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言重了,您大喜大安便是再好不过了,奴才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有旁的什么心思?”景娴懒得跟富察氏姐姐来妹妹去的叫得热乎,有这会儿工夫,还不如回自个儿院子里好好理理思路呢,“只是奴才也是没经过事的,帮不上半点忙不说,还劳累福晋分神,是以……”
富察氏摆摆手,再次打断景娴的话,“什么分不分神的?瞧着你我便高兴,而且皇额娘也说让咱们好好处着……”面上笑得一派和气,可吐出来的话却字字带着机锋,“莫不是你不愿意陪着我个无趣的?”
这位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怎么会?”景娴闻言心下一突,暗自警觉起来,“奴才巴不得能沾沾您的福气呢。”
“你本就是个有福的。”富察氏语带深意,却不再等景娴回话,目光就转向一旁的弘历,“爷,趁着这会儿您在,妹妹们也都在,我有个想头说来让您过过眼可好?”
弘历正高兴,哪有什么不应的,“自然是好。”
“按理来说,作为爷的福晋,管好这内院上上下下是我的本分,万没有撂挑子不管事的理儿,只是这日头本就让人提不上劲儿,我又恰好赶在这当口儿上有了身子,再加上平日里还得照顾永琏,真真是有些j□j乏术,不如……”富察氏眼波一转,“让妹妹给我搭把手?”
弘历顺着富察氏的目光看去,语气有点迟疑,“娴儿?”
“爷说的正是。”富察氏知道弘历在犹豫什么,“虽然妹妹刚刚进门,但毕竟是地地道道的满洲姑奶奶,那拉家的家教又一向极好,只一些有例可循的事儿能出什么错?”
弘历点点头,“也是。”
是你个头!
富察明玉说得慢条斯理,可听在景娴耳里,却无异于一道道响雷,让她心中警铃大作——管家理事,乍一看起来是给她实权,让她更为容易在乾西二所站稳脚跟,可是执掌宫闱十余年的景娴哪里能不知道其中门道?
当主子的管事看似极为简单,有个什么只用吩咐下去,下头人自然会依着办好,而自己顶多也就是揽个总,最后过过眼便罢,可实际上哪有这样容易?若是不得人心,或是底下的奴才有旁的什么心思,来个阳奉阴违,那就根本别想成事!
上一世景娴身为皇后,只因为不是原配嫡妻,就是正位中宫,初掌六宫之事时,都仍有些硬不起腰杆子,说的话也有不少人不放在眼里,直到她硬起脾气,狠狠的发作了好一些人,下头人才收敛了些……而眼下呢?且不说她身为侧室,体统身份半点不占,管起身来比前一世还要矮上大半截,也不说她刚刚入门不到一天,脚跟子都没站热,根本还没来得及拉拢一两个得用的人,就是这担子是从别有所图的富察氏手里递过来这一点,就已经足够让她觉得糟心了——
如此还不算,眼下正逢多事之秋,接过管家的担子就等同于接了烫手山芋——富察氏有孕在身,生下二公主,与她同族的富察格格也差不多要有信儿了,高氏又马上要被关禁闭,一个两个三个的哪一个是省油的灯?
富察氏掌管乾西二所整整三年,虽然不至于上上下下都成了她的人,但却也不会少到哪里去,只要在自己理事的过程给自己随便下点绊子,还没来得及打下根基的自己就得吃不了兜着走;而二公主是个早夭的,生下来没多久便折了,如果是作为同族,又有嫡子傍身的嫡福晋,那还不至于受到怀疑,但若是自己,那就搞不好要怎么被泼脏水了;至于高氏,那从来就不是什么安分的主,逮着空子就能给你折腾点事儿出来,就算有着主子爷的口谕,不得不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但又不是一辈子不能出来了?要是到时候整点幺蛾子说自己亏待她,或是针对她,保不齐本就觉得委屈了高氏的弘历脑子一热,就要对自己发难……
富察氏果然不是个良善的。
“能得福晋如此抬举,奴才真真是铭感五内。”景娴在心里极快的分析了一遍,面上却半点不露,“奴才虽然在家中也学过管家,只是外头小家哪比得上皇家?加上奴才又才刚进门不到一日,就是这宫里的人儿都没认全呢,万一遭了什么忌讳不是让爷跟着没脸?奴才有心为福晋分忧,可若是惹出什么乱子,让福晋帮着收拾,不是更为让您伤神?”
“我既然这么说,就自然是对你放心的。”景娴越想拒绝,富察氏就越想坐实此事,闻言脸上的笑意淡了两分,“况且,我也不是全撒开了手,不理半分事,难道还能坐视不理看着你出错?”
话说到这份上,如果再推辞,那就是不识好歹,让人不满了,更别说此时弘历的目光也随着富察氏的话转到了她身上,景娴心中不悦,面上却带着笑,“如此,奴才自当尽力为之。”
富察氏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算计,语气却越发柔和,“那便辛苦妹妹了。”
辛苦?
景娴从主屋告退而出,掩在宽大旗装中的双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明艳的眉眼之间,厉色一闪而过——我倒要看看苦的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乃们不要激动!某只是亲妈,不会真的虐到咱们家女儿的,下一章景娴反击!
☆、这下可要热闹了
“主子,那位刚被皇上罚,爷就随着她去,若是传出去……会不会不太好?”
弘历并未在富察氏处待太久。
他自觉自个儿是个一碗水端得很平的人,可他虽然没亏了富察氏,也没冷落景娴,心里最喜欢的却仍是高氏,是以,看着眼前富察氏有孕,满面的喜色,让他有点愧疚的景娴,这会儿又得了实权,变相的给她拾回了颜面,抬高了身份,双双得了个好,心思自然而然的就转到了高氏身上,正好景娴告退,富察氏也露出疲色,想着好好抚慰一番高氏,让她别太过难过,便也干脆起身走人。
富察氏心里不舒坦,毕竟任由谁眼见当着自己的面,自家爷就这么抬举别的贱人,都不可能高兴到哪里去,更别说这贱人还是向来爱跟她对着干的高氏……只是不快归不快,她却也知道在昨晚儿的事上,自个儿怕是已经招了弘历的埋怨,加上这位爷又向来是个仅凭着自个儿性子行事的人,自己要是再在这当口儿上劝阻什么,肯定得不到好脸——
不过……既然拦也拦不住,劝又劝不来,不如就干脆让那起子人可劲的去蹦跶,反正她已经将管家之事交给了景娴,虽然自己担着个揽总的名头儿,可要真的整出了什么幺蛾子,惹了上头的眼,比起有孕在身,只能安心休养的自己,跟高氏有着过节,又手握实权的景娴,不是更要倒霉?
如此想着,富察氏便很是淡定,“皇阿玛是禁了那个贱人的足,又不是禁了爷的足,咱们还能管着爷要去哪儿?”又挥挥手止住准备说话的秦嬷嬷,“况且,先前是我思虑不周,没料到皇额娘会那般看重那拉氏,才栽了这么个跟头,眼下自然不可能再任由人将咱们院子里的事儿随便传出去。”
“主子说得是,竟是奴才慌了神,有些想差了。”秦嬷嬷对于富察氏的手段还是心中有数的,被这么一提点,倒是心安了下来,只是听到自家主子提起皇后,却又想起一茬,“如您所说,皇后娘娘还在上头瞧着,您这样将管家的事儿交给侧福晋,会不会……”
“那又如何?”富察氏从容的打断秦嬷嬷,“这天下就没有爷们儿成了年,娶了福晋,嫡母却还将手伸到庶子院子里的理儿,先头是因着高氏那个贱人打了她的脸,又踩了乌拉那拉家的面子,闹得太不好看,才让她有了由头发作,可眼下咱们又没把那拉氏怎么着,反而让她掌管内务,她难道还能亲自上手不成?再者,若是那拉氏蠢到将咱们院子里的事儿事无巨细的报上去,我保准头一个得倒霉的就她自个儿!”
富察氏心里的算盘打得很仔细——她本来就跟皇后的关系不甚亲近,若是没有旁的,倒还能一直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可这会儿来了个与皇后同族的侄女儿,凭着同姓乌拉那拉的份上就少不了面上得照拂着点,若只是如此也没什么,反正总归越不了自己去,皇后也总归要顾忌点她的脸面,可是偏偏那个贱人还得了皇后的青眼,让她当众甩自己脸色来警告自己……得宠却出身低,出身高但无宠,这二者她都能容得下,可若是出身又高又得青眼还得爷们儿疼爱,那她就一百个容不得了!
不打压景娴,她位子不安稳;打压景娴,皇后又不高兴……既然两头都得不了好,那还不如选择对自己最为有利的,皇后这棵大树再稳,却终究年纪大了,她还不信那拉氏能靠着皇后一辈子!
“那……”秦嬷嬷仔细一琢磨,深觉有理,脑筋便转开了,“要不要奴才让人给那位侧福晋下点绊子?”
“何必画蛇添足?”富察氏眼里精光一闪,“用不着咱们动手,自然会有人找她麻烦。”
别人不知道,她还能心里没数?
高氏那个贱人向来是个喜欢上眼药的,刚进乾西二所那会自个儿也没少在她身上吃亏,这会儿趁着爷在她那儿,还能不可劲的折腾?毕竟比起有孕在身,万事撒开了手的自己,跟她有过节,又刚进门新鲜头儿没过去,且得了实权的那拉氏,更招人眼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