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宫妖冶,美人图 (miss_苏)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miss_苏
- 入库:04.10
他一步一步悠然地走,想起兰公子临走时嘱咐他的话。公子说:“……得让宫里闹起来,让所有能闹的人都闹出来,越乱越好。大人不在宫里,倘若宫里还是铁板一块、不吵不闹,那反倒糟了。宝儿别怕他们闹,必要时候你还要去煽风点火,引着他们闹。只有闹得越欢,灵济宫才越安全,大人也才越安全。”
“况且,宫里的人个个都是人精儿,平素都太习惯了戴着面具掩饰自己。只有让他们闹起来,揭开了那层面具去,才能看清一个一个的真面目。战场之上,才分得清敌我,确保胜算。”
双宝身后的庑房里。灯火幽暗,仿佛随时都会被一股阴风给吹熄了。
方静言在明明灭灭的灯火里,恨恨道:“如今,就连他的奴才都敢骑到我的脖子上来了!好,好,兰公子,我绝不敢忘了你的‘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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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良栋和顾念离分头去通知清芳和沁芳。
顾念离在通知到沁芳之前,先跟双福通了声气,叫双福去禀告凝芳一声儿。
事出紧急,凝芳听了便也顾不得已然睡下了,随便披了件披风就冲了出来,立在院子里焦急等着清芳和沁芳来。可是左等不见踪影,右等没有半点动静!
凝芳便按捺不住,亲自直奔清芳的院子去。
实则王良栋也急,也在里头等着清芳的动静。可奇怪的是,他禀告完之后,本以为清芳至少会惊叫出来,却结果清芳只是冷静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王良栋掐算着时间,忍不住提醒:“公子也许不知花二爷的手段。花二爷做事一向雷厉风行,他若想杀人,这会儿怕已然来不及了!公子可耽搁不起!”
清芳悠悠道:“是么?既然如此,我们再忙碌,却也来不及了。”
同样的情形也在沁芳院子里正在上演。
顾念离急得都要哭了,一个劲儿说:“四公子,此时已然来不及细细更衣梳妆,生死关头不必计较这些礼仪了吧?!”
沁芳又换了一件衣裳,缓缓问:“大师兄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顾念离也纳闷儿:“……还未听见动静。不过三公子已经奔进去了,想是快来了。”
沁芳便点头笑笑:“四个兄弟里,我原本是最小的。遇见再大的事,也总归轮不到我来拿主意。我就看大师兄的吧,大师兄只要来了,他怎么说,我便怎么做。”
这样诡异的僵持,终究让凝芳也看懂了、寒了心。他指着清芳和沁芳,失望地道:“你们都不想去,是不是?好,你们都明哲保身吧,我傻,我自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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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芳不顾一切冲出水镜台,直奔藏花的住处。
身上的披风穿得急,下摆没来得及收束利索,凝芳一路跑在夹道里,好几次被绊倒在地。可也没顾得上疼,继续不顾一切向前跑去。
他没空去想自己伤没伤着,更不在乎皮囊是唱戏的本钱,伤了毁了就等于摔了饭碗——他脑海中只浮现起当年情形。那时四个人一同被师父教坤角儿的戏,四个人一同背词儿、一同练身段儿,当中若有谁背错了、身段儿没压住,师父便将四个人一同吊起来打!
四个人里头,他的根基最弱,经常是那三个人都背顺了、走清楚了,只有他一个口齿啰嗦不清……因为他,四个人一同挨打,清芳和沁芳都流露出过不满,只有凉芳从来没有半点忿恨。
事后,当他负疚地去给清芳和沁芳揉肩头、打洗脚水的时候,凉芳只是淡淡地说:“不必。挨了一天的打,你自己也疼,也累了。”
后来四个人都红了,不过顶数凉芳最红。清芳和沁芳纵然也是色艺卓然,不过终究学不来凉芳那种对谁都冷淡淡的范儿来。客人们于是反倒正想出尽百宝、耍尽心思去讨好凉芳,只求他一个回眸,一抹清淡至极的微笑。
后来四个人被曾诚一并收进私宅去,依旧还是凉芳最得宠。清芳和沁芳还想着跟曾诚的那些娇妻美妾争啊斗啊,凉芳却从来都不屑。曾诚来了他就陪着,曾诚不来他便来一个字都未曾提过……如此一来,曾诚反倒入了心、失了魂,镇日镇日只守着凉芳一个人,甚至为了他将好几个美妾都给卖了出去。
四美当中,只有凉芳成了神话。而他们三个,注定只是锦上添花。
他看得出来,后来清芳和沁芳渐渐生怨;只有他不,他知道自己的资本,他更明白自己的本分。在曾诚面前,他也只陪着凉芳一道走戏,凉芳是主角,他就演丫鬟。他知道,只有凉芳立得更稳,他们四个的未来才更牢靠。
所以此时此刻,就算清芳和沁芳他们不来,他也一定要来。
就算明知那藏花心狠手辣,他有可能非但救不了凉芳,甚至连自己都搭进去——那他也得来。
人活着,得有良心。
凝
芳跌跌撞撞奔到藏花住处门口,正待不顾一切闯进去,却不成想里头走出来一个人。凝芳脚步收不住,一个趔趄向那人撞去,那人伸手轻轻扶住。
凝望仰头,在摇曳的灯光里看见了那人面容,便惊得“啊”地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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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过新年,灵济宫里头便闹成了一团的消息,早就传进了紫府,传到了仇夜雨耳朵里。
他细细听着手下番子的禀报,只觉有趣,跟手下道:“从前还以为灵济宫铁板一块。上不听王法,只听司夜染的;虽然都挂名是咱们紫府的人,却一向不听督主节制……却原来那些人也并不是矢志同心,到头来也还是狗咬狗。”
那手下不失时机道:“大人原本爱才,颇为看重灵济宫中的人才,想将他们收归紫府……不过此时看来,他们倒未必能当得起大人的爱重……”
紫府的职位就那么些,紫府原本的旧人争夺还不够分,若将灵济宫的那帮人都收过来,救更是粥少僧多了,仇夜雨的这帮手下可不愿意再给自己添加竞争对手。
仇夜雨想了想,便缓缓点头:“……说的也是,我也怕他们本不归心。”
那手下暗自欢喜,便又道:“只盼着皇上早日下旨除了司夜染去,到时候无论紫府还是灵济宫,就都是大人一个人的了。”
仇夜雨阴测测地笑:“可是皇上的心思,太难捉摸呢。他将司夜染就挂在乾清宫里,在他眼皮子底下,倒添了不少麻烦……”
倘若关在宫里其它地方,凭仇夜雨的手段,想要动个手脚杀了司夜染,或者是给他点苦头吃,简直易如反掌。可是这皇宫大内之中,只有一个地方例外,那就是作为皇帝寝宫的乾清宫。那里所有人都只听命皇帝,外头任何人也都不敢惹,就算是司礼监的见了乾清宫御前的人都要客气几句……于是这乾清宫就是水泼不进,让仇夜雨无计可施。
仇夜雨越想越烦,忍不住道:“真是奇了,自大明开国以来,何曾听说皇帝将之的寝宫庑房腾出来当牢房的!这皇宫这么大,九千多间房子,怎么就非要关在乾清宫里!”
仇夜雨越想越烦,便特地进宫一趟,找见了长贵,小心问贵妃娘娘可曾到皇上跟前去替司夜染求过情。
贵妃娘娘是司夜染最大的靠山,也是仇夜雨最为忌惮的。他甚为担心,以贵妃对皇上的影响力,皇上就算对司夜染再多不满,却也可能看在贵妃的情面上将司夜染给放了。
长贵忖了忖:“此事,颇有些蹊跷。”
仇夜雨心一提:“怎么蹊跷?”
长贵道:“自打那天乾清宫传来消息,说皇上将司夜染给关了,娘娘便第一时间知道了。若按娘娘从前的脾气,怕是当天就得去找皇上;可是说也奇怪,娘娘竟然按兵不动。任凭梅影在娘娘面前哭求,娘娘竟然也没心软。”
仇夜雨闻言一喜:“如此说来,司夜染在贵妃娘娘跟前,终究是失了宠了?”
长贵叭嗒叭嗒嘴。他自是最希望这么着的,不过瞧着眼前,却还不敢太早下定论。
他便摇了摇头道:“娘娘虽说没有当天就过去,不过第三天一早就去了。”
仇夜雨失望地倒退一步:“……那皇上怎么说?”
长贵盯他一眼:“所以我说此事蹊跷。以皇上对贵妃娘娘的专宠,平素只要贵妃娘娘张口要的,皇上就没有不给的。可是这回,皇上竟然驳了贵妃娘娘的金面!那天贵妃娘娘从皇上寝宫出来,是给气白了脸的,回来连着砸了三个斗彩鸡缸鸡缸杯!——那可是御赐收存在昭德宫的,娘娘是当真气狠了。”
仇夜雨百思不得其解:“……皇上既然这么气,那怎地还不肯下诏杀了司夜染?若说前些日子因是年下,不宜见血光;可是到了现在,怎么还没有半点风声?皇上就这么关着司夜染,既不说杀,也不说审,更不说放——皇上到底要怎么样!”
长贵摇摇头:“这会儿就连贵妃娘娘都摸不透皇上的脾气。仇大人,你觉着你我就能摸透了么?”
仇夜雨无奈而去。
长贵立在夹道里,远远望着仇夜雨的背影,耳边回响着那天贵妃娘娘从乾清宫白着脸回来的情形。贵妃摔完了鸡缸杯,梅影和他,连同宫里内外伺候的人都跪在贵妃面前苦苦哀求。说那是御赐收存的物件儿,可砸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