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眸一望,还是坚毅的脸庞上有着一双微眯的狭眸,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微一动:“在下参见三公主,让三公主受惊,是在下的错误。”
谁都知道,甬道的旁边是御花园,御花园外便是随侍军的驻扎地。这一块的安全,是在随侍军的范围内。
陆承霭这样说,自然合情合理。
沈蕴卿了然的点头,凤眸斜斜的扫过旁边的方景惟:“既然是你的错误,你就要负起职责来。御前侍卫跑到这里,让父皇知道了,不知会怎么样呢?”
“在下明白。”陆承霭低头轻声应道,转而冷眸高声对着方景惟:“方侍卫,你既然惊了公主的驾,不如,就让在下拉你去皇上面前说道说道。”
那方景惟明知道自己进到后宫不慎妥当,不过是仗着御前的身份,与一身武功在这里,纠缠着沈蕴卿。
想来,沈蕴卿不会武功,又是与他孤单孤女的单独见面,她也不敢声张,才使出无赖的劲头。
可那里算计到,身后还有一个宋霭,且武功也比他高深。
心里恨恨的一哼,好汉不吃眼前亏,这样的事情自然不能硬碰硬。
“是在下鲁莽了,还请公主见谅。既然公主不愿见到在下,在下告退就是。”方景惟躬身行礼,站在一旁按照规矩等着沈蕴卿走了,才退下去。
沈蕴卿知道方景惟是个很会趋吉避凶的人,过多的难为,也不能换回什么,只是看着他,心中恨意更深。
冷冷的盯着他瞅了一会儿,只觉的心中团团怒火就要溢出胸口,真怕自己一时冲动,抽出他腰间的那把长剑,照着他的胸口来一下。
可她明白,她是杀不了他的,更何况无故杀人,是受人把柄。她对他的恨,如黄河之水,波涛汹涌,哪里肯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让这个人死掉呢。
忍了半晌,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你退下吧,如果再有下次这样欺侮主上,本宫立刻回禀父皇!”
“是。”
听着那低低而不甘的一声回答,沈蕴卿没有在说什么,一直盯着那个可恨的身影消失在长长的甬道中。
陆承霭借着旁边风灯的光,悄悄的打量着眼前好些时候,都没有看到的人儿。
在夜色中,脸部的轮廓虽然不甚明显,但能看出姣好的皮肤如羊脂玉般,泛着微细的光芒,一双灵动的凤眸,在此刻显出一种落寞与伤感。
美还是那样的美,只是在也没有了当初躺在他怀中的娇弱,剩下的是一种幽暗如深夜眼眸的深沉与坚强。
原来,她不是一只病弱的小白兔,甚至不是一只看似温顺实则暗藏锋利的猫。那些曾经的假象,掩盖了她最初的本质。
经过时间的洗礼,与一年的风霜,她似乎是一只虎,当然,是一只看似还是可爱的虎仔。
但,只要是虎,终究有一天会长大,陆承霭突然就笑了,或者,她会在某种程度上,是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不是吗?
当然,他还要继续观察,直到她能够真正的成为他合作伙伴的时候,他才会说出自己的想法,这期间,不妨就多观察观察,甚至在有必要的时候,能伸手拉她一把。
比如,刚刚有豺狼出现的时刻。
沈蕴卿静静的立着,心中的怒火在方景惟消失后,快速的湮灭,继而觉察到,旁边这个男人在看自己,不,是一动不动的打量自己。
侧头蹙眉,红唇中带着一丝不满:“看够了没有?”
被她请冷冷的目光回望过来,他双唇不自觉的抿了抿,似乎在消除自己的紧张感觉,如实说出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没有。”
“……”
好大的胆子啊,以前的他总是默默不语,就是急了,也只是略带愤怒的瞪着自己,今天却说出这样的话来。
沈蕴卿自感今天流年不利,走了一头嗜血的豺狼,来了一只更具威胁性的老鹰。
心中略有不舒服:“原来都是一样的登徒子罢了。”
“不一样。”陆承霭眼神灼灼的望着眼前大约只到自己肩头的人,想着,如果把她拥进怀里,会不会感觉更小呢。
“宋侍卫就不需要巡逻吗?天天跟在本宫后面做什么?”沈蕴卿虽然在世为人,也经历过情感曲折,但这样被人直直的盯着,自然有着小女儿的娇态与害羞。
陆承霭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刚才看见方景惟拦着她,明明知道她有好的方法可以摆脱,但就是要偏偏出手相助,将她护在自己的身后,不愿她自己去操心赶苍蝇。
自己跟踪她的事情,被她聪明的看出来了。
不过,看出来是一回事,承认与否又是一回事,他可不愿承认了被她三言两语的打发掉,以后不能侧面的保护她了。
那样,他可就失去了与这只小老虎合作的机会。
陆承霭心中呵呵的笑,脸上的神情纹丝未变,一本正经道:“在下不敢,只是路过,不愿公主为一些讨厌的苍蝇费心,在下替您打跑就是了。”
苍蝇?
这可是从陆承霭口中说出的新鲜词汇,不过,那个方景惟可还真是个无赖苍蝇,莹莹嗡嗡的讨人厌。
见他比喻贴切,沈蕴卿紧绷的小脸略略的放松,迈步向前走去:“原来宋侍卫也会幽默?”
“没有,公主不觉得这个比喻很附和他吗?”陆承霭跟在沈蕴卿的身后,微微的向前走着。
沈蕴卿没有反对,也未答话。
陆承霭见她不说话,也就沉默了下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在月光与风灯铺就的微弱地面上,缓缓的迎着夜风前进。
四周安静,有风吹过的时候甚至觉得清冷。
但,两个人却同时爱上了这种感觉,就像是一对共同经历风霜洗礼的情侣,相伴着,走在前方漆黑而未知的路途上,因为彼此在彼此的身边,感到一种由心而生的温暖与安心。
直至尽头,沈蕴卿才停下脚步,依然没有回头,话说出口,在风中被吹散了好些,却仍清晰的落进陆承霭的耳朵中。
☆、第77章 冤家路窄
“不管怎么样,几次都谢谢你。”
陆承霭微微的一愣,这是沈蕴卿第一次这么没有戒心的对自己说话,他心中发甜:“公主不误会在下,就好。”
风贴着地面,卷起裙角飞扬,如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在溶溶月色中,格外的轻灵照人。
沈蕴卿的眸光,顺着漆黑的夜空,抬头一路望向天空。此时的月亮已经由那宫墙的屋檐处,爬到了高高的树梢之上。
亮亮的映着,里面的阴影与纹理又清晰了一层。
沈蕴卿突然想起,刚才与红醉说起嫦娥与吴刚的故事。
“你能看到月亮上有什么吗?”沈蕴卿今天的脾气是莫名的好。
陆承霭透过那在风中飘逸起的黑发,仰头而望。
心中一动,感觉此刻的她,似乎就是那广寒宫中寂寞而孤冷的嫦娥,而身后跟着的自己就是那广寒宫外,不停挥舞着斧头,执着与自己的念想,与那颗永远不会倒下的桂花树相互折磨。
他缓缓一笑:“不过是乱影勾勒出的想象而已,一副吴刚与桂花的故事。”把她的清冷故意的掩盖掉。
沈蕴卿凤眸微亮,世人看到的都一样吗?还是他的想法,正好与自己巧合了。
不想再多言其他,沈蕴卿伸手示意,红醉赶忙上前搀扶。
“我们回去吧。”
清风中,那娇小的身影婀娜而去,独留一阵幽香和着夜色,满满的渗进陆承霭的眼睛与心中。
直到走进昭阳宫中,沈蕴卿再一次抬头,像是不经意的问道:“月亮里到底有什么呢?”
红醉见主子似乎有点闷闷不乐,故意岔开话题:“公主看到的和奴婢看到的必定不一样,您说有嫦娥,宋侍卫说有吴刚,奴婢就只能看出一张月亮婆婆的脸。”
话,如一阵疾速的手指,拨弄了那张七玄琴,叮叮当当的在脑海中不停的乱拨。
原来真是各花入各眼,他终究与自己想到了一起。
哪里是吴刚与桂花的故事,分明说的是吴刚与嫦娥。
夜色越来越浓烈,最终黑到不见任何的光,直到太阳再次升起。
第二日一早,郑内侍来传话说,昨天沈煜回去就写了祭文,传人送给宁炽,让他在外面烧了,以示他同样悲痛之心。
听说宁炽收到祭文见言辞恳切,很是感动,亲自寻到土坟,烧了,直到天黑落钥之时才赶回来。一回来,直奔沈煜住处,师徒两人畅谈良久,才在晚饭后方散。
听到这样的话,沈蕴卿含笑点头,知道沈煜终不负她所望,心中甚定。
想起前几日,无意翻出的曾经绣了一小半的浮玉山居图,命人拿了出来,摆在窗下,净完手,挑了合适的丝线静静的穿线,捻针,细细的绣着。
那图以青绿为主,细细瞧去,山峦连绵、烟霭浮沉、嘉木芳妍、湖色皓皓,整幅画秀润清逸、古雅幽邃,独有一种清空而肃穆的意境。
只是那样淡雅细致的文墨,看的久了不免眼睛疼,绣了一个时辰,沈蕴卿便放下休息一会儿,捧着宫女端上的香茗,倚在廊下,望向蓝蓝天空,好让眼睛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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