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不是呢?”顾芳唯同意。
元非晚从来没发现,夸她的话也能如此令人头疼。“那我觉得我只能走了。”她作势抬脚,“既然你们俩都不带我玩,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咦,这接下来的难道不该是你主动请我们去看织锦和玉碗吗?”顾芳唯一脸惊诧的样子。“怎么能走呢?”
鱼初倒没想过,顾芳唯会接这么一句。难道她想去元家?考虑到顾东隅的问题,也不是没可能?
在鱼初愣神的功夫里,元非晚也愣了很短的一段时间。她首先想到的是顾东岭还没有放弃——以顾东隅在十五后告诉她的事实来看,他那个大哥就算没做什么,脸皮也实在太厚了——还想要通过顾芳唯来曲线救国,然而这种怀疑并不能当做明面上拒绝的正式理由。
“若是你们想看,我自然是欢迎的,任何时候。”她笑吟吟地接下了,心中飞快地思考对方的其他可能意图。“就怕府上太久没有置办器物之类,灰扑扑的,没法入你们的眼。”
“哪儿的话?”鱼初此时已经考虑完毕,很快地接过话头:“我们就是去了,也是看你多些。而你才貌双绝,怕是怎么也看不够啊!”
这话夸得直白,顾芳唯不觉多看了鱼初一眼。她想去元府,自然不是为了看元非晚;她之前说“咱们”,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她们就三个人在说话;可如今,鱼初似乎真的也想去?她想去干什么?
元非晚一看这阵仗,就知道她家注定要迎来两尊大佛。想看织锦和玉碗自然没什么,但就怕她们各有想法……不管了,等回去先告诉她爹和她世叔,该怎样就怎样!
她们这头谈妥,不管是钱半烟还是长孙佩妍,都没有了找元非晚的理由。于是她也乐得清闲呢,只和王真待在一起,在园子的游廊上走动,看见漂亮的花丛便走近去看。
“……她们真都那么说?”王真好奇地问。
不管是鱼初还是顾芳唯,自己身份已经足够贵重,根本没必要主动登门造访来拉近关系。尤其是顾芳唯;听孙华越的抱怨就知道,想约她出门都不容易,更别提特意腾出时间。这会儿突然一副看中元非晚做好姊妹的样子,委实可疑。
元非晚并没有一点事情逢人就说的爱好,但王真在边上瞅了她们半天,一副随时准备着冲过来帮忙的样子。如此,对方问刚才的事情,她也不好不说。
“说是那么说了,但做是两码事吧。”她清淡道。“左右不过多准备两个垫子一桌茶点的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
听出元非晚是真的不在意,王真不由咋舌。“你可真是一点都不担心。”
“因为本来就没什么可担心的。”元非晚宽慰对方。
鱼初和顾芳唯难道是洪水猛兽吗?是能冲走她,还是吃了她啊?又或者说,是能打架斗殴,还是杀人放火?她既然敢让她们上门,这种事情就一件也不会发生!
“行吧。若是她们去,我可就不去了。”王真一脸心有戚戚焉。“你一定得提醒我,别撞上!”
“你刚才好像不是那么想的。”元非晚故意提醒道。“我感觉,若是刚才我们之中任一个手抬得高了点,你就会跑过来了!”
王真悔不当初。“那还不是因为今天是我把你叫出来的?要是你出了什么好歹,不得算我头上?”她话锋一转,又道:“但你自己招待客人,这就不关我事了!”
这话说得直白,然而元非晚就喜欢这种直白。“这么说来,你还真是精明啊?”
“那可不是!”王真骄傲地抬起了下巴。不过她脸圆圆的,下巴也圆圆的,整个人看起来都偏向可爱,做这种姿势实在是逗人发笑。
元非晚就很不给面子地笑了出来。就在王真瞪着眼睛、作势要捏她时,园子入口处突然掀起了一阵喧哗。
“……怎么了?”王真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她放弃了在元非晚山上找回场子的举动,转而好奇地张望那个方向。“谁来了,大家这么激动?”
元非晚从藏身的廊柱后绕出来,看了看,基本同意王真的猜想。因为这实在太明显了——原本三五成群的女眷们突然聚集起来,脸都朝着同一个中心;而中心的人个头偏高,在一众人等的簇拥下更显得鹤立鸡群——
“是泰王殿下。”她道,刚才的笑意已经从语气里完全消失了。
王真光顾着看热闹,没察觉元非晚的这种变化。“阿晚,你眼神真好,这么远就认出来……呃?不对,你怎么认识泰王殿下的?”
“路边上。”元非晚简洁地解释,“上次十五,我回去时,太子殿下等一行人正好回宫。”
“那也不对啊……”王真十分费解。“他们那时候应该是坐马车吧?能看到脸?”
“这我也不知道。若你想知道,怕是得问泰王殿下自己,为什么把头探出来。”元非晚回答。
其实这答案她大致知道,但她才没那么傻说出来呢!因为萧旸八成不会承认他在蓄意示好……而对她来说,不管是脑补过度还是自我感觉太良好的形容,她都不想要!
“这园子本只有女眷能进,泰王殿下在这里,定然是走错了。”元非晚说出了她今天最诚心诚意的一条建议,“咱们还是离远些吧?”
但王真并不这么想。“你难道没听说,泰王殿下是几个亲王里最风度翩翩的那个?据说他英俊潇洒,才华横溢,堪称这京中的第一才子!”
“……我以为另一方面的名声该更大些。”元非晚有些无语。
萧旸的身体弱传了这么多年,就算有水分,也应当不是空穴来风。而在她看来,皇帝的儿子最重要的属性就是能不能当皇帝;至于长得圆还是扁,都是次要的!
长得帅有用?能当饭吃吗?元非晚很是不明白花痴众人的想法。
然而王真眼里几乎可以冒出实质性的米分红泡泡,对元非晚的质疑充耳不闻。“不知道有多少姑娘等着近距离看泰王殿下一眼而不得,结果你刚来长安没多久就见着了,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她好容易才从远处的萧旸身上分给了元非晚一个眼神,“一句话,去不去?”
去围观萧旸?自己送到他跟前?
元非晚想都没想,直接摇头。她是脑袋坏了,才会给自己找麻烦!
王真可不知道萧旸对元非晚的那点儿小心思。至于元非晚为什么不去凑热闹,她也自动自发地无视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晚几步就看不见泰王了,冲啊!
水碧和谷蓝不远不近地跟在元非晚背后,此时见了王真的兴奋劲儿,不由也有点被鼓动了。
“大娘,”谷蓝尝试性地问元非晚,“大家都过去了,咱们不过去?”
元非晚果断摇头。“就算人多,也要注意避嫌。”
水碧想了想,不太能明白泰王的意思,便问:“泰王殿下他到底在想什么?”
别人可能不明白水碧这句没头没尾的问话,但元非晚明白,自家婢子问的是泰王对自己的看法。“别人想什么,我也不知道。只不过,泰王殿下已经有了正妃。如今看他主动出现,怕是身体好了一大半,不日就能迎娶正妃过门了。”
这一口一个正妃,水碧和谷蓝难道听不出背后的意思?正妃定了,那便只有侧妃。而侧妃什么的……不就是高级一点的妾吗?不管高级还是低级,说到底都是妾啊!
一听做妾,两个婢子立刻安分了。她们大娘这样的美女加才女,人又那么好,何必上赶着给人做小?那不是太委屈了吗?
“那咱们还是走远一点吧。”谷蓝立刻改变了主意。“我看那里有座假山,挡人就挺好的!”
至于萧旸,现在满心都在叫着坑爹。他刚到乐游苑就收到消息,说长安城里的贵妇贵女们都在东面的园子里,人很齐全。贵妇他没兴趣,但齐全的贵女,不就意味着元非晚在么?
所以他就准备着,希望能等到元非晚落单或者走到别的园子去。但是这两样,他哪一个也没等到。不光如此,派人去传些南面园子里景色更好的话,也完全没有用——
元非晚是一门心思地在同一个园子里转悠啊!
于是萧旸只能亲自出马。他知道自己一出现就会遭到围观,但若是元非晚在人群里,肯定也能找到聊天的机会。
但!是!
谁能告诉他,这一群姑娘里环肥燕瘦都有,偏偏就少了他想要的那个,是怎么回事!
他这么大的目标,不可能不被注意到;那元非晚不在,只能解释成她躲起来了……所以,他这是被人讨厌了吗?一定是的吧!
至于元非晚,她已经带着两个婢子转到了假山后头。照她们之前的猜想,大家都去看泰王了,这里一定没人;然而,当她们刚转过去,就发现有个男人正百无聊赖地靠在那里。
……哪里来的男人?
水碧和谷蓝差点叫出声来。之所以是差点,是因为那个漫不经心的男人身上穿了一身宫廷侍卫的服装,脸也是她们见过的,虽然不知道名字……
“元家娘子。”卢阳明毫不意外地对元非晚打了声招呼,还是惯常的笑眯眯。
元非晚把人从上看到下,又从下看到上,一时间搞不清对方葫芦里在卖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