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阿玛和额娘是希望咱们能够好好的活下去,开开心心的活下去,可是这种好,这种开心却并不是建立在我们任意而为,无视于皇家规矩,一而再再而三触怒上头主子之上的!”克善想不明白为什么连自己这么个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如今已经年方十八的新月却像是一点都不懂,“对于阿玛额娘,咱们是儿子女儿,是府里头正儿八经的主子,所言所行即便不在规矩里,出于一片*子之心他们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对于皇家而言呢?即便顶了个好听的抚孤的名头,我们却也不过是个奴才!换句话来说,若是在府里头,奴才们难道就可以不经过主子的应允便私自出府?奴才难道敢放火烧了咱们家的房子,还不上赶着请罪?!”
“不,不!”
克善的话句句在理,甚至可以说是一针见血,字字直中要害,可是听在新月耳里,却是非但没让她有半点感悟,反而是彻底的激起了她的左性儿,连带着记起了先头所看到的对方比自己好过千倍万倍的待遇,直让她火从心头起,怒从胆边生——
“你,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你是被这宫里头的富贵迷花了眼,眼下里想要跟他们站在同一条阵线来卖姐求荣是不是?还是说你觉得眼下里我受了宫里头人的不待见,地位跟着一落千丈,让你觉得我这个姐姐给你丢了面子,成了你的累赘?”
“我没有……”
克善瞪大了眼睛想要解释一二的模样,看在新月眼里却是只觉得对方在心虚,想到自己身边仅有一个贴身伺候的人,还是从端王府带来的云娃,对方却是跟宫里头其他主子一般前呼后拥的好不风光,眼下里更是敢当着众人的面数落起自己,新月只觉得面子里子都丢了个干净,便再也顾不得先前想要克善为自己与努达海的事儿周旋一二的心思,抄起地上的树枝就直接朝对方扑了过去——
“*新觉罗克善,阿玛不在了,额娘不在了,今天就让我这个做姐姐的教训教训你,不然地下的人要是看到你这幅模样儿,怎么能安心!”
“啊!”
“世子!”
想到先前在西六宫生出的闹剧,和憋红了双眼一副一心想将自己往死里打的新月的模样儿,克善只觉得自己可笑极了,感觉到现下里浑身上下所传来的疼痛,以及跟着越来越模糊的视线,心底里不由得顿时有了觉悟,听到屋外传来的那熟悉的哭闹声,便再也生不出一丝波澜和情绪,只喟叹一声的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罢了罢了,权当往后没这个姐姐便是,与其让她再这样拖累自己,拖累端王府,倒不如悬崖勒马,弃卒保帅!
☆、84完虐新月第一步
“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闹成了这幅模样!”
那头的克善陷入了昏迷直闹得整个南三所鸡飞狗跳,而这头与南三所紧挨着的宁寿宫中也是如同暴风雨来临之前一般,一片凝滞——
“回,回母后皇太后的话……”
吴公公作为克善身边的贴身大太监,自是跟自家主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此,克善突遭此难,即便归根究底算起来半点怪不到他头上,他却仍是跑不了一个护主不周的名头,心底里便自然少不了将新月骂了个狗血淋头,眼见着面前这般上眼药的好时机更是不会错过半分——
“世子虽然年纪尚小,可奴才冷眼看着却是个知道感念皇恩的,一直事事遵循规矩,半点都不敢错了去,眼见着宫里头近日来接连生出的事端,便自然有些于心难安,一早就打算着等登基大典的大喜事儿过去了之后,上两宫请罪,只是,只是却没料到偏偏正是今日又生出了幺蛾子……世子自入宫以来便没见过格格几次,全然不明白格格在做什么打算,听到主子爷的旨意便想前去询问一二,可是刚见到格格,格格便是冷不丁的直接扑了过来,奴才也是心急则乱说了几句不该说的话,想要格格顾忌一二,别弄伤了世子,却是没想到莽古泰先是发难,口口声声说世子,说世子忘恩负义,不将格格放在眼里,而格格也不出生阻拦,反是帮衬着那奴才数落起世子,最后更是直接动起了手,说是要代替刚过身的王爷福晋教训教训世子……奴才护主不周,方才酿成如此大祸,奴才不敢狡辩推脱半句,请娘娘降罪!”
“……她倒是抖的好大的威风!”
荆州民乱刚刚平息下去没多久,作为在此中殉国的功臣遗孤,皇家不得不施恩以待的小辈,那拉太后可以容忍新月的没规没距,由得她去祸害钮祜禄氏,折腾富察明玉;也可以无视于她的不忠不孝,于孝期内不但不在佛前尽忠尽孝,反而尽干些没皮没脸的事儿;更可以碍于那些个还在前朝冒头的端王旧部,而不去计较她的屡次违制违礼之举,省得落个皇家无情的话柄,可是这话又说回来,人的忍耐总是有个限度,有些事亦是可一可二不可三——
“哀家在宫里这么多年,临到了了倒是在这么个格格身上长见识了,一个没封没号的丫头竟是敢对一个堂堂世子动手,她真当哀家以往不跟她计较,便是由得她去翻天了不成?”
作为后宫里十几年来说一不二的主子,作为当朝的皇太后,作为无论是普通宗室的格格小姐,还是位极人臣的达官显贵,亦或是正位大统的九五之尊都得让上她几步的主儿,眼见着这么个人在自己的地盘上一而再再而三的搅风搅雨,那拉太后本就对新月存了一肚子的不待见,只是因着先前所说的那些缘由,以及眼下里正逢新君登基朝纲不稳,自己总是得加把劲儿壮大自个儿势力的关键时候,才懒得在对方身上太费心神,准备以后再跟她好好算账,如此,对于新月,那拉太后原是并不打算这样快的上手收拾的,但是她虽然想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方却是显然的一点都不配合,那头前脚才从轻发落的下了旨,她便后脚就将手伸到了比她这么个一抓一大把的宗室格格,不知道要贵重多少倍去的克善身上,实在是让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把那丫头带上来,哀家倒要看看她是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的,居然敢在宫里头行凶作恶,一个格格竟是当得比皇帝还要威风了不成?!”
底下的人或是怕自个儿被殃及了池鱼,或是也打心眼里的看不惯新月,动作起来很是迅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只见到新月像是小鸡仔一般的被‘请’了进来,直接摔在地上——
“*新觉罗新月,你可知罪?”
那拉太后不像钮祜禄氏那般妄想与言语刺激她,击垮她,也压根懒得跟因着荣辱一体的关系不得不循循善导的克善那般,去费功夫的跟她说道理摆事实,见到人已带到,便凤眼一挑直接发起了难——
“你身为端王遗孤,被开恩抚养于宫闱,不但没得半点感恩戴德,还半点不将规矩放在眼里,一而再再而三的无视于祖宗体统,竟敢私自出宫,引起宫中大乱,看在你阿玛额娘的份上,哀家本是不想与你计较,可是眼下里你居然敢对你那尚且年幼的弟弟下此毒手,宫中怎么能容得下你这般不忠不孝,不慈不悌之人!”
“……娘,娘娘!”
新月也不是个傻到头的,先前是因着被气昏了头才一时冲动的对克善下了手,可等这股子气一过,眼见着克善被人连搀带抬的抬了下去,却也是慢一拍的反应了过来,自己怕是下手太重了,而看到那拉太后不同于以往的反应,亦是知道自己这回儿算是闯下大祸了……在新月心里,出宫是为了寻找自己的幸福,完成阿玛额娘的遗愿,引起宫中大乱也是无意为之,与她无干,可是就是再觉得自己做得对,做得有理,看见克善伤成那副模样儿,却到底是不免有些心虚,说起话来也失了以往的底气。
“娘娘,新月,新月知道错了……望娘娘恕罪。”
“哦?这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咱们新月格格竟是还知道这时间有知罪这一说?”那拉太后虽然不准备再饶过新月,可也正是因此,才不打算再如先前那般压根不给对方出声的余地,直接打发了便做算,毕竟就是行死刑之前也总是得让人吃口热饭不是?那拉太后漫不经心的抬了抬眼角,“你倒是来听听,到底错在哪儿了,也让哀家开开眼界。”
“娘娘……”
新月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早就被定了下来,听到那拉太后这话,还满心以为有转圜的余地,不由得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的顿时振奋了起来——
“克善虽然言辞失当,对我也没得当弟弟的规矩,可是我作为姐姐,却是实在不该与他这样计较,就是碍着阿玛额娘的遗愿,看着他这副模样实在免不了有些恨铁不成钢,却也实在不应该下这样重的手,可是,可是娘娘明鉴,新月这样做也是想为克善好,没得半点为恶之心,但愿娘娘恕罪,让我去照顾克善,以此来将功赎罪。”
“呵,你们听听,她这说是说知罪,实际上可是觉得自己做得没一点儿错,只是克善身子骨经不住伤得这样重,才不得不来讨饶呢!”那拉太后不怒反笑,“叫你让哀家开开眼界,你倒果真没让哀家失望,着实是哀家见识到了,这世间原来还有像你这般没皮没脸到如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