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妃,求你,放了家姐吧!”见她久久不语,秦誉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松开手中的拐杖,席地跪下。
柳慎淡淡的看着,说是不动容那是假的,曾几何时,这秦誉也是那风华绝代的人物,可是这腿却是毁在他胞姐的手上,而这大好的前程??????“你起来吧,你既能寻她到此,想必也知晓她为何被囚禁于庄子。”
秦誉没有起来,他的头埋得很低,声音有些苍凉:“在下知道家姐犯了弥天大罪,可是她始终是我的姐姐,若是世子妃愿意放了她,在下???在下会亲手废了她的手脚筋,终身不能言语!”
这是他最大的极限了,做到这个份上也是够了。
只是柳慎却不会在犯同样的错误,她不在劝秦誉起来,只是淡淡的说道:“你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十分难得了。只是,我终究不是你,我不能体会你的心情,你也不能明白我的担忧。”
这话里的意思已经十分清楚了,秦誉心中是失望的,他缓缓的抬起头来,只怕是从来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走到这一步,从前在那崖边之时,还以为自己能与她并肩而立的,可是如今看来,确实是做梦了。
这时又听柳慎说道:“她应该是让尹绮罗給我下毒的,却不知怎就阴差阳错到了老王妃的身上,这样霸道的蛊毒,这哪里是要置人于死地,分明就是将人置于万劫不复之地。你是知道的,我祖母这辈子,年轻时候与祖父征战沙场,虽比不得景安公主传奇,却也有这铮铮历史,可是这如今一切却都叫你姐姐毁了。”名声,于老王妃这样的人,是大于性命的。
秦誉不说话,也是无话可说。
柳慎也没打算说服他,也不去瞧他,只是专注的盯着自己手里的茶盅,好一刻才继续开口道:“有道是斩草需除根,这个到底几岁的孩子都懂。倘若上一次我没有放了她,想必也就不会有眼下的情形吧。”
话已至此,秦誉也不在开口,他撑着拐杖慢慢的站起身来,一身的寞落自不必多言。只是他终究不甘心,在踏出大厅之时,又转过身来,问道:“如若我能拿来云不凡的防部图,可否能换家姐性命?”
“那种没用的东西,要它做什么,公孙祁然也是傻了吧,还是他的大夏皇朝已经到了无人可用的地步,竟然连云不凡这样的绣花枕头都能封将。”洪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随即一个凤仙花色的倩影从秦誉的身前闪过。
出釉从他身边过去,略停下脚步打量了一眼这传说中绝代风华的京城第一美男子兼才子。当然这美男只限于他没瘸腿之前。
随即收回眼神,朝柳慎旁边的椅子上翘脚坐下,朝着沉默着的柳慎看去:“我跟你说千万别心软,在说你家世子爷需要那云不凡的防部图么?而且说实在的,我还在想,云不凡知道什么是防部图么?”
她自顾的说着,没有去搭理那停滞在门口的秦誉,一面隔着中间的桌子伸手过去拉沉思中的柳慎:“你在听我说话么?”
“嗯。”柳慎颔首应她,一面起身来,朝秦誉道:“秦公子慢走。”
果然,她是不同意。秦誉虽然已经早想到了结果,可是从柳慎的口中亲自说出去又是另外一种感觉。
他点头很绅士的回了一礼,这才拄着拐杖挺直着背脊骨走了。
柳慎少不得感叹:“他若是没有这样一个姐姐,或者又能放下民族大义和他姐姐一起去北俱,那必定位极人臣。”
闻言,出釉不禁朝外望了一眼那正出外面拱形墙门的秦誉,倒觉得他还有几股风骨。“可他不是没有么,所以有句话我觉得说的就极对了,良禽择木而息,有时候脑子不要这样死,活得也就洒脱了。”
柳慎听到这话,忍不住侧头瞥了她一眼:“你既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是为何却不能将他放下?”
她口中的他,出釉自然是明白,但绝对不会承认。只是转过话题,朝柳慎的肚子看去:“眼下是非常时期,稳婆可找好了么?”
柳慎也不是那样不识趣的人,见她不愿意提起,倒也不多问,就这么顺着她的话道:“大伯娘那里安排着呢。”一面又道:“我昨日才从紫衣那里晓得,这些日子果儿他爹竟然在沿海已经建造了好几艘能出海的大船,暗中帮忙的竟是红袖她哥哥,此事你是不是也早就晓得了?”
出釉本是想装聋作哑的,不过随即一想,反正她迟早都会晓得的,何况眼下就要开战了,肯定是瞒不了多久的,便道:“本来想告诉你的,可是你这个样子,你家世子爷便不许告诉你。”
果然,柳慎就说,为何魔教的人突然齐齐出海,这又是几个意思?原来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只是他们这样到底想做什么?一双美眸朝着出釉望去,等着她继续说。
既然柳慎已经知晓造船的事情,那么其他的也就没有瞒着的必要了,因此便道:“王爷和王妃如今在东海上,今年三月的时候来了信,世子爷这也才打算都迁移到岛上去,如此也免得整日让公孙一族防备着。”
按照战南王的话来说,与其是这一亩三分地上争个你死我活,倒不如把眼界放到那浩瀚无际的大海上去。
于是乎,这才有了公孙钺总是彻夜不归的事情,感情根本不是为了盐田,而是去了海边忙活这造船一事。
可是这么说来,那这仗如还打么,还有南麓书院又如何安排?却听出釉道:“南麓书院自由陈老亲自来接手,至于几位叔叔家,自然也要一起去岛上的,天水的生意,已经开始由着丹朱来接手了。”
原来一切都准备好了,可是自己怎么什么也不晓得。
“你也什么都别担心了,说起来如果不是世子爷忙活海上的事情,那个什么芙蕖也不可能有机会下毒。所以啊,到底一个家里,还是得有个男人,女人心思虽是细致,却终究忙活不过来,还是得男主外女主内。”出釉说的认真,柳慎忍不住打量起她来,这话不像是她这样的人该说出来的,不禁有些疑惑:“莫不然,你也要嫁人了?”
不想出釉竟然也不忌讳,只是目标却不是那百里岸,而是柳慎从未听说过的一个名字。“展白。”
“哪里的人?”柳慎倒也不在乎这是什么世家或是什么人物,只是浅浅的问了一句。
却听出釉笑道:“是海上的,听说一个人占着三十六座小岛,自封为王,听说你家世子爷上海第一步就是要讨伐他。”
柳慎这才想起来,公孙钺不愿意在这梧州用天雷粉,感情都给拿到那海上去了。可是如此也好,那里究竟人烟稀少,或者甚至说是没有什么人烟,若是真的用了,也不会伤及无辜人。
她长叹了一口气:“既然是一直瞒着我的,想必这里的事情也是有人接管了的吧?”
出釉点点头,“只是任由你如何想,也想不到会是谁帮忙代管。”
“谁?”柳慎本来不好奇的,可是见着她那表情,心里咯噔一下,随即想到一个人来,于是便张口问道。
“尹家。”
这不正是尹绮罗的娘家么?虽然有些诧异,不过倒是不难想,这梧州城里,她们与二伯大伯家最是熟络,虽然不能说百分百信任,可是却也再找不出比他们还要合适的人家。尹夫人夫妻虽然也爱财,而且有的时候取之无道,不过他们有一样很是难得,那便是诚信。
所以说,好人未必是诚信,诚信的又未必是好人。
柳慎像是想到了什么,蹙眉道:“这般说来,开门迎着云不凡大军进来的人他们夫妻是不二人选了。”如此的话,这仗也就不必打了。
“世子爷慈悲,并不打算真的动刀枪,所以只能委屈战南王府又一次被逼得仓惶而逃了,而这一次逃,却逃到了那荒无人烟的茫茫大海之上,想想也是十分可怜的。”出釉接了一句,口上说的一个意思,可是她那脸上的神情又是另外一个意思。
只是再次之前,这宝藏?这个柳慎还是比较好奇的,只是出釉知晓的并不多,她也就不在问,总之有公孙钺在,想来一切是不必担心的。
既然已知道他们已经做好了打算,那自己也就可以安心养胎了,只是柳慎对于老王妃一事,心里终究有些放不下,良珠方从庵里回来,几个老人都不愿意在奔波了,就打算在庵里共度余生,而且老王妃也是这个意思。
可是,不论是公孙祁然还是九千岁,任由是谁,只怕都不会放过老王妃的吧,所以柳慎的担心不无道理。而她最担心的是,老王妃会不会已经没了生意。这般一想,柳慎再也不能安心了,所以第三天早上,让紫衣驾了马车,带着两个孩子跟紫莲紫苏便往庵里去。
两个孩子不是常常来庵里,因此都有些觉得稀奇,盯着济宁师太手中的木鱼也能看上大半天。
柳慎给她母亲上了香,让两个孩子也磕了头,老王妃那边便传话请她们过去。
此番带着两个孩子来,其实除了跟她们的外祖母告别之外,柳慎还是想让两个丫头劝劝老王妃,到时候与他们一起走了罢。
一进厢房,两个小丫头就朝着老王妃扑了过去,抱着脖子吧唧吧唧的亲一番,“曾祖母身体可是好了,我和小蛮都好想曾祖母,曾祖母什么时候与我们回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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