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院子。月娘小声道:“辰儿,你挑了这方砚台。钱氏就像被割了一块肉似的,你要再把那支象牙笔挑来,她可能心疼得三天都吃不下饭。”
夏辰道:“这两支也不错,和我之前用的差不多,会顺手些。”
月娘点点头,随即疑惑地道:“她既然舍不得,为什么要拿出来呢?”
夏辰道:“我和两位堂兄在一个官塾读书,很容易见到彼此用的东西,她若直接把不好的拿给我,怕我发现后找祖母去说,到时她不仅会被训斥,我还会得到更好的。”
月娘闻言显得有些担忧:“辰儿啊,这样看来钱氏也是很有算计的一个人呢。”
夏辰不以为意地道:“不是我起不起她,她真的是没见过什么好东西。”
月娘嗔笑一声:“听辰儿的口气好像见过似的。”
夏辰道:“黄石砚虽为名砚,这几方成色却都很一般,之前岑大哥教过我如何区分好坏。月娘可还记得我们在那家文房四宝店看过的那方洮河绿石砚么?那才勉强算极品,价钱已然不菲,够买下两座豪宅院的。”她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故意拉回话题。想她各国各地有名的博物馆都去过,什么宝物没见过。而她和贺无意盗过的一座古墓中,价值连城的翡翠镯就有两对儿,还有几十件工艺精美的珠玉首饰……
她正想着,月娘轻轻撞了一下她的手肘,低声惊呼:“辰儿!”
夏辰恍惚看到一个黑影从夹道一闪翻墙进了听雨轩,她下意识地伸手捂住嘴巴,将欲脱口而出的“谁?”吞了回去。心想这人有门不走却要翻墙,定然不是夏府的人,她脑中一道灵光闪过,难不成夏菁华还真有情*人?
月娘从震惊中回过神儿来:“辰儿,你看到了吗?”
夏辰道:“看到什么?那只猫吗?”
“猫?”月娘有些难以置信:“猫会有那么大么?
夏辰道:“不是猫难道还会是人啊?月娘你也真是的,在乡下住那么久,没见过狸子猫?个头可真是不小。”
月娘听夏辰这一说,也开始怀疑自己看错了。“咱们快点走吧,今夜的风怎地这么大。”
经过听雨轩时,夏辰一直仔细听着,却并未听到什么特别的动静。可她心里却在想,越来越多的人与事儿冒了出来,这夏府的水还真不浅呢。
一清早用过早饭,才收拾妥当,夏飞扬便过来了:“准备好了么?”
夏辰故作手忙脚乱:“好了。”说着从桌上的点心盘中拿了块点心塞到口中:“唔,咳咳,走吧。”
夏飞扬叹了口气:“别噎着。”
夏怀勇和夏怀英已经在马车上等了,夏辰上了车,他二人很有默契地同时将脸扭向车窗。
夏飞扬和夏辰坐在一侧,吩咐车夫:“走吧。”然后开始给夏辰讲见到先生要注意的礼数,并提醒她官塾中读书的都是官宦世家子弟。不要得罪他们。
夏辰道:“叔父,你的意思是说伯父的官很小啊!”
夏怀勇哼道:“比我爹官小的也有的是,叔父是告诫你这里不比乡下,不要随便撒野。”
夏辰很是认真地点点头:“谢谢大堂兄指教!要是有人骂我或是欺负我,我就像堂兄这样告诫他——不要跟我随便撒野。可好?”
夏怀勇一愣,夏怀英却忍不住大笑起来:“辰儿学得真是快啊。”
夏飞扬喝斥道:“你们是辰儿的兄长,要给辰儿做典范。他有什么不懂的。要耐心教他。”
“知道了,爹。”“是,叔父。”
官塾设立在安阳城东北的静波湖畔。门外绿柳舞轻风,桥头绿水浪平平。灰墙绿瓦,极为素雅,占地规模和夏府差不多。
进入正门。夏飞扬让夏怀勇和夏怀英去学堂,他和一名儒士打扮中年人打了个招呼:“孟先生。我的侄儿想入学。”
孟先生道:“是夏校尉啊,请随我到南书房稍候。”
南书房设在南角院,虽然是角院,却极为宽阔。院中有一假山小景,围绕着假山栽种着许多翠竹,清新别致。
孟先生将他们请到西厢客厅。命人上了茶道:“这孩子可读过书?”
夏飞扬道:“没有。”
孟先生道:“我去请吴先生。”
待他离开,夏辰问:“叔父。这里有多少个先生?”
夏飞扬微笑道:“七八个吧。”
“怎么那么多?”拿现代来比,私塾属于私立的普通学校,这官私便是公立的中点院校了。
夏飞扬道:“学子也多呀,并且所学的重点不同。”
夏辰道:“可比在乡下听说的私塾强多了。”
夏飞扬点了下头:“那是自然,而且这里的先生都是名儒,有些还有官职,只是品级不高。”
这时一名身着天青色丝袍的少年走进来向夏飞扬施一揖:“家父在安排学生今日的功课,特命我来安排令侄入学之事。”
夏飞扬还礼道:“有劳。”
夏辰一见这少年便觉得很眼熟,听他说话的嗓音柔美得不像男子,恍然想起在船上碰到的那对父女,原来这少年是女扮了男装的绢儿啊。
入学手绪很简单,确认了夏辰的身份,缴纳了相关的费用就完事儿了。夏辰发现学费收的只是午饭和书籍的钱,完全是义务教育的节奏,可对于一般人家来说,也很难承受得起——四菜一汤得什么样人家的孩子能天天吃啊。在乡下的私塾都是自备干粮。
夏飞扬先行离开了,绢儿带夏辰从穿堂往后院走,一边走一边道:“家父负责教识字、写字和《礼记》,课程每日上下午各一个半时辰,其他时间随意,有什么不懂的随时可以问。”
夏辰点点头:“知道了,绢儿姐姐。”
吴绢儿有些惊讶:“你认识我?”
夏辰微微一笑:“之前我们同乘过一条船。”
吴绢儿想了下:“是了,难怪我觉得你很面善,只是没想到我扮成这样你还认得。”
夏辰道:“绢儿姐姐玉颜秀丽,辰儿一见难忘啊。”
吴绢儿落落大方地露齿一笑:“你真的没读过书么?”
夏辰点点头:“没有。”
吴绢儿眨下眼睛:“那你就是天生的巧嘴了。”
“我只是实话实话罢了。”
“呵呵!”这时来到了院门前,吴绢儿道:“不要对人说我是女孩儿家,书院里除了我父亲和几位先生,别人都不知道。”
夏辰道:“那我以后怎么称呼姐姐?”
“叫师兄或是吴公子都行。”
夏辰想了下:“师兄顺口些。”
学堂屋比夏辰之前在私塾见过的要大三倍还多,数十张长桌案分四列摆放,并且十之*都坐着十岁左右的孩童。
吴绢儿先替她安排了坐位,然后走到吴先生身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吴先生道:“新来的这位学子叫夏辰,待休息时间,你们与他再互相介绍认识。”接着他让其他人将刚刚教过的字写两百,然后拿着一本厚厚的绢册来到夏辰身边。
夏辰起身施礼:“见过吴先生。”
吴先生微微颔首:“坐吧。”说着坐下身打开绢册:“一个字也不认得么?”
夏辰看着册子上方方正正的字摇摇头。心里却忽然有种想发飙的冲动,难道自己要像小学生似的,天天在这里学写字吗?L
☆、第五十章 失手(求粉红、订阅)
再怎么郁闷也得咬牙坚持,幸好不用坚持太久,一个半月并不算长,夏辰不停地在劝着自己。
这日用过午饭,夏辰准备到湖边走走,相信细雨中的静波湖会很美。
顺着抄手游廊刚走一半,吴绢儿迎面走过来:“辰儿,你这是要去哪儿?怎么没带伞?”
夏辰微笑道:“我想去湖边散步,正要到车夫那边去取伞。”
吴绢儿向天空望了一眼:“烟雨楼台的景致一定很美,你也别去取伞了,就在这等我。”
话中之意是她也要一起去,夏辰倚着廊柱等了片刻,吴绢儿拿着两把伞快步走过来:“辰儿,你要哪一把?”
夏辰看向那两把油纸伞,立刻明白她为何出此一问了,可她既然问了,夏辰还能怎么办,只好伸手接过那把染成了淡粉色,画着杏花图案的伞,将那把画着墨竹的素面伞留给她。
吴绢儿笑道:“辰儿真是善解人意,我们走吧。”
夏辰暗暗苦笑,若是自己拿了那把伞,岂不显得太没风度!再说这不过是遮雨的工具,没什么可讲究的,若非换衣服不方便,她连伞都不想拿。
两人闲聊着离开书院,顺着一条青石路向湖岸走,遥望去岸上桃红柳绿,湖内画船萧鼓。竟然有不少人游湖。
漫步在湖边,偶尔会碰上书院的学生向吴绢儿打招呼,总要寒喧几句,这倒是夏辰始料未及的,不由得有些烦感。虽然她到书院算今日已有八天,却和任何一个同学都没说上超过十句话。
在书院比在朝廷还讲身份尊卑,那些个大人至少懂得掩饰。这些孩子可不会,对家世比自己好的都显得很不服气,这点夏辰也一样——你爹官大你就了不起啊!将来我一定比你官大。而对于家世不如自己的,却又表现得很轻蔑——看什么看?我爹比你爹官大,敢惹我!说白了这就是个拼爹的地方。
夏辰没爹,所以没啥好拼的,倒是吴绢儿对她十分友好。时常休息时间会找她说说话。或是教她写字,夏辰刚好借机会“多认”些字,现在已经可以跟着读《礼记》了。虽然她早已读的烂熟于心,可也好过干巴巴地练字啊。而吴绢儿对自己特别的照顾引起不少人的嫉妒,刚刚那些打招呼的,无不用一种含有敌意的眼神看自己。真是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