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她初见傅小天的时候,看他一脸的大胡子真把他当成三四十岁的大叔了;没有想到人家和自己同年的,比自己也不过是大几个月罢了。
客南凤没有想到说来说去,自己不但没有挑拨成功,人家还成了一家亲:谁也不是外人了!她岂能看不出来傅小天是刚刚认下的姐姐?
可是看出来又如何,此时已经不是她高高在上的时候,所以话语权在人家的手里:人家说是姐弟就姐弟,全天下人都会认为他们是姐弟。
有谁会在意阿凤和傅小天什么时候成的姐弟呢?没有人会在意的。
柳芽“哈”一声笑了出来:“你认为你真的那么聪明,可以把天下人都玩弄于手掌之上吗?你倒真是用尽了心机,不管是找到的那个戏子,还是现在用的手腕,但又如何呢?”
“你就不是九天之上的凤,你就只能做地面上再平常过不的雉!你知道我最恨什么了吗?就恨你们这种非要把我们变成另外一个人的人!”
“我长的像牡丹,就被韩家害成今天的模样;而他不过是长的有那么一点像江铭,也被你找出来扮成江铭的模样。”
“我们明明也是有名有姓的人,我们明明也有自己的家、自己的朋友,可是就因为你们有权有势,你们就可以随心所欲的摆布我们的人生。”
“在你让他扮成江铭去骗宁国公主,让其误会江铭从而两人反目成仇时,你可曾想过有今天?真要成了,我会佩服你。”
“但当时我听戏子一说就知道成不了,因为假的就是假的,根本成不了真的。你认为天衣无缝的计谋,其实漏洞百出。”
“他们没有反目,他们反而借你的计谋而骗了你,骗了我们——你害得我们都成了阶下囚!”她看向阿凤:“你应该知道谁才是最可恶的吧?”
谁也不可能活,现在争的不过是谁先死一步。她柳芽就要先送客南凤去死,如此也算是出一口恶气。
戏子那里如梦方醒一般,想到刚刚阿凤所问的话叩头不止:“那计谋真不是我想出来的,小的怎么想得出来——殿下和客南凤的事情,小的所知并不多。”
“那计谋里的有些话,小的当初还问过她才知道的。殿下,你只要稍一想就会明白,那计谋真的不会是小的想出来的。”
他看向客南凤:“我鞍前马后的伺候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功,你是死定了就给我一条活路吧——我和宁国公主近日无仇、往日无怨啊;你就说出实话来,就让宁国公主饶我一条狗命。”
客南凤被柳芽骂的本来就有心头火,但她的确没有挑拨成功,才没有理会柳芽的话;此时听到戏子求饶的话后她嘿嘿一笑:“你好能干的,居然把柳芽藏了起来——你想做什么?”
“你能不能告诉我,不对,应该是告诉宁国公主,你藏起柳芽来想要做什么?”她眯起眼睛来盯着戏子,如果此时但凡有三分的力气,她也不会放过这个小人的:“你敢说出来吗?”
她不知道戏子为什么要藏起柳芽来,但其用心肯定不会是好的;放过他?凭什么要放过他,她堂堂的南丽长公主都要死了,他一个戏子却还想着偷生,真就是该死一万次。
戏子的脸皮微微一变,然后马上就哭诉道:“是柳芽骗小的,公主殿下。她骗小的说她能给大楚的护国公主送信,能带着我回大楚去过人上人的日子。”
他想在客南凤身上捞些好处——要捞好处自然不可能对客南凤那么忠心,捞到好处要走,以他对客南凤的认识,客南凤是不会容他活在世上的。
所以,他想要借柳芽与大楚的关系,到时候有了一点金银后,就带着柳芽去大楚。
阿凤的脸色白的几乎透明。不用再问了,此时再回想那天晚上的事情,才发现虽然要到哪里去是她的自己的主意,但一路上却有着太多的蛛丝马迹。
她却没有留意到:身在陌生的地方可能太过紧张了?反正不管是什么理由,都是她错了而不是江铭错了。
想到她刺江铭的那一刀,想到江铭衣袍上那妖艳的红色,她的心——空了。
☆、400.第400章 同样的煎熬
阿凤的异样不只是江铭发现了,同时注意到的人还有客南凤。
江铭一直看着阿凤:有些事情已经不能阻止,他清楚阿凤已经发觉了,此时再阻止的话对阿凤来说更不好。
他最急的就是,自己居然没有好的法子能开解阿凤。见阿凤看过来,他柔声道:“还记得我说过的那句话吗?在庄子外你我分开之时,我说过的那句话?”
阿凤抬起眼来看向江铭,脑中却有点模糊,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一句话;现在,她的心思不在江铭的话上,全在她当时刺出的一刀。
她不能明白也不能原谅自己居然对江铭下了重手,当时她还后悔不能把江铭一刀毙命;此时再想一想便只有后怕,如果当时她真有机会取江铭的性命,那现在她要如何面对自己?
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就算江铭现在好端端的站在她的面前,就算江铭没有质问她一句,可是她自己依然记得,她曾经在江铭的怀中满怀心机的刺了江铭一刀。
江铭问她还记得他说过的话吗?她记得:江铭曾经说相信我,只要你相信我,我就把性命交到你手上;江铭曾经说我绝对不会伤害你。
她都记得,从来没有忘过,可是她还是刺了江铭一刀,就在江铭抱住她万分欣喜的时候!
阿凤看着江铭的眼睛,感觉心口堵的全是话语,却偏又说不了一个字来:她还有什么脸对江铭提那一刀,更是无法问出原谅两个字来。
因为,首先她就无法原谅她自己。
客南凤看着阿凤暂时放过了戏子,猜测着一种可能:“你怀疑过江铭?”她是在阿凤的脸上发现了不对,感觉阿凤不像是知道了一切。
不然的话用得着一脸的愧疚,脸色还苍白到比她这个阶下囚还要白的地步吗?她感觉其中自己可能是误会了什么。
阿凤回过头来看向她:“为什么?为什么不是杀了我,反而要骗我?”
客南凤眼也不眨:“杀了你不太便宜吗?我以为我的计策完全无用,现在看你的脸色,你说我心里怎么就那么的痛快呢?至少,成功了三成是不是?”
她哈哈大笑起来:“只是那人无用,不然的话我现在看到的就是你们已经反目成仇的样子——就算是我死了,都值啊。”她认为是戏子无用,才会让阿凤看出破绽来。
却不知道阿凤根本没有看出破绽,她也不知道阿凤对江铭当真反目成仇过,甚至想要杀掉江铭。
阿凤没有再问下去,问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客南凤和戏子骗了她,可是却没有让她杀江铭;要杀江铭的人是她,对江铭下手的人也是她。
客南凤和戏子再可恶又如何,都和她做的事情没有直接的关系;做错事的人就是她。
“那伤,不要紧吧?”阿凤终究还是没有忍住问了出来,因为她真的、真的很担心;可是有一句话她没有问出口来,因为她知道,江铭伤的最重的地方不是身子而是心。
江铭摇了摇头,然后突然上前抱住了阿凤,也不顾屋里人的大眼瞪小眼,抱着阿凤就自屋里跃到外面,几个起落便到了最高的屋顶上。
屋里就交给了傅小天和李卫国,他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就算客南凤等所有人都逃走了,他们的性命加在一起也没有阿凤的一根头发重要。
阿凤合上眼睛依偎在江铭的怀中,听着他胸口传来的心跳声,多日来的忐忑终于消失了:她还是记不起她,但是听到他的心跳,她就很安心很安心。
她知道她没有资格再依在其怀中,她也知道她和江铭再也不可能是朋友了;江铭不怪她,可是她却无法不怪自己——又怎么好意思在刺了人家一刀后,还赖在人家身边的?
她做不出来那种事情,所以她放任今天这一刻,让自己好好的享受这个怀抱。今天之后,这个怀抱就不再属于她。
江铭抱着她坐在屋顶上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紧紧的抱着阿凤坐在那里。
阿凤也没有说话,她要静静的享受一会儿。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他们谁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们也不想知道终究过去了多少时间:他们就想留住这一刻,就想在此时什么也不想,只要好好的依偎着对方,感觉到对方就在身边就好。
阿凤的眼眶微微有些湿润,因为她不能总这样赖下去,不能一直赖下去;事情是她做的,此时就是到了她应该面对,到了得到结果的时候。
她认为自己静一会儿就能平静面对,但是真到了面对的时候才发现,不管她静多久,真要把话说出来时,她的泪水还是要涌出来。
长呼吸并不管用,她再在心底对自己说多少话都不管用,都不能让自己真正的平静下来。
“对不起。”阿凤微微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不是她真想离开这个怀抱,而是她不能、也没有资格再享受江铭给她的切:“一句对不起当然不够,可是我……”
话要说出来也比她想像的要难很多,话出口后她总感觉说的不对:再多的话语也无法表达出她心底愧疚的万分之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