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马本善脸色大变,忙道:“把信给我看。”
下人急忙把信递上去。马本善低头看了一会儿,半天沉吟不语。洛青松见状,心道,我周天派的弟子,还有被人欺负的道理?心中不免忿忿,大声道:“哪里来的土匪,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敢是不要脑袋了么?”
下人不敢回话,马本善却起身说道:“掌门不知我这里情况。太平镇地处老山沟里,向来是四不管地界。这伙儿土匪原是黑风崖的人,带头的名叫刘三秃子。刘三秃子在这里很是嚣张,官府都不管他。往常倒也给小老儿三分薄面,小老儿和他们相安无事。可这两年,山东实在是穷疯了,山上也缺粮,时不时来借三两千斤粮食。小老儿别的不说,这点儿粮食还能拿出去的,二话不说,就派长工给送上山了。毕竟,黑风崖就在太平镇界面,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刘三秃子也不至于这么不讲情面,连窝边草也敢动吧。谁曾想他还真想动,一开口就是七百石!七百石粮食小老儿也有,但也腾空了小老儿的库底,连明年的种粮都没了,明年只能和那帮泥腿子一起去吃舍粥棚的饭。这让小老儿脸往哪儿放?再说了,现在济南粮价已经涨到三十两银子一石,一声“借”,两万多银子凭空就没了。老头儿虽有些家业,但也不是聚宝盆,哪儿说有就有呢?”说完,长长地叹口气。
这一说先恼了乱蝶,正在啃鸡腿的他愤然把骨头扔到地上,起身骂道:“奶奶个熊,还借粮呢,他刘三秃子的头怎不借来使使?马老爷子,你别管了,乱蝶先上山杀了刘秃子,宰他一百零八个窟窿,也算是为民除了一害。”
暗香忙把乱蝶按到桌上,斥道:“公子东家在此,你只管浑说什么?快坐下,好好吃你的饭罢。”
洛青松看着公子说道:“兄弟,你说怎样?”
公子沉思一会儿,缓缓说道:“要我说,这粮势必不能借。一旦借了,对马老爷子家也是不小的损失,将来官府知道了,或者会办个“通匪”的罪名儿,那时,真正是倾家荡产的事儿。可是如果不借粮,那刘三秃子只怕是难惹的主儿,一声令下,马老爷子这份家业势必难保。”
这样说来左右难做。马本善虽然不知道公子是什么人,但瞅着掌门对这位少年公子很是恭谨亲近,少不得也倍加谦恭,问道:“依公子所说,只得通报省城了?”
公子点头说道:“我的意思正是如此。到此时,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让官府派兵来剿匪。这样吧,你派人把这封信送到省城,我们这边暂时安抚了刘三秃子,静观其变吧。”
到此时,马本善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由着公子的办法做了。马本善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名叫马继遥,二儿子名叫马继远,二十二日,却是二儿子马继远娶媳妇儿。马本善把这件事交给大儿子,又吩咐家人马家驹到门口蹲着些,万一土匪来了,好报他们知晓。这面,却招待好掌门和公子一行人,好生在马家大院坐下来。
熬到二十二日正日子,黑风崖和官府两面都无消息。一直处于紧张状态的马本善此时反倒轻松下来,鸡不叫就起了床,看看二儿子的喜堂,又到搭好的棚子里看着厨子们宰鱼、杀鸡、煮肉、炸丸子,从溢着白雾的灶棚出来,站在院子里嗅了嗅弥漫着的肉香,见马家驹满身是霜从外头进来,忙招手问道:“你过来!”
马家驹搓了搓冻得有些发木的脸,几步趋跑过来禀告道:“老爷,人来了?”
马本善吃了一惊,忙道:“谁?黑风崖的人?”他生怕黑风崖的人先到,那时真要倾家荡产了。
马家驹喜滋滋说道:“不,不是,是官府的人,来的人好像还是个大官儿,说是什么丁臬台亲自带兵来了,现在门外等着您呢。”
马本善松了一口气,忙对马家驹说道:“快,去请公子和掌门出来,我们一起见见这丁臬台。”
即刻,家人请来公子和掌门。马本善前头带路,领着公子和掌门去见丁臬台。
大门口栓马石旁站着三个人,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穿着两开气长袍,外套着黑拷绸马褂,脚下蹬着石头正和两个亲随闲磕牙儿。
马本善见大院周匝并没有兵,心里又是一紧,硬着头皮施礼道:“在下马本善,请丁臬台屋里坐。”
丁世熊这才从马上跳下,一眼瞥见公子和洛青松,问道:“这两人是谁?”
马本善正要回答,公子却先一步上去,亮出乾隆钦赐的玉佩,上面刻着“长春居士”四个篆字。丁世熊见此玉佩,忙磕头道:“在下丁世熊,现职山东济南臬台,奉钦差刘统勋刘大人之命,特来剿黑风崖匪徒的。不知大人是谁,在下该怎么称呼?”
公子淡淡说道:“你起来吧。我也不是什么大人,也没什么官职,你只管叫我艾公子就好。”
丁世熊正要问公子该如何处置黑风崖这伙匪徒,忽见马本善瞪大了眼睛盯着街北,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道:“家驹,快,快请几位爷屋子里坐!”马家驹也面如土色,颤声对丁世熊说道:“黑风崖上蒋三哥到了!”L
☆、第0122章 刘三秃子到
丁世熊和公子一行人也是一怔,偏转脸向北看时,果见一个中年胖子骑着头毛驴慢悠悠地过来。这人竟然也是个秃子,顶上光得一根头发都没有,但沿耳根的一圈头发又黑又浓,总成一根辫子,加上他那浓厚的络腮胡子蒜头酒糟鼻,怎么看怎么丑陋,上身穿着一件短褂,下身穿着大肥腿单裤,腰上缠着一条腰带,别着大小一圈匕首。
乱蝶见了,哼一声道:“哪儿来的土匪崽子,什么不好学竟学乱爷?”
那蒋三哥见马本善在门口候着,一跃下驴,将缰绳扔一边,大摇大摆地过来,斜着眼睛向马本善作揖道:“马大善人,都预备好了?”
马本善瞅瞅丁世熊,得到对方暗示后,回答道:“那还有得说,当然预备好了。也真是的,还劳烦三哥您亲自下山来!粮食在后仓里,都用麻袋装好了,共是六百八十九石,弟兄们只管来搬!”
蒋三哥走进来,嘻嘻笑道:“你这老头儿说啥呢,我问你娶媳妇的事儿,谁说借粮的事儿呢?”说完,也不等马本善回答,径直往院里闯,马本善只好跟进来,上了堂房。
蒋三哥一边走,一边嘟嘟说道:“你也别难过,这世道就这样。我们来你这儿借粮,有人冲我们山寨借粮,我们也没法子,谁让咱遇上这灾年荒月的,到处缺粮呢。所以我们寨主说了,他要亲自下山吃喜酒闹花堂,然后带粮上山。”
公子一听,和丁世熊使个眼色。两人彼此交会,心道。正愁头子不下山,这下好了,正好一网打尽。
正说话间,院里突然乐声大作,大门口三班吹鼓手吃饱喝足。卯足了劲,比赛似地奏起了一首《翠楼吟》:眉颦颦展,潭水深泉,粉面桃花娇颜。十八相思债,今成蝶恋花圆曲。烛影摇红,双双喜成灰。难再有虑。新嫁娘,美镜凝妆,鸳鸯戏鸾。有心同愿世间,连理枝枝在,世世年年。天又不会老。情也终日理不浅。天地永在,比翼同双飞,沧海桑田。新嫁娘,今夜婵娟,有情终眷。
原来已经是新郎迎亲时辰。马继远身着喜服、头簪金花从西祠堂兴冲冲迈步而来,直趋正房来拜马本善。马本善不等他到台阶前就趋步进来,站在滴水檐前,脸上青一块红一块。心不在焉地受了孩子的辞行礼。
送走儿子,马本善招待蒋三哥去屋里坐。蒋三哥也不客气,大咧咧地要了一桌酒菜。自顾自地先吃起来。马本善招待好蒋三哥,又请公子、洛掌门和丁世熊来到后院内室。
这里,也准备了一桌酒席,公子坐了上座,下首依旧是洛青松,对首坐了丁世熊。马本善依旧坐了主座。此时,丁世熊才对公子说道:“刘大人调了一千多绿营兵亥时准来策应。有多少我们拿多少。一开始我们还担心,匪首刘三秃子不下山呢。这会儿听蒋三哥这么说,我们倒不怕了,放心大胆地抓吧。”
里面紧张得很,外面却热闹得很,亲戚街坊邻居不知内情,依旧来送礼拜喜。丁世熊对马本善说道:“这里我们自己商量,你却招待客人去。”
马本善想也是,自己待在这里,外面客人不见主人如何是好。于是,安排两个家人留下,端茶倒水伺候,自己却转身去外面招呼客人去了。
公子说道:“丁臬台的意思是要在这里抓人?”
丁世熊点头说是。公子又说道:“若要在这院里抓人,我们最好画一张这院里的图。”丁世熊很以为是。于是,公子让其中的一个家人着笔,照样子把院落的图画下来。不一刻,家人画好了图交给公子。公子看图说道:“目今看来,土匪还没想到马老爷子会通知官府,所以也不会防着老爷子。我们且看这地图,这院子西北角的池塘,一半在院子外边,也没有围墙,只怕刘三秃子也会聊到这一遭,在这里预先设置人马,没事警卫,有事接应。所以,咱们的兵士得分出一部分挡住这条路。我们在厅里做事,起码不能让外边这些人进来,也得防着里边的人往外逃。丁臬台,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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