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没事。”只是一个转身,便已经摊在路上。
初雪,便已经这样漫天了吗?
透骨,透骨,多么嶙峋透骨的冷!
父皇瓮逝的第三日,宇文傛来在芙湘殿,“钟灵,他看我,你可想过,继位为后,母仪天下?”
“傛哥哥,”我起身看他,“钟灵说过的,不堪大任,也真的不愿在这深宫,等到老去死去,傛哥哥,我们约定的,你继位大统,我远走天涯。”
他苦笑掩上殿门,“钟灵,一切,如你所愿。”
伏羲殿,小路子送进去的字条,出来时,唯有遍体鳞伤,还有惠妃的传话,“想带走皇子,也该太子妃亲自来接。”
宇文棠,是他有什么事吗?
“钟灵,也许,你该一个人走。”姑姑为我换上素服,“万水千山,总有人伴你余生。”
“不,”我摇头,“无论是谁,都不能替代他,我一生只爱一个人,绝不辜负。”
只是有些爱,总是有人辜负吧?
扶着姑姑的手进殿,掩上殿门,唯有宇文棠跪在殿下,而后,便是我同姑姑。“
“见过惠太妃。”姑姑行礼。
“惠太妃?”她轻笑,拂袖而起,“姑且,容你们这样称呼吧。”
“惠太妃,你究竟要做什么?”我迎上去,看着宇文棠,“八爷做错什么?要如此长跪?”
“做错什么?”她冷笑,连鼻翼都抽搐,“太子妃不该是比谁都清楚吗?觊觎皇后,不是该五马分尸的罪行吗?”
“觊觎皇后?有什么证据?”我早知道她知道所有内情,直接质问道。
“证据?他身上的半块玉璧不是证据?他为你丢了半条命在崇华寺不是证据?天下人看的清清楚楚,还要本宫去证明?”她扶住宇文棠的肩膀,“儿子,不怪母妃狠心,一日一日的教导你你不愿听,如今还想拐着皇后私奔离宫?母后只能把你带到御前,带到你父皇灵前,叫你在天下人前,忏悔你的罪行。”
“虎毒不食子,惠太妃真是当代海瑞。”姑姑冷笑,扶着我的身子悄声道,“皇后娘娘,咱们回宫。”
我知道姑姑做事有她的想法,可是我心疼跪着一言不发的宇文棠,为何?为何他要这样忍气吞声?为何?
“惠太妃,要如何,你才能放过八爷?”
“放过他?”她瞧着我大笑起来,一如鬼魅,那容颜真的叫我觉得可怖,而她接下来的野心,更叫我觉得可怖!
“我只要圣旨!”她向我走来,“只要皇上赐给你的那道圣旨,我要他立我为后,我要日后,我入住未央宫,你可懂得?”
圣旨?
原来她知道的事情,竟然这样多。
只是我太蠢,只是以为她消息灵通,却忘记,圣旨的事情,除了芙湘殿的他们三人,唯有我同父皇,还有苏公公一人知晓。
她一早就买通了苏宁,那么她的野心,怎么会单看上一个太后位?
“原来,原来你还是不肯对皇后位放手?”我真的佩服她对权欲的追求,只是为了一个凤座,宁愿牺牲掉自己的儿子。
“不要!”宇文棠哭求,“钟灵,不要给她!”
抓住惠妃的衣袖,他哭求,“母妃,放手吧,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滚开,”一脚踢开宇文棠,她不屑撇头,“你看上这么一个女人,忘记你的本分,才是执迷不悟,坠入魔道。”
“我给!”不顾姑姑的阻拦,我护住宇文棠,“但是旨意的内容,要我来写,除了立你为太后,不得有其余一字半句。”
那道圣旨,于我而言,不过是一道废纸,若是可以满足她的私欲,饶过我们,只是未央宫里的一个虚位,为他,我愿意给。
“自然不会。”她笑道,“本宫言而有信,入住未央宫,便叫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跟你走,随他自生自灭。”
“好。”我拥住宇文棠,“继位大典之后,但愿你记得你今日的承诺。”
扶着姑姑的手,我开门离去。
“钟灵,那道圣旨,你不该给的。”姑姑轻叹,也微微蹙眉,“圣旨关系重大,凭谁,也不能托付。”
“我知道,所以,我不会此时给,登基大典时,我再给她,就好。”握住姑姑的手,“姑姑,不要怪我,为了他,我愿意的。”
“可是奴婢觉得,八爷好像有许多话,没有说出来,好像有许多事,瞒着我们。”姑姑说道,“太子妃不觉得吗?”
“有事瞒着,也不过是不想叫我担心罢了。”我轻笑,“再过半月,不!用不了半月,我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太子妃,和八爷离开皇宫浪迹天涯,真的是你要的生活?”
“是,怎么不是?”我挽上姑姑的胳臂,“姑姑,到时候带上你,带上柔亦,带上小路子,咱们几个,还是不分离。”
“傻孩子,二人世界才缠*绵,带上我们,可就是老弱病残,拖家带口了。”
“就是要拖家带口,必须要拖家带口。”我拱她,“姑姑到时候还要看我们的孩子,还要教他读书,还要儿孙满堂呢。”
“好好好,儿孙满堂,姑姑也享受几天天伦之乐。”她笑起来,忘记了这圣旨的不快,我们欢欢喜喜的回宫,在那圣旨上写下旨意,也如写下,我同宇文棠,美好的未来。
文武百官吊唁跪拜之时,我同宇文傛跪在勤政殿前,躬身受着继位诏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宇文傛至立为太子之日起,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分理政务,抚军监国,无所疏漏,今继位大统,为楚国帝,布告天下,咸使闻之。”
七十八个字,是父皇的遗诏,是他最后的命令。
一个帝王,便是他这一生怎样的丰功伟绩,至死这一刻,也都做了土,他也只能是一个逝者,以一个悲悯的身份,传给他的后人,不算功成,不是身退,只能勉强算是时光的悲哀。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我听着身后一波一波的跪拜呼和,唯一一次,我看见宇文傛的眼泪,在这众目睽睽下流下。
“太子爷,接了这道旨意,便是咱们大楚的皇帝了,大楚百年基业,在您一身。”苏公公将圣旨躬身递下,而后,躬身跪倒,“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这声音,是第一次朝拜,不那么正式,也宣布着,宇文傛,成为这个王朝的帝王。
只是,我以为他会是千古一帝,最后,却只是一个在工笔史书上,都未留名落笔的皇帝。
一个未及继位,便亡故的皇太子。
一个弑父夺权的狠毒太子。
而此刻,我站在他的身边,为他,也为我,欢喜着。
回宫的路上,宇文傛已经宣人召集六部,“登基大典,可要隆而重之。我这一辈子,也只有这一次。”
“陛下,您该说朕,不是‘我’”小路子笑着提醒。
“是,是说‘朕’”他尴尬搓手,“不能是本宫,也不能是我。”
我默默的跟在身后,看着帝王的銮驾浩浩荡荡的随他远去,三十二年,他立为太子也有十五个年头,今日,终于圆梦。
只是这个梦,是他醒的太早?
还是,它碎的太快?
☆、195宇文傛的谎言
父皇的棺椁在一个月后入土皇陵,在这个冬日,最后一次告别皇城,为首的白番已经行至城门,而他的銮驾,还未到宫门,帝王之丧,如此浩大,也只是给天下看的最牛逼哄哄的大戏而已,有多少人真的为这个独自撑起天下的孤家寡人有半点的心疼?
我是当下的皇后,新礼在即,已经无需为他送葬,摘星楼里,我为他弹奏一生唯一的一曲,只为他。
琴声悠悠,拨弦无言,留写的是一地的离殇。
“愁绪万千,天涯相望。遗憾了谁的心声?
泪水涟涟。又是为谁而惆怅?
人生苦,世态凉。有缘无份欲断肠。
红颜泪,沧桑心。为情苦守难相随。
红尘似梦如烟云,年华流逝凄凉情。
红尘的渡口。若我们还能相见!”
京城最红的红尘曲,我也唯有这一支曲子可以奏全。
红尘无声,只是,我们再不能相见!
“父皇,若有来世,钟灵愿意做你的亲生女儿,只是游戏田园,父慈子孝,仅此而已。”我握紧手中的金玉扳指,“父皇,永别。”
提裙下楼,这里,从今起再无人来过,尘埃轻落,阳光透骨,高处的寒意,再无人能够感知。
尚宫局的九尾朝凤登基礼服已经送到,文尚宫跪倒九拜,“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挥手叫她起来,“登基大典,预备的可好?”
“臣等翻阅典籍,日夜赶工,同礼部合作,已经确保无疑,请皇后娘娘先过目后日的大殿礼服。”身后宫女一一跪倒,她一一指过去,“这一件九为凤冠,漆竹丝为圆匡,冒以翡翠。上饰翠龙九、金凤四,正中一龙衔大珠一,上有翠盖,下垂珠结,余皆口衔珠滴;珠翠云四十片;大珠花十二树,皆为牡丹花,每树花二朵、蕊头二个、翠花九叶;皆穰花飘枝,每枝花一朵、半开一朵、翠叶五叶;三博鬓,饰以金龙、翠云,皆垂珠滴;翠口圈一副,上饰珠宝钿,珠花十二,翠钿如其数;托里金口圈一副。皆仿纯宛皇后之礼,没有疏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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