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斥道:“胡说!这么多年来,皇宫内并没有什么大的修建改造,每年上交内务府的银子不知多少,怎么会有亏空?”
汗如雨下,一滴一滴落在青砖石上,听得甚是可怕。蔡和跪得双腿麻木,却不敢妄动一下。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好在他已经为自己留了后路:“回太后的话,老奴自从打理内务府,并不敢有半点私心,每笔账目都记得清楚,有据可查。若太后不信,老奴这就去拿账本来,太后一看就知。”
太后厉声说道:“好,你快去拿,哀家就在此等候!”
双手撑地,努力挣了几挣,蔡和才勉强站起来,双腿依旧有些酸软,但还是退着离开慈宁宫。
一个来回不过一盏茶功夫,加上蔡和焦心似火,只用了多半盏功夫就重回到了殿中。他跪在地上,双手捧着账簿,高高举到头顶。宫女接了,交到太后手上。
太后正要看,陡听得殿外有人喊道:“皇上驾到!”
下了朝,还没来得及批阅奏折,乾隆就闻听慈宁宫太后动怒了,不敢怠慢,扔下奏折,乾隆忙忙赶了过来。L
☆、第0297章 另一本账簿
宫女妃子呼啦啦跪了一地,乾隆从殿外迈步进入,昂然走到太后面前,行礼说道:“儿子给母后请安!”
余怒未息的太后说道:“皇帝坐吧,正好有东西给你看!”
早有太监搬来一把镂刻花梨木椅在太后下首放下,乾隆坐了,撇了一眼地上跪着的蔡和,问道:“蔡和可是佛香阁办事不利惹母后生气了?”
太后说道:“那倒不是。哀家听说内务府亏空甚多,所以才找蔡和过来问问。这不,蔡和给哀家一本账簿,让哀家自己看呢。哀家也不会看这东西,皇帝自己看罢。”
乾隆眉毛微微抬了一下,哦了一声,说道:“拿来朕看看!”这句话可是对太监王用说的。
王用躬身应诺,拿来账本双手举过面前,呈给皇上看。乾隆接过来账本,敛眉垂目翻了两页,一时没做声。
蔡和知道此时再不说话只有等死的份儿,他额头触地,咣咣咣又磕了三个响头,泣声说道:“老奴被皇上抬举,身处内务府总管一职,已做了十年有余。这十多年来,老奴事事恭谨,战战栗栗,不敢有丝毫懈怠。内务府每日小到一针一线,大到百十万银子物事的进账,老奴都一笔一笔记在账上,岂敢欺瞒皇上太后。皇上,老奴年少进宫,幸得进了御书房伺候皇上,一做二十年,老奴的为人想必皇上是很清楚的,求皇上做主,太后娘娘开恩!”
乾隆合上账本,抬首看他说道:“账本再看不出一点纰漏,既然如此。你何罪之有呢?”
听皇帝的意思,看是太后多心了,少不得太后给他个台阶,说道:“皇帝都这么说了,可是哀家错怪你了,你起来罢!”
蔡和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正要起身。却听乾隆说道:“慢!”
这一个字听起来虽不重,却像是一把利刃,悬在蔡和脖颈。让他心内一沉,噗通一声又跪下来。
乾隆将桌上账本推到一边,命王用道:“朕这还有一本账簿,来啊。给朕拿上来。”
王用垂首答一声是,然后从怀内摸出另一本账簿。双手呈上。
乾隆却不拿账簿,又命王用道:“从第一页开始,你给朕念来听听。”
王用应诺。走到殿前,翻开账簿。用公鸭嗓子念道:“乾隆三年除夕,蔡府书房,交给蔡和两千两银票;乾隆四年元旦。蔡府茶房,交给蔡和三千两银票;乾隆四年清明。蔡府大门见蔡仁,交给蔡和一千两银票;乾隆四年端午~~~”
这一声一声喊下去,蔡和面色煞白,虚汗直冒,连求饶的力气都说不下去了。
“停罢!”乾隆变了脸,如铅云压低,阴郁的空气中弥漫着暴风雨来袭前的沉寂。
乾隆并没有立即发话,殿内静的只留下粗重的喘息声。终于,蔡和磕头如捣蒜,明知脖颈上的那把刀即刻就要掉下来,但性命只有一次,少不得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涕泗横流,哭泣告饶:“看在老奴几十年还算勤谨孝敬的份上,求太后娘娘饶命!求皇上饶命!”
“这么说你可是真的了?”乾隆声音轻轻的,但有一种难言的震慑力,吓得蔡和浑身一抖。
他结结巴巴说道:“奴才,奴才不知皇上从何得来这本账簿,或者是人栽赃陷害奴才的~~~”
乾隆一拍桌子,厉声说道:“放屁!到这个时候你还敢狡辩!要不要把人叫来,来个对证啊?你自己做的事情你自己心里清楚。朕大概算了算,只这本子上你就贪墨一百三十万两银子。你一个太监,可比朕还有钱呢?”
蔡和不敢说话,只是不停地磕头,希望能得到太后皇上的怜悯。再抬头的时候,额上已经沾满了鲜血,汩汩地从眉上、眼角滑下来,满脸血腥,看得人惊心动魄。
没人敢开口说话,只是呆如木偶般冷冷观看,唯在心中庆幸这件事和自己没扯上关系。
乾隆转身问太后道:“母后,您也看到了,您说怎么处置这个中饱私囊的奴才?”
之前太后还在自责她错怪蔡和,但转眼之间,事情就闹成了这个样子。她恨得牙痒痒的,努力压制着心内的愤怒,脸上保持着一贯的淡漠说道:“哀家再想不到宫内会养出这么多白眼狼来。有皇帝在,皇帝说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乾隆一声怒下:“来啊,将蔡和拖出慈宁宫,慎邢司杖毙,家产充公!”
从殿外进来三五个御前侍卫,扭着蔡和拖了出去。之前跪着的地板上,赫然洇了一大片鲜血。循着这片血迹看去,一行淋淋沥沥的血滴直铺到殿外~~~
殿内又静下来,只是凄厉的蔡和求饶声远远从院外传来,听着让人浑身颤栗。好一刻,乾隆才命道:“来人,将殿内殿外清洗干净,若让狗奴才的血污了朕的一点地面,决不轻饶!”
几个小太监在殿外应声答是,然后提水拿布擦洗去了。
乾隆怒气稍息。宫女倒了一杯清茶过去,乾隆喝了两口,方对格格说道:“朕这宫内,可得好好整治一番了。若不是你,朕不知要被他欺瞒多少年。”
格格一头跪在地上,磕头对太后说道:“太后恕罪!若晴在佛香阁做事半个月,深悉蔡和暗中克扣、贪污银两之事。皇上刚才看的账簿,原是蔡和多年相与的商家给若晴的,若晴见事关重大,方献给了皇上。没有预先禀告给太后,还望太后恕罪!”说罢,又深深地磕了一个头。她知道,自己和皇上演了这么一出戏,只有太后事先不知情,即使皇上不怪罪,但怕太后为此疑忌自己,所以跪下磕头求饶。
经此剧变,太后有些乏累。她年老力衰,多半时候只在宫中念佛祈福,这些子事,她也懒怠管了。虚抬一下手,太后淡然说道:“多亏得你,否则皇家公银不知多少被他贪了去,你有大功,何来罪过?起来罢!”
格格却不起身,婉然说道:“蔡和虽除,但还有养子蔡仁,现在内务府任职。蔡和情事,蔡仁多有撺掇,若晴求太后和皇上,一并对蔡仁有所处置,否则养虎为患,终有反咬一口之说。”
皇上沉吟说道:“你说得不错!朕几乎忘了这一点。传朕的命令,将内务府蔡仁杖责五百,撵出宫去,永不录用!”L
☆、第0298章 避暑去承德
又几日过去,这几日倒也风平浪静,听说内务府总管换成一个新太监,名叫刘忠,原是淑贵妃的什么亲戚,听说为人还算老实。格格置之一笑,无非是去了老虎来了豺狼,到底是一样的本性。只能说,现在豺狼还小,不至于吃人,且等到能吃人的时候再下手罢。
天气越发闷热,就是静坐在屋里依旧是汗湿衣裙。红翠整日嚷着热,听说乾隆有意要去承德避暑,这却搅了红翠的性子,一日三说要去避暑。
红翠是被热醒来的。日光透过茜红窗纱,虽带着缕缕柔和,但袭上身来,却是炽热非常,似要烤化一般。
红翠忍不住骂道:“他奶奶的,老天是要和谁作对么?这么热的天,也不下雨,只把人憋死。”
格格轻轻翻个身,声音中带着一丝近似融化的柔和:“叫画屏收拾行装,我们且去承德走一遭。”
一开始,红翠仿若不相信般睁着大眼怔了半天,紧接着,从榻上一跃而起,跑过去,搂着格格的脖子,作势在格格脸颊上亲了一下:“真的么?亲亲小格格,红翠就知道小格格最好了!红翠最爱小格格了!”说罢,又要亲另一边脸颊。
格格忙翻身躲开,摸到帕子,用力擦了擦,唾道:“大早上也不洗牙,一股子酸味儿,恶心不恶心呢。”
画屏恰从屏风外进来,手上端着茶盘,见红翠腻在格格身上,笑道:“大早上的,又闹什么?”
红翠喜笑颜开,上前抱着画屏。一个不及防,也亲了一口。画屏羞得满脸通红,手里还端着茶盘,只得嗔道:“小格格,看红翠姐姐是越来越放肆了,一醒来这是要做什么呢?”
不等格格开口,红翠抢先回答道:“画屏。画屏。小格格同意我们去承德避暑了,我们可以离开京师,好好出去玩到秋天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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