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主卧室内,上官靖羽没能找到受伤的五姨娘杜怜儿,可想而知这一切肯定都是父亲做的障眼法。
到底梅园里头有什么?到底杜怜儿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在找什么?”千寂怀中抱剑。
上官靖羽想了想,“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说。”千寂缓步走过来,环顾四周的摆设。
“你行走江湖这么久,想必是有不少江湖经验,我就是想知道,怎么能看得出一间房子有密室或者地道之类的东西?”上官靖羽道。
千寂在房内走着,剑柄不时的敲着地面,而后敲着墙壁。
“这房内的构造,不像有密室,但是你们脚下这块地,是空心的,难保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千寂挑眉。
空心的?上官靖羽蹙眉,蹲下身子,学着千寂的模样,用指关节敲击着板砖。空心的声音和实心的声音是不相同的,空心因为空气凝聚的缘故,声音比较响亮清脆,而实心则低沉很多。
“这里?”上官靖羽犹豫了一下,试着想搬开脚下的板砖。
这个位置,刚好位于床榻之前,应属人为。
“我来。”见着上官靖羽与芙蕖两个女子费了不少气力,也搬不动脚下的大板砖,千寂无奈的摇着头上前。
四四方方的板砖被搬开,底下竟然是个洞,里头有木制的梯子,可一直通往下方。
“小姐?”芙蕖瞪大了眸子,“五姨娘的房间里,怎的会有----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洞有些年头了。”上官靖羽抚一把洞边的青苔,“应该不是最近才挖出来的。许是很早就在,只是一直未被人发现。底下有风,证明还有出口。”
千寂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上官靖羽,“看样子你懂得也不少。”
她白了他一眼,“芙蕖,你把灯笼给我,我下去看看。”
“小姐,还是奴婢下去吧!”芙蕖心惊。状围共技。
“都一样。”上官靖羽一笑,心里却是明白的。
洞能出现在这里,势必与父亲逃不了干系。若是底下真的有什么事,芙蕖下去必死无疑。而她身为相府小姐,底下的人自然会手下留情。
但结果是----千寂是第一个下去的,其次是上官靖羽,最后才是芙蕖。
芙蕖胆子小,拿着灯笼的手不断的颤抖。
下了梯子,便是一条羊肠地道,地道不高,人必须弓着身子才能通过。走完小道,便有一扇门,千寂用了内劲才算把门小心翼翼的搬开一条缝。
有光透过缝隙漏出来。
里头似乎也有说话声,隐隐的,人数不少,但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上官靖羽看了一眼千寂,千寂眉头微皱,上官靖羽随即会意的吹灭了灯笼里的蜡烛。
跟着千寂蹑手蹑脚的走进去,三人齐刷刷的躲在一堵泥墙的后头。外头需蜷缩着身子才能同行,里头却是豁然开朗,这是上官靖羽万万没想到的事情。
墙后头,有不少脚步声。
上官靖羽缓缓闭上眼睛,耳朵开始发挥了超常的作用。
她挪动朱唇,低浅默数着里头的人数。
千寂一怔,“你做什么?”
芙蕖“嘘”了一声,示意千寂别说话。
“里头有八个人。”她睁开眼睛,“左边有三个,正在用宵夜。右边有四个,右边的四个在赌牌。”
千寂不敢置信的望着她,“还有一个呢?”
第253章 那我到底是谁?
上官靖羽深吸一口气,“快死了。t”
这话一出口,千寂已经没了踪迹。
只听得墙后头噼里啪啦的倒地之音,没听到挣扎。没听到呼救。
千寂怀中抱剑,稳稳坐在四方桌前头,“出来吧,没事了。”
上官靖羽领着芙蕖快速走出去,一眼就看到了稳如泰山的千寂,嗅着杯中之酒,漫不经心的喝着。他只喝了一口,便嫌弃得“呸”出声来。
“丞相府真小气,这哪是酒,分明是水。”他嫌恶的摇头。
上官靖羽却面色沉重的朝着一个被帷幔重重遮蔽的鸟笼走去,从外头往里看,根本看不清里头是什么。
“小姐别过去。万一是什么怪物,很危险。”芙蕖一把拽住她。
“我闻到了血腥味。”上官靖羽淡淡的开口。
千寂骤然起身,快步走到笼子前头,“我来,退后。”
上官靖羽站在原地,心头弥漫着浓烈的不安,她忽然有点后悔,一种不知名的心慌。她看着千寂的剑鞘缓缓伸出去,稍瞬片刻就能挑开外头的帷幔。
“等等!”她忽然喊了一声。
千寂回头看她。“怎么了?”
“芙蕖,你先出去。”上官靖羽道。
芙蕖一愣,“奴婢不能离开小姐,这地方阴森森的,万一……”
“让你出去你就出去。”上官靖羽鲜少动气。可是这一次,脸色凝重,似乎真的遇见了什么难处。
“是。”芙蕖点了头,一走一回头的走到墙后头站着。
她不懂,不管小姐做什么,惯来不会避着她,怎的这一次?仿佛有股无形的力量在牵绊着她的双脚,却说不清道不明是什么样的复杂情绪在心里波动。
千寂挑眉,也不问,只是道,“现在可以了?”
上官靖羽点头。
音落,帷幔被掀开。
一个硕大的鸟笼,一个垂死挣扎的女子,满地令人作呕的鲜血。
此刻的女子。就算用血肉模糊来形容也是不为过的。长发被血水浸染,一袭衣裳早已凌乱破碎得不成样子。
她被随意丢弃在笼子里,气息奄奄。
上官靖羽身子一颤,“五姨娘?”
千寂挑眉看她,“你爹的小老婆?”
鸟笼上了锁,上官靖羽想了想,疯似的跑出去。t在晕死的那几人身上搜到了钥匙,二话不说便打开了鸟笼。
进去的那一霎,上官靖羽看着脚下的鲜血,有些已经冻结干涸。有些还是新鲜的,虽然也跟着凝固,但颜色鲜亮,想必就在不久之前,杜怜儿又经过了一番挣扎。
那些声音,不是鬼叫,不是猫叫,而是杜怜儿承受不住疼痛,透过封嘴布强行喊出来的哭声。
该有多疼,才能发出那样的歇斯底里。
脚底下踩着厚厚的血层,上官靖羽屏住呼吸缓步走过去,一步两步,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
终于,她走到了杜怜儿的跟前。
千寂站在笼子外头看她,看她缓缓蹲下身子,如玉的指尖轻柔的拨开杜怜儿脸上的散发,露出杜怜儿满是血污的脸。
原本的美丽的脸颊,此刻早已容颜尽毁。
上官靖羽心头微凉,眼圈微微泛红,又是爹造的孽。
倦怠的眸,缓缓睁开。
垂死的人,徐徐醒来,空洞的眼底唯有清晰的仇恨,唯有她的倒映,仿佛也染着鲜红的血,与杜怜儿一般血肉模糊。
“是你。”杜怜儿无力的开口,虚弱的声音细如蚊蝇。
上官靖羽颔首,“是我。绣楼被盗,是你做的吧?”
“可惜了。”杜怜儿重重合上双眸,“终归功亏一篑。”
“你为何要那么做?”上官靖羽问。
杜怜儿嗤笑着,双眸无力的一张一合。她躺在血泊中,像极了开在幽冥地府的彼岸花,那般的艳烈,红得格外诡异,“我为何----为何要告诉你?”
“我想知道,你跟芙蕖是什么关系?”上官靖羽犹豫了很久,才敢说出口,“芙蕖,到底知道多少?”
“你想知道?”杜怜儿笑得微凉,“你永远都别想知道。”
上官靖羽深吸一口气,“若是永远都不知道,那也是极好的。至少,芙蕖不会被牵扯进去。看你如此,我便知道你们的关系了。这样也好,芙蕖永远是芙蕖,不会变成第二个你。”
杜怜儿忽然红了眸,一滴泪沿着眼角缓缓滑落,“你会帮我护着她,对不对?”
“我不是替你护着她,我是为我自己。”上官靖羽轻叹,“她也是我想保护的人。芙蕖救过我,我们几次三番的生死与共。”
“那就,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吧!”杜怜儿勉强的咽了咽口水,气息奄奄,“什么都不知道,就不会像我一样活在仇恨里。就算知道满门皆灭,又能怎样?我没办法替家人平反,如今连自身都难保……”状围共号。
上官靖羽屏住呼吸,“你要----平反?”
“江南织造季家,一纸圣谕,一场诬告,九族皆灭。”杜怜儿一字一句的开口,视线却死死落在上官靖羽的身后。干裂的唇,一张一合,鲜血不断的从嘴角滑落,“傅家与上官家联手,大仇难报,我死不瞑目。不过……”
她忽然笑了,笑得上官靖羽心头骇然揪起。
“那我是谁?”芙蕖站在那里,容色惨白,整个人瑟瑟发抖。
上官靖羽突然明白,自己上当了。
杜怜儿表面上说,不想让芙蕖与她一般生活在仇恨里,那只是为了迷惑上官靖羽,让其放松警惕。一旦放松警惕,就不会察觉芙蕖的逐渐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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