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正想做的,便是——让人放松警惕,杀了他。
锦璃知道,他已然看出自己是在演戏,然而,他却不知,她演戏是为相助御蓝斯躲过怀疑,杀他——不过是顺水推舟。
“世子吃了这颗药丸,我就原谅世子。并且,我让我的夫君和两个儿子,给你死去的父王披麻戴孝,让他风光入藏。”
黑色的药丸,仿佛黑曜石雕琢而成,冷亮而圆润。在她莹白纤细的手上,煞是好看。
珈玉妃盯着那颗黑药丸,忍不住问,“溟王妃,你这是给月崖吃得什么药?”
“毒药!”
“你……”
“不致命,我只是让他从此,再不能打我这孕妇的主意。”
气氛僵持,御月崖不肯拿药,御尊也没有吭声。
珈玉妃忙对御尊跪下来。
“陛下,庸儿是有不少子嗣的,可月崖毕竟是嫡子,如今他尚未真正成婚,也没有孩子留下,这药……万万吃不得!”
锦璃冷声笑道,“你把我和我的两个儿子闷在橡木箱子里,要活活把我们母子折磨致死时,可曾想过今日?”
珈玉妃却强硬地俯首,“珈玉恳请太后和太皇陛下,不必再让溟王一家参加葬礼。溟王妃既然身体不适,就好好休养吧。”
“哀家也不去参加,珈玉妃,月崖世子节哀顺变吧!”
莲央说着,把锦璃扶起来,见她眼底只有仇恨,不禁越是喜欢这孙媳。好剔透聪慧的女子!
“哀家要和哀家的子嗣孙儿们留下来,好好享受此次狩猎。”
御尊无奈地叹了口气,“莲央……”
“太皇,别劝了,哀家是不会为一个罪人落泪的。”莲央不在理会他,冷声呵斥御蓝斯,“溟儿,收拾干净,来认错,哀家先把锦璃、谨儿和无殇带走了。”
“皇祖母,昨晚是之煌皇兄派了那些美人儿服侍孙儿,孙儿是不想与他冲突才……”
“老七,你可别冤枉我啊!”御之煌忙堆上笑来,对锦璃说道,“丝丝,这样……我把那些美人儿都送给你出气,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既如此,锦璃就收下了。”
“对了,其中一个,还有老七的旧相好……”
御蓝斯愤然挥出一缕真气,将御之煌摔了个狗吃屎。
见锦璃挑眉怒瞪着自己,他忙堆上笑来,“锦璃,他是挑拨离间。”
“我知道,所以我更相信,他说得……是实话!你如此欺瞒我,等着跪搓衣板吧!”
“哎……”
御之煌被御蓝斯按压在地上,吐出嘴里的泥草,恶毒地加一句,“丝丝,让他跪十天十夜!”
*
御尊带御庸的尸体,与珈玉妃和御月崖离开。
御銮被押入京城法场,斩首示众,满门抄斩。
御少泽却在得知思允妃被杀之时,逃离无踪,御尊凭牵引也未寻到其踪迹。
御穹又派人去封山搜查……
于是南宫恪,御蔷,御之煌等人,带兵入深山狩猎,便有了猎杀的目标和乐趣。
百官们陆续回去吊唁庸西王,却得御尊应允,又陆续返回。
这次返回,却是不同。
深谙大局的臣子们,皆是看清形势,热热闹闹带家眷前来,一是为取悦太后与皇上,而是为儿女们攀亲。
后宫空虚,独芹妃一人得宠,眼见着一年一度的皇妃大选即将来临,皆有希望。
恪皇子,煌皇子,还没有正式娶妻,而御蔷公主,御雪儿公主,也未婚配。
溟王殿下虽
只娶一妻,却在晚宴上,拥着舞姬饮酒作乐……更何况,溟王还有两位小世子,以及两个未出生的女儿。
所以,谁家的女儿,都有飞上枝头的机会,谁家的儿子,都有成为驸马的机会。
出人预料的是,溟王殿下竟然是一位妻管严。
从前,百官们是曾听说,在莫黎城溟王殿下对溟王妃千依百顺,犯了错被罚跪搓衣板,可那也只是听说。
谁成想,这一幕竟然真的会发生。
百官们到来时,宏大如宫殿的溟王寝帐外,搭了艳丽的红伞,两排寒影护卫林立。
那伞下,一位身穿月白水墨荷花锦袍的女子,姿容惊世绝美,乍一看去,竟是一片山水图里的仙子般,出尘脱俗,一举一动间,仿佛有流光环绕周身。
她正坐在圆圆的水晶小几旁,和小儿品尝着新进贡来的水果,那兰花指捏着葡萄细细地剥皮,妩媚惊魂,到了极致。
长子南宫谨,则穿了一身银纹蓝袍劲装,正搭弓射向箭靶……
那箭靶……竟然是一个个身姿秀雅的女子。
黑披风下,皆是露着兽皮尾巴,无疑,正是那晚被溟王殿下左拥右抱的尾巴美人儿。
美人儿站成一排,远远地距离,看上去巴掌大小,头上顶着的红苹果,成了小红点……
而溟王殿下……可怜巴巴地跪在搓衣板上,紫袍华艳,贵雅绝伦,却是低着头,丝毫不敢吭声。
据说,溟王殿下已然那般跪了一天一夜。
官员们带了家眷去给太后请安,偏巧正从此处经过,不得不上前行礼。
“臣等给殿下与王妃娘娘请安。”
御蓝斯跪在搓衣板上别开头,不吭声。
锦璃忙不迭地咽下一颗酸甜的葡萄,嗯了一声,见几个官员身侧都带了年轻的女子,不禁疑惑,“几位爱卿这是带了女儿来呢?”
“是。”丞相最先开口,忙拉了女儿上前,“小女名叫……”
锦璃却是看也不看,朝着长子冷声斥责。
“谨儿,你怎么回事?眼睛瞎了吗?怎每次都射偏?”
丞相便尴尬地僵了,不敢再冒然开口。
那丞相之女,以及其他官员之女,皆是花容月貌,一双双眼睛,不约而同地,瞥向了跪在搓衣板上的御蓝斯,皆是心花怒放,美眸如水,不能自已。
“把弓箭拿过来!娘亲射给你看。”锦璃怒斥南宫谨。
南宫谨无奈叹了口气,也不知自己到底哪儿射得不好,分明都是百发百中呀!
他看了眼御蓝斯,见他凝眉递眼色,不敢辩驳半句,忙拿着弓箭上前。
总之,孕妇最大,孕妇说的话是圣旨,而且这位孕妇还有曾祖母撑腰,所以,他们父子都得遵命行事。
他把弓箭递过去,忍不住道,“娘亲,你不会射箭……”
“我没吃过猪肉,可见过猪跑。去坐下看着。”
南宫谨听话地在桌旁坐下,见无殇递了一个葡萄过来,借着他的手吃下去,也不禁好奇地看了眼那几位官员,及其家眷。
锦璃箭搭在弓上,凤眸一只眼闭,一只眼睁,瞄准到女子头顶的苹果上。
御蓝斯瞧着她那样子,不禁挫败失笑。
从她吃葡萄开始,他便始终盯着她,此刻她近在眼前,更惹得他,心猿意马。
“爱妃,射箭要把弓拉开,你这样射不到的。”
他就站起身来,绕到她身后,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握住她的手,下巴搁在她肩上,唇瓣蹭过了她莹润的耳垂。
“要这样,姿势对,才能射得准!”
“御蓝斯,谁准你起来的?跪你的!”
便宜占尽的某只吸血鬼,又悻悻跪回搓衣板上。
锦璃却不禁双颊绯红,手上的箭离弦……
咻——箭射出去,却仅仅落在两丈外,距离那些女子,还有十万八千里。
几位官员都隐忍笑意,他们身后的女子们都嘲讽地低笑出声。
啧啧……溟王妃,不过如此。
护卫忙去捡了箭来,给尊贵的王妃娘娘重新递上一支。
御蓝斯又站起身来,到她身后,帮她摆姿势,“爱妃,一定要把弓拉满,还有肩要放平,收腹,吸气……”他大掌按在她腰腹上,把她往自己怀里紧按,不由心醉神驰慨叹一声。
“御蓝斯,你很啰嗦耶!回去跪着!”
虽然如此斥责着,锦璃还是暗暗依照他说得做了。
咻——箭射出去,却不过是比刚才射得远了一丈多。
御蓝斯跪在搓衣板上,无奈摇头,“本王对你讲了,要用力拉满弓,才能射得远。”
“是那些女子站得太远了。”
“……是你射得不远。”
“是那些女子站得远。”
被娇妻狠狠一瞪,
可怜的溟王殿下只得改口,“好吧,是那些女子站的远。”
夫妻俩一番争吵,百官们噤若寒蝉,他们算是看明白了,溟王殿下这一夫一妻,是铁板钉钉,不容更改的。
而不谙内情的女眷们,却喋喋不休地低语议论,频频摇头。
丞相的女儿却忍不住了,“王妃娘娘,殿下他说的……”
锦璃不理会众人的嘲讽,也不理会那女子的多言,直接命令护卫,“过去传话,让那些女子站在两丈之内!”
“是。”
于是,护卫忙奔过去,一排尾巴美人儿站到了近前来。
南宫谨坐在椅子上,大口吃着蜜瓜,等着看好戏。
御蓝斯跪在搓衣板上,慵懒地双臂环胸,俊颜似笑非笑,揶揄瞅着忙于搭弓射箭的娇妻。
无殇却没看娘亲,他霸气四射地站在椅子上,瞪大水亮如星的眼眸,不悦看向那些窃窃私语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