在府外。”
顾乐飞又是重重一哼。
有些人就是不知好歹,死皮赖脸讨人嫌。
高峥的确是在公主府外等着,他安静地盘膝坐在马车内,仿佛在等待什么,又仿佛只是纯粹不愿离开而已。
父亲并不知道他来了这里。自父亲辞官之后,他对自己的态度温和了很多,父子俩的关系也有所增进,司马妧要和高延一起去两道赈灾也是父亲告诉他的。
高峥隐约觉得,父亲现在并不反感他和司马妧有所交集,虽然不鼓励,却也不阻止。
他不知道父亲这种改变从何而来,只能猜测和前几日父亲心腹秘密前往公主府的事情有关,似乎司马妧和高延之间达成了某种不为人知的默契或者交易。
高峥看不懂,也不想看懂。
他只想这样不远不近地注视着她便好。
高峥清楚自己是个没有多少野心、没有多少能力也不通官场规则的人,他能在太仆寺干很久而不挪窝,并且自己也安定于这种状况。而司马妧却是那么耀眼地努力前进着,她不受皇帝喜爱,却总是要风风火火干出一些事情来,比如训导南衙十六卫,比如此次赈灾,他甚至觉得征南诏的人选本来也应该是她才对。
不管那个口头婚约是否早已作废,高峥都觉得一个如此无能的自己本来就是配不上她的。
他只要这样不远不近地注视着她便好。
那个漆盒里没有什么值得顾乐飞警惕的东西,只是一封简短的嘱咐她路上小心的信,以及几个他从太医那里问来的避瘟药方。此外还有一些高家所藏的珍贵药物,什么续命保气之类的药丸之类,还有治外伤的药膏,高延担任尚书令多年,这些礼品也收了许多,反正放在家里也无用,他便不管有用无用、乱七八糟收集了许多送来。
不然,总觉得不安心。
毕竟她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高峥不是一个爱远行的人,他从来没有去过河北河南两道,不知道那有多远,黄河决堤后的灾地又是什么样子,不过想来一定很乱。她一个女子只带数百兵士过去,总归是该小心的。
那么,东西送完了,他却没有命马夫驾车离开,反而在她的府门外迟迟不走,是想等待什么呢?
也许,只是想等她一个感谢的口信,或者运气好,能看她一眼。
其实高峥对司马妧的了解不多,毕竟两人长大后的见面只是寥寥几次,还都有外人在场。不过这并不妨碍司马妧成为他的红玫瑰、白月光,也许高峥对她的许多印象都只是自己美好的想象,可是对生活平静无波的他而言,这些美好的想象是十分重要的。
当顾乐飞看到漆盒中满怀关心之情的瓶瓶罐罐与信件之时,心里立即化成一片浓浓的醋海,醋海翻波,酸得冒泡,酸泡泡咕咚咕咚从肚子一路往上冒,冒进喉头,冒出嘴巴,使得顾乐飞连说话也是酸溜溜的:“高峥倒是想得比我还仔细周到。”他也要让许老头给他开几个方子,尤其是治瘟的。
司马妧拿着这封信,不知如何是好,见小白出声,便以求助的目光望着他,询问道:“这……怎么办呢?”
自上次公开回绝高峥的好意,她便以为此人对自己已经死心,却没有想到他会在自己出行之前再次送东西来。
司马妧从未有过“执着的爱慕者”这种体验,只是直觉慌张不知所措,既觉得应该退回,又觉得抹了高峥的一番好意,着实残忍。
左右为难的大长公主轻轻叹了口气:“他是个好人……”
这下顾乐飞连目光都是酸的了:“那么,这些东西,你到底收不收?”
他的口气不善,司马妧听了出来,抬头看他:“小白,你生气了?哦,对,我都忘了,你不喜欢高峥。我只是觉得他一片好心,拒绝了未免太过冷酷,毕竟……算了,既然你生气,那把这些东西连同漆盒一起退回去罢。”
“都是好东西,干嘛退回去,”顾乐飞别扭地一屁股坐到她旁边,对那些瓶瓶罐罐翻翻拣拣,越看他说话的醋味越浓,“高大公子还在府门前眼巴巴等着呢,你不去见一见他?毕竟人家一片好心,拒绝了未免太过冷酷。”他把司马妧的话原封不动重复一遍。
司马妧注视着他不悦的神情,眨了眨眼,莫名地觉得这样的小白特别可爱,让她心情颇好,便干脆扑了上去抱住他:“小白,你真的不高兴啦?我把它们都退回去便是,好东西也不稀罕。”
“我并非不高兴,只是觉得……”顾乐飞顿了顿,轻叹口气,转过头去对着她:“只是觉得不应该有别的男人对你……比我对你更好。”
他转过头的时候,因为司马妧离得过近,他的嘴堪堪擦过她的脸颊,在她的肌肤上留下自己说过话的热气。
顾乐飞明显地感觉司马妧的身体短暂地僵了一下。
其实他自己也愣了一下,不过转念一想,她长期对自己这样搂搂抱抱,这种不小心擦到碰到的事情早该发生。
直到现在才出现了一次,明显是他命不好。
于是一不做二不休,顾乐飞心一横,再次把嘴巴往她脸颊上贴过去,口里哼哼唧唧还在冒酸气:“有我对你好便足够了,就算我现在做得不够,以后还能再接再厉,他高峥算个什么东西……”
嘴巴贴上去的时候,他的鼻尖也碰到了她的脸颊,因为大半年以来持之不懈的保养,司马妧脸上的肌肤已经抹除风霜留下的痕迹,变得非常娇嫩细腻。顾乐飞心生欢喜,便禁不住拿鼻尖在她的脸颊上蹭了蹭,鼻中喷出的热气也热乎乎洒在她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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