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诗韵心里还窝着火呢,被他一下一下地摩挲着,竟然渐渐地消了气。
车内烛光明亮,厚重的软呢挡住了外面的寒风。小几底下还燃着一个鎏金熏炉。里头是上好的沉香。
坐在软榻上,腿上搭着贺林递过来的绒毯,蒋诗韵只觉得浑身暖融融的。困意袭来,靠在车厢板壁上直打盹儿。
贺林见她困成这个样子,也没有心思再折腾她,柔声劝道。“躺下睡会儿吧,都累了大半天了。”
这个姑娘柔韧中带着坚强。和善中透着倔强。不然,也不会得罪了小郡主赵雪茹的。
赵雪茹今儿实在是太过分,竟敢对他的心上人动手?
真不知道是她觉得西平侯府势头太大,还是自己会容忍?
她这是再挑衅自己的忍耐性吗?
正困顿着的蒋诗韵。被贺林那带着磁线儿的柔声细语一引,越发觉得眼皮子重若千斤,快要睁不开眼了。
可她现在还有话要说。还有一肚子的怨气要发泄,怎么能睡呢?
勉强挣开那一双迷蒙的睡眼。蒋诗韵定定地瞅着贺林。
烛光下,少女像是喝醉了酒,双颊托红,醉眼迷离,透出别样的蛊惑。
贺林“啯”地吞了下口水,一颗心也跟着上下起伏。
见过她救助病人时,冷静矜持若青竹的模样儿,他还从未见过这样娇憨的她。此时的蒋诗韵,恰似那三春的桃花,艳而不俗,勾魂摄魄!
饶是贺林如此自持,可在心上人面前,还是忍不住失态了。
“韵儿,你,好美……”那双修长如玉的大手情不自禁地抚上蒋诗韵柔滑似水的面颊,男子清越的声音暗沉了下来,就像是陈年佳酿,甜醇迷人。
蒋诗韵虽然困得脑子晕晕乎乎的,可贺林这副痴迷的样子,她还是明白是怎么回事儿的。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只大手抚上自己的面颊,有些哭笑不得。
这家伙,能不能正经点儿,容她说几句气话啊?
可贺林的手捧住她柔嫩如花的小脸儿就不放了,性感的薄唇慢慢地凑上来,欲一亲芳泽!
蒋诗韵不耐烦了,一巴掌挥开了他的手,人也清醒了许多。
要不是这男人嘴碎,赵雪茹怎么会针对她?
无端地斗了一场,虽然没有吃着亏,到底心里憋屈地厉害。
她就一乡下丫头进城,招谁惹谁了?凭什么左一个右一个都恨不得扒她的皮抽她的筋?
贺林长得是不赖,可她没当回事儿呀?
先前她眼看着要嫁入安国侯府的宋徽,也没见得人家动心啊?
怎么这会子赵雪茹就嫉妒上她了?
贺林虽然说过要娶她的话,但是她可没当真。
已经被他伤过一次的心,简单地几句话怎能复原如初呢?
赵雪茹嫉妒个什么劲儿?
她最恨这种女人,明明自己没本事把男人给抢回来,就捡着软柿子捏,冲她来了。
只是她蒋诗韵出身不高,在京中也没有混得人人都知道的份儿上,就算是个软柿子,也不是人想捏就捏的。
泥人还有三分性子呢,何况她素来是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主儿呢。
不是有本事要打她吗?那好,轻巧地闪过去,就你大小姐撞在柱子上,最好可劲儿地撞,留下疤痕才好!
银子她赚的够养家糊口的了,赶明儿她就吩咐醉红颜的掌柜的,若是赵雪茹去买她的面膜祛疤痕,那就让他狮子大开口,要上一千两银子一盒,看她买还是不买?
古人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索性照搬,来个“女子报仇一日不晚!”
她愣愣地想了一阵子,直到贺林打断了她的念想,一只大手在她眼前挥了几下,关切地问她,“怎么了?心里不痛快?”
“都是你个破乌鸦嘴,你说你吃饱了撑的闲得蛋疼是不是?好端端地在赵雪茹面前瞎咧咧什么啊?害得她见了我跟见了杀父仇人似的!”
蒋诗韵只觉得自己心里委屈地要死,明明她不是主角,可那些目光短浅的妇人偏偏都冲着她来,当她是个死的啊?
贺林终于等来蒋诗韵铺天盖地的喝骂,心里暗自高兴。
方才上车时,听耿三禀报,今儿蒋诗韵受了委屈,差点儿让赵雪茹给打了。
他一听就气得不行,他当成心肝宝贝的人儿,别人也敢下手?
略一思量,他就知道是因为昨儿的话,让赵雪茹心生忌恨了。
蒋诗韵上了车,满身疲惫,一脸憔悴,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本想问问她,可见她那个样子,他又不忍心去打扰她。
如今见她发作了出来,虽然喝骂的人是他,可只要不让蒋诗韵憋在心里,他还是高兴万分!
☆、一百八十章 精灵古怪
蒋诗韵发作了一通,觉得心里好受了些。
两个人大眼对大眼地瞪了一阵子,贺林就先败下阵来,嘿嘿一笑,“咱不生气了好不好?好韵儿,是我的不是,没想到女人的嫉妒心发作起来,竟然这么可怕!”
“你没想到的事儿多着呢,跟你说,你伤好了赶紧搬出去,别给我招烂桃花!”
蒋诗韵受不了他那贱贱的小样儿,冷哼着下了通牒令!
贺林知道这个时候她说什么都得先答应下来,先安抚了她再说。
忙涎着笑脸死乞白赖地把她拽躺下,“好韵儿,先睡一觉,等过两日看我怎么给你出气!”
一提起出气,蒋诗韵不由得想起上次这厮整治宋徽的事情。
当时半夜三更把人家从锦绣楼里用麻袋装了拖出来,宋彻被扔在一边儿,活活冻了大半夜。
宋徽被一顿拳头揍得鼻青脸肿,浑身都是伤,听说好几日都没能下得了床。
安国侯府的孙老太君怒火冲天,已经着人到顺天府备案,发誓要揪出那可恶的贼人来碎尸万段。
听说蒋诗静嫁过去连回门都没回,夫君瘫在炕上,她又满面癞蛤蟆皮,连她的亲姑母蒋氏都懒怠见她,更遑论别人了。
这都是小坠子跟着老苍头出去采买道听途说来的,不知事情几分真假。
但宋徽挨打,蒋诗静毁容这事儿可是千真万确的,蒋诗韵百分百地保证,这两个人凑到一块儿绝没有好日子过,这也是钱氏母女处心积虑谋划而来的,怪不得她!
上次春桃她们也听说了。宋徽这人洞房花烛夜当晚,旧疾发作。后来侯府遮掩住了,愣说是蒋诗语大闹侯府惊着了宋徽。
可听春桃细细地把宋徽的症候描述了,蒋诗韵才知道事情绝不是那么简单。
宋徽那么大的人了,再怎么不成器,也不会让一个姑娘家给惊吓着的。这分明是侯府的老太君遮人耳目罢了。
据她推测,宋徽很可能患有癫痫之症。
这样的病。怕是日后连孩儿都不能要。病魔一生都驱之不掉。
先前一直困扰蒋诗韵的疑问,因着宋徽的病症发作,迎刃而解了。
蒋氏为何宁愿舍弃蒋诗静姐妹。冒着得罪钱氏的危险,也要把她嫁过去!
如今,这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原来,蒋氏早就知道宋徽患有隐疾。很可能这辈子都不能痊愈,这才单单挑中了自己的娘家侄女儿嫁过去。
将来即使她发现了宋徽的病症。无奈那时已经生米煮成熟饭,悔之晚矣。
再说,她和王氏从乡下而来,嫁入侯府。算是高攀了,王氏早就喜得无法自抑。
即使事情暴露,王氏也没本事替她讨回公道不是?
而钱氏就不行了。依着她的性子,到时候不得上门大闹一场啊?
想必。这些后路蒋氏都已经算好了。
没想到,蒋氏这个嫡亲的姑母,居心竟然如此不良!
只可惜,这一切,都毁在钱氏母女手里。
谁让她们母女太贪心,闹出姐妹争嫁的丑事儿。
就算侯府和蒋府死死地压着这事儿,可那些下人还是不经意间当笑话给说了出来。
蒋诗韵虽然支离破碎地听了一些,可细细地一推敲,就明白过来。
算来算去,还是算到了钱氏自己头上。钱氏,也算是自食其果了。
只不知道,蒋氏到底安的什么心,非要把亲侄女儿往火坑里推?
如今被贺林一句话给勾起来,她一霎时就想了这许多。
见贺林讨好地拿一双精致的桃花眼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蒋诗韵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人家是高高在上的郡主,你怎么替我出气?告诉你,你可别胡来,捅了篓子,到时候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这厮再能耐,也不过是皇权下的附庸,能跟人家皇亲国戚斗吗?
她好不容易治好了他,可不想让他再去干那些飞蛾扑火的傻事儿了。
虽然板着一张清秀的小脸,可不知不觉中,蒋诗韵的语气已经放柔了许多,言语里,情不自禁地带着一丝关切和着急,听得贺林心里一暖,脱口就问,“韵儿,你是在关心我吗?”
她说得虽然不直白,可他还是能感觉出来,她对他的关心。
蒋诗韵被他给戳中了心事,很是尴尬,嘴上强硬地哼了一声,拒不承认,“美得你,谁关心你?我对待病人一向如此!”
贺林察言观色,心知肚明这小丫头是不好意思了。也不点破,面上装作失望至极的样子,心里却甜得跟喝了蜜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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