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们,你们这是想要做,做什么?”老夫人气都有些喘不匀,“真,真将我气,气死了才安心么?”
“额娘……”
“玛嬷……”
“你们,你们给我听好了,只,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你们,你们便别指望着能把这个家拆,拆散……”老夫人伸着很是有些哆哆嗦嗦的手指,一个个的指过去,“我不管旁的人再好,只,只要弄得咱们家家宅不宁,就甭指望能,能踏进他他拉府的家门半,半步!”
“额娘,您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您说骥远和珞林始终……”
“努达海,额娘,额娘我自问从未愧对过你半分,眼下里,眼下里我被折腾得连路都走不稳了,难不成你,你还要逆着我的意思来么?”
“我……”
“你若是,若是按照我之前所说的那般,我保准,保准你能够心想事成,可是,可是你若是自个儿稳不住,想要先将家拆个散,就干脆先,先折腾死我这把老骨头,让我下去陪你阿玛,眼不见为净算了!”
“额娘……”
“玛嬷……”
老夫人是有过让新月取雁姬代之,好过一过当皇家格格的婆婆的瘾,可是她却是没有想到,这人还没进门,便将家里闹得鸡犬不宁,一日乱腾过一日,直让她第一次质疑起自个儿这番所想究竟是对还是错了起来——
“好了好了,我累了,经不得你们这样没完没了的闹腾,也看不得你们这样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的吵来吵去,一副硬要把这个家吵散了才安心的模样……”看着面前这三人,老夫人不由得哀叹一声,“你们都去忙你们自个儿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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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大人,宫里头来旨意了!”
努达海心里很憋屈,他没有料到一向听话的骥远珞林会梗着脖子跟自己争拗起来,也没有想到一向心疼自己,向来是事事以自己为先的额娘会说出这样严重的话,可是俗话说得好,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还没等他缓过神来,更让他料不到的又上赶着凑了上来——
宫里头的旨意?难道,难道是月牙儿先一步的行动,让宫中主子终于理解他们了?
努达海向来是个以自我为中心到极点的人,理所应当的便认为世人都应该理解自己,明白自己,包容自己,如此之下,自然想不到,或是压根就没往坏处去想,还满心满眼的以为经了这么些磨难,终于是苦尽甘来了,不由得一扫心头的憋屈,撒开了脚丫子便往府门口奔去——
“奴才,奴才前来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几日不见,他他拉大人的规矩倒是比先前好上许多了。”前来颁旨的方嬷嬷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眼前人非但是不愁,反而一副喜上眉梢的模样儿,却到底不妨碍极其看他他拉府这一家人不顺眼的她冷嘲上几句,“只是,今个儿这旨意却不是来自于圣上主子爷,而是母后皇太后。”
“……呃?”
“奉天承运,谨遵崇敬皇太后懿旨,他他拉努达海身为朝廷命官,一向深受皇恩,本应忠于国事,忠于朝廷,不料突迷心智,一而再再而三所行皆为大不违之事,藏私不报,牵连甚大,情节甚重,实让哀家无法坐视不理,乌拉那拉雁姬身为尔原配夫人,本应与尔同甘苦共患难一同受罚,然哀家怜她贤良淑德,德容工行样样俱到,其间亦是未少劝阻,后更遭尔生生驱逐出府,已受辱难,便依我朝先世旧例,赐尔二人和离,以儆效尤,钦此。”
如此明旨,虽然从明面上来看是那拉太后因着对努达海的不满而牵连到了雁姬,连带着对她予以了处罚,将其发还外家,可是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人却都能看明白这是上头对于她的袒护,更何况,按照那拉太后和景娴的意思,甚至是雁姬自个儿的意思来说,比起努达海那些人即将要遭受的大难,这般明为掌掴实为蜜枣的在掉点面子又算得了什么?撇开了这一帮混账东西,还愁没得好日子过?
“……什么?”
天底下虽然有脑子的人居多,可努达海却显然是个异类,听到这般将所有矛头都指向自己的坏不但没得半点警醒,反而还自觉有情有义的叫嚷了起来——
“虽然雁姬近日所来的种种确实是失了分寸,可,可好歹是我几十年的结发妻子,这样,这样会不会罚得太重了?”想到新月,努达海不由得一顿,又转口道:“要不,要不贬为平妻就算了?”
“哟,大人您当这是买菜呢?对于皇太后的旨意还想要讲点子价?”
方嬷嬷对于努达海这般模样儿很是不齿,同时也为跟自家主子承于一脉的雁姬可以脱离开这么个混账东西很是松了口气,不然若是还被捆绑在一起,依着这面前人的模样儿,以后可还得受多少罪?
“既然将她驱逐出了府,眼下里听到这般旨意又何必故作姿态?净想着好人全让你当了,恶人便给皇太后主子受了?天底下哪里有这样好的事儿?”
方嬷嬷口中甚是不留情,对于努达海这般混帐也懒得再多说半句废话,直接便将旨意往对方手里一塞便算完——
“既然您领了旨,奴才便也算是完成主子所托了,来人,回宫。”
“我……”
看着方嬷嬷一行人敬而远之的走得飞快,握着手中还发着热的旨意,努达海说不清心中是个什么感觉,一时间觉得雁姬没有了自己肯定日子过不下去,一时间又觉得没了雁姬新月入府便更加容易,复杂得很,可还没等他缓过神来,一旁得了雁姬意思的巴图却是后脚赶着前脚的动作了起来——
“大人,大人……”
“……嗯?”
“奴才看着您这些日子为着格格的事儿很是伤神,方才瞧着这些人都是从宫中来的,保不齐便会有点格格的消息,便自作主张的使银子打听了一番……”
“什么?有月牙儿的消息?”
听到事关新月,努达海也顾不得方才亦同情亦轻松的心思,顿时像打了鸡血一般的振作了起来,没等对方将话说全便抢过话头——
“快点说,月牙儿如今到底怎么样了?”
“奴才,奴才不敢说……”
“有什么不敢说的?我让你说你便说,天塌下来都有我顶着,你怕个什么劲儿?”
“大人,奴才听说格格似乎是不太好……”吊足了努达海的胃口,巴图也懒得再卖关子,加油添醋的说了起来,“格格出宫那会儿正是撞上了主子爷登基的大好时候,可不知怎么着竟是跟宫里头走水的事儿扯上了干系,闹得主子们震怒,直闹得刚回宫的格格一个措手不及,而刚巧在路上撞上了克善世子,想要世子帮着求一求情,却是不料世子压根就不愿意帮上把手,直激得格格大怒,一时冲动之下便教训起了世子,直将这事儿闹得不可收拾了起来……”
“我以前看着克善也算是个听话懂事的,怎么才进了宫没多久便成了这幅模样?哼,这样的弟弟不要也罢,省得拖累了月牙儿!”努达海紧皱着眉,“还有呢?”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新月这么个脑缺可以有多远甩多远,但那个明显脑子颇为清楚,却以后作用比之新月不晓得要大上多少倍的克善却是没必要便宜了别人,雁姬得了两宫的意思,巴图又得了雁姬的意思,自然是上赶着便将克善将这个脑缺圈子里摘了出来,留着以后再派上大用场——
“世子身子骨本就不算太好,在这般一惊一吓之下竟是惹了伤寒……”
“什么?伤寒?!那,那月牙儿没事吧?天哪,那可是会传染的,月牙儿那般柔弱,若是被招惹上了可怎么得了?”
“大人放心,格格倒是没惹上伤寒,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巴图说得越是犹豫,努达海便越是紧揪起一颗心,“你快说啊,想急死我么?”
“只是因着这个事儿,宫里头的主子便是对格格越发的不满了,将格格罚,罚去了宗人府……”巴图暗嗤一声,面上却是带着紧张和惊惧,“奴才听说那宗人府可是个有得进没得出的地儿,前朝便有不少皇子阿哥折在了里头,啧啧,格格那般柔弱的模样儿,去了那能吃人的地儿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模样儿,甭说大人,就是奴才,光是想一想就觉得慎得慌,您说……”
“别说了,别说了!”
努达海好歹也是个武将,怎么会不知道宗人府是个什么样的地儿?听着巴图越说越可怕的话音,和自个儿越演越烈的脑补,努达海只觉得心神俱裂,仿佛新月这会儿便已经不在人世了一般,推开还在火上浇油的巴图,疯了一般的便直接朝府外头冲了出去——
月牙儿,你等着我,努达海,努达海马上就来救你了!
☆、91上下合力演大戏
月牙儿,月牙儿你等着我,努达海马上就来救你了!
想到自个儿心心念念的月牙儿现下里不知道受着怎样的大难,努达海就只觉得心都提到嗓子眼,压根顾不得在城中骑马不得扰乱百姓的规定,便一路上策马狂奔,掀翻了不少摊子,而身在天子脚下,本就见惯了皇亲贵戚的京城也不是吃素的,原先看着努达海这幅压根不把朝廷禁令放在眼里的模样儿还以为是哪个招惹不得的主儿,打算忍气吞声就当自己倒霉便算了,可当有那有见识的认出努达海这身官服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品级,亦或是有那眼尖的看见这人是从他他拉府出来,却是陡然反应过来来人原来是最近城中盛传的那个魔怔了的将军,不由得顿时骂起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