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皇伯父都为给他“开荤”绞尽脑汁,今年……
他一骨碌从床上跃起来,头撞在了床柱上,砰一声响。
该死的,他竟然被父皇和皇伯父联手算计了?!
青药不禁讪笑龇牙,暗为主子喊疼,“平日都是主子算计别人,今儿被算计,这滋味儿如何?”
无殇倒是不生父皇和伯父的气,他下来床,急促地来回踱了几步,果决停住脚步。
“传令,封口,此事不得透露半句,尤其不得让姣儿知道。”
“是。”
*
一早,卯时,天还是黑漆漆的。
为了急着出宫,约了众人出去玩的御缇,早早地起床。
其他皇子公主寝宫里的人,也都纷纷忙碌起来。
这个时辰,正好可以避过辰时早朝的父皇。
御谨也唤醒了沉睡的淳于缦。
“缦儿,咱们出宫去玩,顺便暂去行宫住些时日,等冷梦舞和达尔瓦迪离开,咱们再回来。”
同时早起的,还有龚姣儿,她却完全不知大家去看日出,如此忙着收拾包袱,是要离宫,避开她的冤家,御无殇。
再这样拖延下去,他们定会成为满城笑柄。
她不要听任何流言蜚语,她只想清清静静的,和他井水不犯河水,暗暗守着那份誓言,等着全天下的男人死光。
隔壁床榻上,浅眠警醒的无殇,一听到她的动静,睁开眼睛,就迅敏如豹子般,蹭——蹭——穿好了衣袍。
于是,宫道上出现了奇怪的一幕。
御缇正在忙着砸无殇的门。
无殇出来,正见龚姣儿裹着暗紫色的披风,手拿着包袱,急匆匆地经过了他的门前。
“站住!这是要去哪儿呢?”他厉声呵斥。
龚姣儿却是越走越快。
无殇迅速追过去,扯住她的手肘,以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斥道,“要走,别去你舅舅家,直接在这宫墙上撞死!”
她目视着前方,清冷地一眼不看他。
“说再过五百年也不娶我的人是你!突然
又说娶我,突然莫名其妙地亲密无间,全天下的人,都会笑掉大牙!”
“一口气,憋着三百年,龚姣儿你到底是在和我生气,还是在和你自己?!”
“放开我!”
御缇看出两人似要打起来,忙奔过来,挽住龚姣儿的手臂。
“姣儿姐姐,你这包袱里是不是带了什么好吃的呀?你是决定和我们一起去看日出的,对吧?”
对上艳若仙女的小脸儿,龚姣儿顿时语塞。“呃……我……我……”
小丫头这就翻找包袱,“哎呀,真的有我爱吃的血凝糕呢!哎?不对,是你和二哥最爱吃的。”
无殇松开龚姣儿的手臂,冷声对妹妹说道,“缇儿,管她做什么?人家是要离家出走的。”
“姣儿姐姐,你……唉!”小丫头无奈地叹了口气,煞有介事地这就大步往紫宸宫走,“我得去告诉父皇和母后……我可是看出来了,定是二哥又欺负姣儿姐姐了。”
龚姣儿怒瞪了眼得逞的无殇,气得头皮发麻。
“缇儿,我……我是要和你们一起去看日出的。”
无殇拉上披风的锦帽,遮挡住扬起唇角的俊颜。
“太好了,我们大家一起玩才热闹嘛!”
御缇欢笑着,折回来,忙挽着她的手臂,生怕她转眼就跑了。
“二哥,那达尔瓦迪今儿要不要离开呀?”
“不知道,昨晚送他们回去,一声没吭,恐怕都在盘算什么诡计呢!不过,你二哥我倒是有个法子让他们马上滚。”
御缇故意早起,就是想整整那两个人的,可她想不到好法子,最是清楚,二哥整人的法子绝妙。
“我就知道,二哥不会坐视那坏女人欺负大哥和大嫂。”
“走吧,趁着父皇母后还没起,咱们先把事情解决了。”
龚姣儿忙拉住他的袍袖。
“御无殇,你不要想些歪主意,他们是天竺的太子和太子妃,其他使臣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万一惹出乱子,父皇定饶不了你。”
“你怕就别去。”无殇把包袱塞给她,抓住妹妹的手,“缇儿,走,看二哥怎么把那两人赶走。”
“嗯!”小丫头已然有些迫不及待。
龚姣儿气得直跺脚,直觉告诉她,他离着受罚不远了。
这厮,前儿被师祖罚,打得皮开肉绽,竟是半点没记在心里。
眼见着那兄妹俩走远,她气得把包袱丢过院墙,紧追上去。
*
使者寝宫内,竹林细声哗哗,水流淙淙,有忽忽的声响飞掠,似有苏醒的鸟雀飞过。
床榻上达尔瓦迪仰面熟睡,不曾察觉丝毫动静。
冷梦舞则是心口绞痛,彻夜失眠,阖眼便是御谨为淳于缦跪在自己面前的一幕。
但是,转瞬,脑子里又是年幼时的情景。
那时的御谨,还是南宫谨,是未被血族宗亲与百官们接纳的皇子,他每日到学堂,都提着一个大食盒。
那些糕点,她并非没有吃过,却因颠沛流离多时,尝过了饥饿贫苦的滋味儿,便觉得那些糕点是此生最美味的。
达尔瓦迪一条手臂横过来,压在她腰上。
她厌烦地挪开,猛然坐起身,却乍然头晕目眩,一口血冲上喉头。
她忙蹲在床侧拿起痰盂,一口血吐进去,痰盂里却突然立起一个东西……
那东西一双红眼睛,咝咝吐着芯子,通身碧绿闪光——是毒蛇,竹叶青。
她睡裙的边角处被碰到,侧首一盘,地上满满一地,都是碧绿闪光的东西。
“啊——”她丢了痰盂,忙跳到床上,“达尔瓦迪,快起来,有毒蛇……毒蛇呀……”
达尔瓦迪惊得跃起,却是比她更怕蛇,于是两个武功高强,素日凶残的狼人,被大片毒蛇吓得魂飞魄散,原形毕露,又吼又叫。
外面的护卫们要冲进来,被突然落在廊下的一抹紫色披风的俊伟身影阻拦,皆是无声跪下。
和御缇藏身在墙头的龚姣儿,气得飞过来,扯住无殇,给护卫们摆手。
护卫们迅速冲进殿内,见着满地毒蛇,也不禁脸色剧变。
二皇子那魔王,是怎么把这些毒蛇弄进来的?
*
在宫道上一路小跑着逃离使者寝宫,御缇捂着小嘴儿咕咕地笑。
龚姣儿发现自己还扯住无殇的手腕,气得愤然甩开。
无殇挑眉抑制不住唇角上扬,侧首看御缇,兄妹俩得逞地相视一笑。
为防被父母发现,他们迅速去了宫门那边集合,康灏和御琴御瑟等人,早已在等他们。
恒王家和颖王家的世子郡主们,也都赶到。
御谨也带了淳于缦,两人的马背上,带着几个大包袱,都是衣物。
众人疑惑打量着夫妻俩,面面相觑
。
龚姣儿忍不住问,“皇兄皇嫂,你们这是……要……”和她一样,离家出走?
“我们看完日出,就去行宫暂居几日,等冷梦舞和达尔瓦迪离开再回来。”
“大哥你不必这样的,我们已经……”
御缇忍不住兴奋,这就要和盘托出那场妙计。
无殇很大声地轻咳两声,“哥,你平日只顾忙政务,的确应该带皇嫂出去玩玩。”
御缇眸光流转,看了眼二哥,机灵地未再多言。
无殇却若有所思,转而盯住龚姣儿的日行千里的快马,建议道,“哥,五弟,康灏,我们骑马,让妹妹们和皇嫂乘马车。”
龚姣儿这就张口辩驳……
无殇揶揄冷瞧着她,清凉笑道,“皇嫂有孕,你们多陪陪她。”
护卫和随侍们忙去准备,三辆宽大舒适的马车当即备好。
于是,龚姣儿的马缰绳就被无殇扯住。
龚姣儿不愿松手,无殇就大声嚷道,“哎,你们知道吗?昨天我和姣儿……”
正准备上车的郡主公主们都好奇地朝这边看过来。
龚姣儿气得恨不能在他俊脸上踹一脚,迅速松了马缰绳。
“御无殇,你敢胡言乱语,我现在就一头撞死!”
说着,她还是松了马缰绳,下马来,朝着淳于缦那辆马车走过去。
大家视线在两人之间流转,愈加好奇。
御缇忍不住问,“姣儿姐姐,你们昨天到底怎么了?”
“我知道!”御琛就像是个求知好学的好孩子,很热心地大声说道,“昨天我奉父皇之命,去刑部里查看案例,学习破案,可是听说了,皇伯父和……呜呜呜……呜呜……”
他那张大嘴巴就被无殇的大手给捂住了。
那话似小猫爪,挠得人心里直发痒,没有得到答案地众人,顿时起哄,嚷着叫御琛说完。
“二哥,不是什么生命攸关的大事,说来听听怎么了?”
龚姣儿无奈地敷衍说道,“昨天我被人绑架,无殇救了我,事情就这么简单。再迟了就错过日出了,大家快上车吧。”
恰在此时,苏梵一身金光璀璨的金甲,率领一众护卫,浩浩荡荡策马过来。
御瑟脸色微僵,率先上了马车避开他。
苏梵眸光迅敏地看过去,只看到一抹樱粉的裙摆,流水般荡漾飘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