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自懂事开始她也参加过几次御宴,但她的座位都距皇帝很远;今天,她和皇帝之间没有相隔任何人。
这算是皇帝对她的宠爱?阿凤心里却没有高兴,反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酸楚。
她要的并不是这些,皇帝又哪里会懂。而且身为皇帝,他又不必会懂,因为天下的人都应该围着他转。
“皇上,什么意思?”阿凤终于开口了,语气平静的很。只是,她没有称皇帝为父皇。
张有德自然是什么也没有“听到”,装聋也是太监必备的技能之一:“皇上的意思老奴不知,老奴也不敢猜。”
“皇上已经让人出去传旨了,让老奴过来向殿下言明也是皇上的意思。”他很小心的斟酌着回答。
很简单的回话,他却半点也不敢掉以轻心。
阿凤看了一眼皇上有点奇怪:“没有宣江铭前来?”
张有德终于抬起头来看向阿凤:“殿下要请江公爷前来?”
阿凤低下了头,想到江家人在宫门前长跪而江铭却没有出面,怕是被江家人支开了:“让人去看看吧,如果江公爷在京城之中的话,先不要惊动他。”
江铭是不可能任由江家人长跪在宫门前的,可是江家的那些人在名义上都是他至亲的人,让他如何面对此事?
他如果此时同江家人决裂,是会背上不孝之名,让世人完全的误会了他:谁会知道那个恶人是江家那些所谓一心为江铭好的人呢?
阿凤不想江铭面对这些,她想这事儿皇帝会处置的,再不济自己出面也就是了,总比让江铭来处置要强很多。
张有德点了点头退开了,又回到皇帝身边耳语几句就离开了。
孤竹的王爷和太子就像没有看到一样,完全没有流露出半丝的好奇来。
好奇心可以害猫的,他们是来做客的可不是来找事的,大楚国内的事情和他们无关,他们也不想让大楚的皇帝误会什么。
御宴继续着,只是皇帝和阿凤都有点心神不属,好在孤竹国的王爷和太子都是长袖善舞之人,所以场面看上去还是很热闹的。
铁瑛再次给阿凤斟了一杯酒:“殿下,可愿意陪我四处走走?我第一次来怕一个不慎就会迷路。”
他说完看着阿凤,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他看出阿凤有点坐不住,此时开口就是给阿凤一个借口,光明正大、谁也找不出毛病的,离席的借口。
只是这个借口却有点可恶,那就是会引来其它几位公主的恶意:陪着铁瑛一起离席,会让几位公主怎么想?
“殿下应,还是不应?”他说完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看着阿凤的眼睛一饮而尽。
月光与灯光下的铁瑛愈发的俊美,再加上他吃了些酒带出来的一丝狂意,反而让他多了几分男人的粗犷:不会破坏他的俊美,让他更多了几份男人的硬朗。
阿凤知道他是故意的,因为对面有皇妹的眼珠都要绿了:这位太子爷还真得会招惹桃花。
“我欠太爷你一份情。”她站起来伸手相请:“太子,这面请。”
铁瑛看着阿凤,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拿着酒杯:“是什么样的男人能让殿下你,如此的……”他没有说完就把酒灌了下去。
未说出口的话,和酒被他一口都吞了下去。
☆、111.第111章 宫门相逼(下)
阿凤和铁瑛并肩离席,皇帝和孤竹王爷都看到了,可是他们谁也没有开口。
孤竹王爷是含笑看着两人离席的,看他那个眼神,巴不得一会儿两人能抱个孩子回来告诉他说马上要奉子成婚才好呢!
皇帝的神色淡淡的。
脸上的笑容淡淡的,看向人的目光也是淡淡的,因此也就无人能看透他现在是如何想的。
可是他没有开口,孤竹国的王爷也没有开口,其它人不管是愿意与否,也只能看着阿凤和铁瑛离开了。
天福不满的嘀咕道:“父皇不是拒绝了孤竹国嘛,为什么现在还任由她和太子离开?”
无双低着头看自己面前的酒杯:“孤竹是个很好的选择啊,只要阿凤能成为孤竹国的太子妃,那以后谁还敢再动阿凤一根汗毛?!”
孤竹国不如大楚富饶,但是孤竹国却胜在人强马壮,有着天下间最强的铁骑:这样一个国家未来的皇后,岂能容人轻侮?
天福没有在意此事:“现在她又不是。”
无双没有作声,只是看着酒杯发呆。
阿凤走出不远回头看向铁瑛:“你怎么知道我离席和江公爷有关?”
“能让大楚国陛下变色的事情很多,但能让公主殿下坐立不安的却不多;”铁瑛倚在身后的大石上,双手抱拳而立:“而能得公主殿下真正关心的人,我大胆猜也唯有一人。”
他看着阿凤双眼黑的如同夜空,可是眸子里的亮意又如同夜空中的星子:“我猜到可对?”
阿凤点点头后不客气的挥手:“你可以去逛逛了,随便逛,不要太早回去就成。”
她要去宫门前看看——皇帝没有摆平江家人,因为张有德刚刚回到皇上身边时脸色不好,而皇帝听到他的话后脸色更不好。
铁瑛笑了:“殿下还真得直接,直接的让人很受伤。”他并没有动,依然靠在大石上看着阿凤:“殿下不需要人陪吗?”
阿凤丢个大白眼给他:“这里是大楚的皇宫,至少不用太子你来陪我的。”
铁瑛没有再说话,看着阿凤渐行渐远后抬头看向天空:“父皇和我,喜欢的是同样的女子?”
他说完一掌拍在脑袋上:“想来是吃多了酒。此时,应该归去。”他嘴里嘀嘀咕咕的,可是一双眼睛还是又瞟向了阿凤离开的方向。
“会是什么事情呢?”铁瑛感觉心里如同九只小猫在挠啊挠:“去看一眼也不要紧吧,只不过宁国公主的私事,被人发现了也不会引起两国间误会来。”
他说完又挠挠头:“偷偷看一眼能有什么事儿,对吧?”他终于和自己商量好,纵身而起消失在宫中的夜色中。
铁瑛的身手很好,但这里倒底是大楚的皇宫,所以他刚刚纵身离开,不远处的就显身出几个身影来——皇帝很快就知道了铁瑛在宫中施展身法的事情。
皇帝面不改色也没有同孤竹国王爷提起,只是一抬手御宴上便多了歌舞。
宫门外跪的人,一眼看上去并不多。
那只是因为宫门外很空旷,所以显的江家人并不多:其实不少了,能来的全来了,足有二三十人之多。
人数多少是一方面,而是他们这一跪把阿凤的脸面就踩到了脚下——从古至今没有哪一个公主面临过如此的退婚!
阿凤站在宫门上俯视着宫门台阶下的江老夫人等,并没有马上开口,就那么静静的看着。
江老夫人在最前面跪着,此时已经一身汗水:不只是天气热,还有就是累。
她真得不曾受过这样的苦,可是这样的苦她还不知道何时是头,因为到现在她也不过跪了有半多个时辰而已。
直到她看到阿凤出现,她的心中便生出开心来,因为她知道她受苦的时间就要到头了。
“求殿下成全!”她开口带着全家老幼对着阿凤叩拜。
阿凤看着江老夫人依然没有开口,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江老夫人也只能再次叩拜,再次开口相求。她不说所求何事,但是全天下人都知道她在求什么。
宫门内外的人都在看着阿凤,大家都想知道宁国公主如何应对:答应江老夫人那是抽自己的嘴巴。
不答应?那江家人就在这里长跪不起,那丢的还有皇帝的脸;何况今天还孤竹国的人在,如果让孤竹国的人知道了,那就真真正正的丢人了。
江老夫人就是知道孤竹国的人在才会来的,因为只有如此才能逼的阿凤让步,才能让皇帝收回先皇后的旨意——他们江家人打在阿凤脸上的巴掌才能拍响!
今天阿凤答应与否她都丢人丢定了,只不过是丢人大小的区别:如果你答应的快,那么孤竹国人那里你还能留一分体面。
只有一分,因为此事早晚会被孤竹国人知道。而江老夫人要的就是让孤竹国人知道,如此才能让孤竹国打消迎娶阿凤的念头。
不能让阿凤大婚,不能让阿凤和江铭成为夫妻,更加不能、绝对不能让阿凤成为孤竹国的太子妃,将来的皇后娘娘。
江老夫人再次叩拜下去,拜的心甘情愿,拜的高高兴兴。
因为她每一次叩拜,都是在打阿凤的脸,在宫门前、在宫门内外的侍卫等人的面前,她狠狠的抽阿凤的脸,抽的阿凤体面扫地。
宁国公主?!哼,自今天之后便是京城中最大的笑话。
江老夫人想到这里心里越发痛快,也就叩头叩的更响,相求的话喊的更加响亮:她就是要让更多的人听到,要让更多的人知道阿凤她今天被江家踩到了脚底下。
可是谁能治她的罪呢?她只是来相求相请,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叩头,求阿凤放过她的继子江铭:就算是皇帝也只能不允,却不能责罚她。
她已经跪下了啊,带着全家人跪在阿凤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