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辰道:“且不论你到底为何想置我于死地!”她冷冷地朝正屋瞥了一眼:“夏飞扬是害死我的爹的帮凶,你是害死我娘的帮凶,至于你女儿一心想要荣华富贵,完全是自作自受!”
孙氏嘴唇打着哆嗦:“你说什么?谁是帮凶,谁是自作自受,我们凭什么要看人脸色过日子,别人给我们一巴掌我们还要笑着献殷勤?你爹六亲不认,你娘自命清高,而你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夏辰淡淡一笑:“你说的或许没错,我也有我的理由,但争论这些实在一点意思也没有,现在的结果是你输了,我赢了。”
孙氏闻言忽然冷静下来,随即动人一笑:“没错儿,不侬是谁输了就得认,明早我们就会瓣走。”
“去哪儿?回夏府?你们真是被钱氏赶出来的么?”夏辰问。
孙氏叹道:“她还有必要给我们留情面吗?你也别得意,他们顶多把我们赶出来,却不会放过你,现在生员已没必要争,留着你没有一点好处。”
夏辰道:“多谢奉告,告辞。”
“辰儿,等等。”堂屋的门被推开,夏飞扬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捂着胸口气喘吁吁地道。
夏辰看着他,心里忽然涌气一股怜悯之情,原本夏飞扬虽清瘦,但仍不失英俊,一双眼睛也颇有神,身躯也还很挺拔。此时他几乎只剩下皮包骨,完全脱了像,身躯也佝偻得厉害,散乱的头发竟呈灰白色,他真的只有三十七岁吗?这才多长时间,他怎么变成这样的?
“叔父,你怎么病得这么重?找大夫瞧过了么?”
钱氏叹道:“心病!自打老夫人去世,他几乎不吃不睡。”
夏飞扬道:“辰儿,刚刚你们说的话我也听到了,原本我以为你全不知情,便想这事就这样过去算了,毕竟是上一代的恩恩怨怨,可既然你已知道,我想把当年的事全都告诉你。”L
☆、第一百四十四章 水深
夏辰点了下头,跟着夏飞扬进了屋:“叔父,你坐下说吧。”
夏飞扬道:“你能说出这话,就说明你并没有被仇恨蒙蔽内心。”
夏辰道:“于我而言其实谈不上仇与恨,毕竟我当时年纪太小没留下多少记忆,我娘想必是受苦最多的人,但她现在人已不在,报不报仇于她都已无任何意义。”
夏飞扬有些惊讶:“既然你想得这样清楚,为什么还?”
夏辰道:“第一,我总要替我爹娘讨个公道,让有人也尝尝他们所尝过的滋味。第二,叔父你以为是我不肯放下仇恨,却没看到其他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接受我,甚至不打算放过我吗?”
夏飞扬道:“我懂了,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不必再为你多担心了,你想怎么做就放手去做吧,我只希望你莫要毁了夏家基业,也不要放过害死你爹的真正凶手。”
夏辰一皱眉:“真正凶手?原来真的还有别人参与,或者说那才是真正的主谋?”
夏飞扬惊愕地看着她:“你说原来?莫非你已知道些什么?还是猜到什么了?”
夏辰道:“之前听我爹麾的名老兵说,我爹是接到了假情报,才中了敌军的埋伏。素来军营中的情报人员都不可能轻易被收买,并且重要的情报也要经过推敲认证,这次事件中应该还有人通敌,我觉得以你和大伯父当时在军中的位置,根本就做不到。”
夏飞扬眼中满是赞赏之色,随即神情变得更加痛苦:“情报是我亲手交给你爹的,我当时若再多点勇气拦住他……唉!”
夏辰凤眸微眯:“你是说当时你便知道情报是假的,而你亲手把你的兄长和几千士兵送上了死路!”
夏飞扬颤声道:“是。是我。”
夏辰冷冷的注视着他:“我知道你这些年一直悔不当初,那你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做?抑或是事后才良心发现呢?”
夏飞扬深吸一口气:“辰儿,这其中原因真的有很多。首先你爹在那些士兵百姓眼中绝对是个好人、好将领,但在我和你大伯父眼中却不是个好兄弟,他入营比我们早,因为武艺高强、恪守军纪深得岳大将军赏识,很快便得到重用。并成为五品将军。”
夏辰道:“这有什么不对么?还是你们妒忌他?”
夏飞扬道:“我和你大伯父入营后。自然希望能得到他的提携照顾,这本是人知常情是么?”
夏辰点了下头:“不错,但我爹却没有帮你们。所以你们怀恨在心?”
夏飞扬摇摇头:“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也还谈不上恨,毕竟我们了解你爹也是一心为了夏家,或许也希望我们能凭自己的真本事闯出个名堂来。”
夏辰只看着夏飞扬不再搭话。他既然这样说,其中必然有着某些原因或是误会。
夏飞扬继续道:“后来我和你伯父跟着一位姓李的将军。先后也升了职,一次与玄军主力正面作战后,虽然守住住了城池,但死了不少将领的士兵。而我和你大伯父在这次战斗中都立了大功,李将军便写书信请示岳大将军,说想提拔和我你大伯父。不想岳大将军回信却拒绝了,理由是你爹说我个性懦弱。你大伯父好大喜功,总之难担大任。”
夏辰心道其实夏青扬说得没错,但他不帮这两兄弟也还说的过去,为何会从中作梗呢?“叔父,这些话你是亲眼瞧见了,还是从哪听来的?”
“李将军的副将严将军把信拿给我和你大伯父看了,他说李将军很后悔没直接上书朝廷,却先和岳大将军商量,事到如今只能用岳大将军推荐的人了,至于我二人升职之事只能再等机会。”
夏辰思忖片刻:“你们就没问问我爹为什么要这样说吗?”
夏青扬摇头道:“当时我们和你爹不在一个营,而严将军是刚从你爹营下调过来的,他说你爹从不屑于对虽人提起他的兄弟,就算偶然提起,从来都是贬损之词。”
夏辰好像有那么点懂了,但又不太懂。“叔父,你的年纪只比我爹小一岁,算得上是一起长大的,你认为我爹真会是背地里向自家兄弟捅刀子的人么?”
夏飞扬道:“我当然也不敢相信,但岳大将军推荐的,接顶我二人位置的两人却是你爹在军中的结义兄弟。”
夏辰一抬手:“叔父,你说的那严副将是什么人?”
夏飞扬道:“他!出了名的败类,但他的后台是严太尉,没人敢动他。”
夏辰道:“密谋害我的主意就是此人出的吧?”
夏飞扬一摇头:“这我就不知情了,因为这阴谋的策划我并没参与,只是按你大伯父的要求把信送去给你爹,而你大伯父当时只说给你爹个教训,免得他官升得太快,本忘得更快。”说到这儿他叹了口气:“后来当我听说你爹带领的先行军几乎全军覆没,他本人也失踪了,我便去找你大伯父想问个清楚。”
“他怎么说?”
“你大伯父说他也没料到结果会那么严重,而想保住性命,想保住夏家绝不能把事情说出去。我很清楚你大伯父是对的,假传军情可是大罪,整个夏家都不够抵,而你爹只是失踪,于是我还报有一丝希望。”
夏辰道:“既然你与你大伯父达成了共识,后来却又为何闹僵了呢?”
夏飞扬道:“因为不久后,你大伯父就接替了你爹的职位,并成为了严秦一党的走狗。”
夏辰忽然感觉这其中的水比她所预想的怕是还要深,那严副将定是那日在岳府碰到那位了,而月娘曾说过她险被他非礼时是夏青扬救了她,想那严副将作威作福惯了,当然会怀恨。于是他利用夏青扬不肯徇私,夏忠扬两兄弟对其也颇有看法挑拨离间,最终设计害死夏青扬。
但是,岳大将军的信是怎么回事?严副将又为何对此事知道的如此清楚,事后夏忠扬怎么升的官?又怎么成了严秦一党的大红人儿!从上次在明月楼的情形看,似乎连那严副将本人也没有夏忠扬吃香,而严副将为什么会出现在岳飞云府上?
假设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在演戏。那导演这出戏的人也太厉害了,不仅利用了夏家两兄弟,还有玄*队。并且还敢冒用两名大将军的名誉……而这一切的一切竟不了了之了。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么夏青扬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多少人?这事情看似简单,不过是误中埋伏,可夏青扬带的是几千精兵。不是他单枪匹马,埋伏的人也不是一队山贼。而是大玄国的一股主力,带兵的人甚至是玄军玄率贺兰宗辅。战后双方又好像都故意将此战抹煞了,没有人庆贺胜利,也没有人追究失败。就像是两帮流氓当街打了一架,不管占便宜还是吃了亏的都不敢声张,麻溜各回各家找各妈去了。
夏飞扬见她眉头微楚。好半天不说话,试探地问:“辰儿。你可又想到什么?”
夏辰摇摇头:“实在是千头万绪,而连叔父你都不尽清楚,我一时间又怎能想明白什么。”
夏飞扬道:“其实我后来也想了许多,我觉得我们好像都被人利用了,你爹死的好冤枉,可我找大哥问过多次,他只说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再追究也没有任何意义,除非不想活了。”
夏辰点了下头:“背后那个人自是来头不小,手段也极是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