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挥手叫她退下,喊柔亦来为我梳妆,可是喊了半天,也没人应,才惊觉在这儿,只有我自己,真是孑然一身,无限悲凉啊!
自己梳洗的时候才发现没有几件女装可换,罢了罢了,这几天,就这样假小子的混在其中吧,因为只有男装,发髻也只有这一种,来来回回的换玉冠就好了,反而省了不少功夫。
还未走进,就听见里面的欢歌笑语,不过那歌声,怎么我是听不懂的呢?
小太监撩帘,“太子妃请。”
“正说你,你就到了。”父皇向我挥手,“钟灵快过来看,这位公主跟你,是像不像?”
公主?哪家的公主?
果然帐中,不知哪里多出来的奇装异服之人。
“这位是谙达部落的小王子廖格罗,这位便是小公主桑格,谙达王与大楚交好多年,故而每年木兰围猎,都要见上一见。”父皇笑着让我坐在他的下首,同那位王子公主,正好对坐。
那位廖格罗王子,戴着狐尾毡帽,穿着看起来脏脏的翻皮大衣,腰间的佩刀大喇喇的搁在座上,那刀鞘上的图纹,也颇为奇怪,总之,是我看不懂的了,唯一有所挽回的,便是他的样貌。
同我们大楚不一样的轮廓,不一样的眉目,不一样的眼眸,好像都放大了一号,可是却长得那般精致,我看的呆了,却叫人家五大三粗的汉子,红了脸。
“这位是?”那王子扭头看父皇。
“这便是太子妃钟灵,头一次跟来围猎。故而王子没有见过。”父皇举杯笑道,“王子,同饮。”
“谢陛下。”廖格罗举杯,他身边的那位姑娘,也举杯同饮,很小巧的模样,却是珠花小帽,一脑袋的小辫子细细长长的垂在腰际,缀着无数小铃铛,举手间叮叮铛铛,倒有点栀浅的样子了。
可是,哪里跟我像?
“姐姐,你们大楚的女儿家,也是同男子一样的打扮吗?”她不认生,直接过来坐在我身边,“姐姐,可是?”
我指着服侍的宫女,“我们一般,是那个样子的,”又指指我自己,“只是我现在,是这个样子的。”
“哦,那姐姐就是二般的女孩子了。”她笑,眼角是好看的月牙,两颗小小的虎牙也调皮的很,“姐姐,你不尝尝我们谙达的酒吗?”
我笑着喝下,有甜甜的味道,花香,还有浓浓的奶香,可是呛在喉头也辣辣的,但是说不上来的,就是好喝的很。
“这是我们姑娘们的酒,他们的是这个味道。”她说着,直接拿了我下首王爷的酒樽,“你尝尝这个!”
这回我知道为什么父皇说她跟我很像了,没什么拘束,不看什么辈分,就是这一个德行!
尝我当然是不敢了,现在我还不敢放肆到这个程度,倒了一点在自己小盏里,不过轻抿一口,便已经刺鼻的咳嗽起来,难为他们,一个个喝的那么安稳。
“桑格胡闹,这样烈的酒,原不敢叫太子妃尝的。”王子上来拉妹妹归座,一个劲的向我赔罪,我咳嗽的压根说不上话来,只好摆手示意不要紧。
“喝点这个缓一缓。”是宇文棠,越众而出,带给我一碗甜香的乳酪,轻声叮嘱,“别什么都要尝尝,受了苦头。”
小魔王,你不晓得,如果只是因为呛了酒,便能让你这样关怀,再多苦头,我也是愿意受的。
眼里心里,都甜的笑起来。
“老八今儿是怎么了?温柔的叫人不能捉摸。”宇文烃疑惑道,“可是自己的王妃不在,便关心着皇嫂吗?”
“烃儿这话便错了,棠儿撒泼的时候你们看着习惯,如今关怀起来倒是他的不对了?”父皇轻声苛责,“可是要罚酒的。”
“儿臣知错。”满口饮下,只是这疑惑眼神,并不能收回。
“儿臣只是觉得大哥不在,理应多照顾她一点的。谢父皇体谅。”宇文棠得意抱拳,可是他这样大胆的称呼我一个“她”字,未免有些微妙。
“才说你的好处,便又不检点起来。”父皇冷脸,“给你皇嫂陪不是。”
他忙拱手赔礼,好在,无人疑心。
这酒宴因为有王子和公主在,好像有些尴尬,而我方才明明听着有人高歌的,如今也没有这些歌舞了,父皇谈他的两国邦交,几位皇子跟着迎合,我也实在没什么好玩的,可是不能离席,只好一直憋着。
“钟灵,好像你兴致不高吗?”王爷低声问道,“是怪皇叔把你放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哪有哪有,”我急忙解释,“皇叔带钟灵出来钟灵开心的了不得,也许只是一天都在骑马,有些累了。”
“整日骑马便累了?”他诧异,胡子一瞥,“当年本王征战的时候,疾行三日绕路偷袭,莫说整日骑马,连块干粮都吃不着,稍稍有人累倒饿倒倒在路上,我这心里,就钻心的疼,如今想想那些兄弟,真是一个个的都是真汉子,如今这盛世天下,反而是失了血性。”
“皇叔说的是,不过盛世天下也有盛世天下的好处。”我笑着举了羊腿给他看,“最起码,我们吃的饱饱,也玩的开心。”
怅然若失,直视父皇很久,他才说,“也对!”
我不晓得他在想什么,五大三粗的他很少有心事,估计这天下间可以看穿他的心事的,也只有王妃了,我自认没有水平,只好借着跟他说话的时候,偷偷的瞄宇文棠,每每眼神交汇,我心跳都要漏掉两拍。
不知他们聊到什么,桑格公主突然来在中央,行礼道,“陛下,各位皇子,桑格献丑了。”
乐音起,她双臂优雅悬于脑后,飞快旋转起来,腰身下的裙摆也如蝶衣,徐徐展开,一如盛开的牡丹,惊艳优雅,而后,缓缓立住,妖娆转身,言笑莞尔,那目光扫过在座众人,而小巧的胳臂,不断舞动,有力如雄鹰,轻巧如凌燕,回旋,摇摆,不能是婀娜,却也不能是灵动,她一一停在众人面前,手中的酒水轻点,意为扫去我们此行的疲累,终于,乐音停下,独余她停在当场,饮下手中残酒。
舞人矜舞态,双瓯分顶,顶上燃灯。更口噙汀竹,击节堪听。旋复回风滚雪,摇绛卉,故使人惊。哀艳极色艺心诚,四座不胜情。古人的描绘,果然生动。
“好!”父皇抚掌大笑,“草原儿女,果然英姿豪气。”
“桑格反而觉得,男装出席的姐姐,更是英姿豪气呢。”她指我道,“姐姐也善舞吗?”
刚想摆手说不会,父皇却笑意慢慢,“朕记得你为朕祝寿时跳的那一曲,也是惊为天人,今儿公主也想看看你的舞艺,可别丢了朕的脸面。”
“皇嫂也唯有那一舞,美如仙子。”有人期待。
“巾帼女儿的风采,其他人还做不得此舞。”有人惊叹。
既然躲不过,豪爽一点也没什么不对。
我抱拳,“那儿臣献丑。”
而心中,唯有那几日里和他的独处,还有那个触不及防的亲吻。
眼角眉梢藏笑意。
抽剑出鞘,手腕轻轻转动,久不练习,竟然没有生疏,回身出剑,浅青色的身影如同雏燕般的轻盈,那剑光如闪电般快速闪动,剑光闪动间,青色衣袖在空中画成一弧,腰肢随机顺着剑光倒去,却又在着地那一刻炫身回刺,触不及防,绕着大殿如天仙般的环绕在青色的剑光中,我立住停身,作一飞仙之状,随即把手中的青剑向后刺去,却迎上才入帐的他。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他鼓掌惊叹,但是,在御驾面前,也实在够无礼。
江湖,他怎会出现在这围场,更无礼至此?我纳罕诧异中,看到了身后入帐的文璃,“钟灵,我又回来了!”
☆、191 处死文璃
风尘仆仆,可是那样的神采比在宫中,要有魅力的多。
“臣女文璃,见过陛下。”文璃在殿前行礼,“打算游历漠北,却在这儿看到御驾,所以前来拜见。”
而江南,只是拱手,再无动作。
无礼的叫殿下众人生气,果然,宇文誊第一个站起来不服,“何人如此无礼?在圣驾前,怎么不拜?”
“有什么好说,托出去杖毙!”宇文坍是个直肠子,简单粗暴。
我立在他身边,只好扯扯他的衣袖,示意他跪下。
父皇抬手唤我落座,也示意他们兄弟稍安勿躁,“文璃,此人?是你的朋友?”
“是,名唤江湖,是漠北人。”文璃回话,“他不属任何部落国家,所以不行宫廷礼仪。”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帝师莫不是偏袒自己的朋友吧?”宇文悌依旧冰冷,而身后的长剑,已经握在手上,“既然不属任何部族国家,本王今日杀了他,也无人可怨。”
长剑出鞘,直接封喉,显然已经气急,父皇面色无异,却捉摸不透心思,殿下众人,莫不义愤填膺,就连廖格罗也停下杯盏看着。
“原来大楚皇家,讲究武力制敌,”江湖轻笑,却不看宇文悌,直视父皇,“合符江家,陛下,原不该忘记。”
父皇的神色,一瞬的心疼难过,而后,是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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