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璃过来的时候装了暖瓶给我,“这里不比东宫暖和,万一你的膝盖受不了呢,敷一敷,也许好一点。”
“谢谢。”我接过,却被她喝止,“你如果还这样客气,就不要用我的东西。”
“可是不说这话,很无礼。”
“有什么无礼?我真心待你,你真心接纳,何来无礼之说?那些礼数都是骗傻子的,越是伪君子,越是道貌岸然。”她直接在桌上坐了,“留你等我,也是为昨天的事情陪个不是,我最烦这宫里的女人辉宏浩大的排场,却忘记你是带伤的人。”
“不知者不怪罪,再说,你真心待我,我真心接纳,何来赔罪?”我笑着看她,“文璃姑娘这个个性,宫里怕是没有第二个。”
“天下怕是也没有第二个,我同你一样,都独特的很。”
☆、132 文璃道明生世
她盯着看我额前的龙纹,“原来这样的像,我还没有见过这样独特的胎记呢。”
“自然没有第二个,若不然,现在站在我眼前的,就绝不是我了。”我笑着回答,“你也说了,我们都独特的很。”
“这天下每个人的独特的很,你们相貌再相似,也有一处纹理不同,你们性情再相同,也不会有一时同苦同乐,每个人都独特的很,你不觉得吗?”她笑着问我,“请你用膳吧,想要吃什么呢?”
“随便什么吧,叫御膳房送点小菜就好。”我摸摸肚子,一个上午过去了,的确有些饿。
“我这里怎么会用御膳房的膳食,罢了,今天给你吃个新鲜的吧。”她捂上披风出去,不一会儿进来,却是一条冻羊腿,和几块冻了许久的肉块,“我的事情从不要别人帮忙,既然请客,也是我做给你,那边的那些铜架子,等我搬过来。”
我对她这些行为很是感兴趣,这个文璃做的事情,总是新鲜有趣。立马屁颠屁颠的想要掺和,“你腿脚不好,一会儿刷刷油水也就是了,这些事情,你干不了。”
不消片刻,就见她装好铜架,又把炭火盆搬来,举着匕首开始破肉,用两条铜杆穿过羊腿,丢到铜架上,那羊腿消水嗤嗤的掉到火盆里,一缕一缕的青烟扑出,好像炮仗一般,我看着真是吓的不清。“文姑娘,你护着着点,万一烫到自己呢?”
“天天这么折腾,早就习惯了,她给我递上油刷,“随你折腾,来回翻动就好。”
我乐呵呵的参与其中,看她把冻肉一片一片的砍下来,串成签子握在手中翻烤,“以前到处走的时候,经常在荒山野岭里,打些野味充饥,如今练就一手烤肉的好本事,倒是意外的收获。这块鹿脯也是今秋的收藏,搁在冰水里带回来,如今冻成这幅德行。”
“到处走?荒山野岭?文姑娘到过许多地方?”我真没想到,她竟然可以到处乱走,吏部尚书的女儿不是应该锁在屋子里哪里都不去的吗?
“叫我文璃就好。”她笑着感叹,不无伤感,“娘亲去的早,被逼无奈,我也是万里寻亲的一员呢。”
这是又一个女儿的故事,比水月还要叫我难过的故事,可是她在这些伤痛的经历里,越战越勇,成就现在天下闻名独一无二的女帝师。
她的娘,是扬州城红楼馨香园里的花魁。
说的好听,是花魁,说的不好,就是妓。(汀兰备注:古时候的娼妓,其实是分开的,娼,才是我们今天所理解的小姐,妓,就是卖艺不卖身有才情的红船女子,所以,李师师,陈圆圆都是名妓,冲冠一怒为红颜是很值得的。)
她的爹,就是如今的吏部尚书,十七年前,只是一个落魄公子。
她的一首诗作在扬州城闻名已久,却无人能和,直到落难的文斯昶为了几十两的赏银另作一首相和,才子佳人,一见钟情。
她知晓自己怀上他的孩子,可是三年会考,他决不能错过,隐瞒实情送他进京考取功名,十月怀胎生下文璃,却没等到他荣归故里。
她以为他已经死去,以为文璃是唯一后人,毕生才情都教会这一个女儿,十五年后重病而亡,而文璃在下葬母亲后途径文斯昶故里,才知道他如今何等的尊贵无上。
她的娘,不过是这个男人的垫脚石。
她,也不过是这个男人多余的羁绊。
☆、033 很傻很天真
火苗在油脂的滋润下疯狂的跳跃,我无法理解十七年的苦守的坚信,最后换来的是这样一个结果,文璃是笑着的,越是笑着,心头越是疼痛吧。
“我们娘两很好笑是不是?我们甚至都在扬州给他立了衣冠冢,甚至年年清明都会去祭拜,我娘到死,都戴着他留下的那撮头发,结发为夫妻,原来在别人的心中,完全不重要,不,是完全轻飘飘。”她撒一把盐粉在烤肉上,挥洒间,满满都是心碎。
“那你为什么还要苦苦找到他?那现在为什么不揭穿他?”虽不愿揭人伤口,可是我还是不解。
“我只想找到他,告诉他我娘的事情,叫他知道,叫他记得,叫他愧疚,叫他追悔一生,我娘已经没有了,我不能这样饶过他。”她淡淡笑着,“计划终究是计划,可是等我赶到京城,才晓得,我的娘亲,原来才是第三者,他不止负了我娘,还欺骗了另一个女人这么多年,她终究是幸运些,她有名分,有一双儿女,都比我年长,我无话可说,无言以对,她那么善良,领我回府,给我一切,甚至,不在乎我的身份,执意要我进族谱,给我文家二小姐的身份,我怎么能狠心,夺走她的丈夫,毁灭我哥哥姐姐的父亲?”她无奈苦笑,“况且,他要是就这么毁了,我娘,也不知会怎么难过呢,毕竟,她那么爱过。”
“从那一刻起,我就告诉我自己,女孩,也决不能只是为他们活着,为了他们,甘于平淡,甘于忍耐,我娘为了他从冬雪烹茶甘心柴米油盐,我大娘为了他甘心隐忍,甘心接纳,到头有什么是自己的?”她笑起来,眼里的雾气却越聚越多,终于泪落,“所有人都在笑我的不羁,瞧不起我的特例独行,我就是不服,为什么男子可以诗书博弈,我们只能女红针黹?为什么他们可以挥斥方遒,我们只能俯首看家?为什么他们可以三妻四妾,我们就要忠贞如一?我就是不服!就是要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女子,也绝不苟活!”
我紧紧的抱住她,这个女子,她其实一样的甘心,甘心用她微薄的力量,要撑起女子的尊严。
这大概是最早最早的女权主义,我虽然不满,却没有她这样的勇气,我自认任性胡闹,仔细说来,其实没有丝毫的建树。
在我满意的吃着她的烤肉赞叹连连的时候,我丝毫不知道她对这个才见过两面的我为什么这么的信任,我就是一直一直的自认聪明。却很傻很天真的,钻进别人一早下好的套子里。
我完全被她的魅力征服,忘记了这个女人,和我最大的利益争执,直到除夕那天的阖宫夜宴,我撑着小拐棍陪在宇文傛的身边,我们的身后,就是挺着六个月身孕的余碧晨。
文璃意外的出现在夜宴上,我还是傻傻的以为她只是因为公主的课业留在宫里,不曾怀疑其他,直到酒宴半酣,父皇说出那些话。
☆、134 阖宫宴饮
阖宫宴饮,除夕守岁,宫中无论长幼,都会列席,这一日的宫装,除却妾室,也尽可全是红色,但是正红,唯有中宫皇后一人可着。
我是一件石榴红的对襟窄袖上裳和一件碎玉海棠拖地长裙,外头的披风如意云纹领结,熏过鹅梨帐中香温暖馨香,云进香髻斜斜的缀上金丝流苏五凤钗,额前龙纹胎记上细细的贴上珊瑚花钿,珠玉点缀,熠熠生辉,桃花妆轻施粉黛,唇红齿白,顾盼生辉,我收拾停当的时候,余碧晨一等已经在殿外等候多时,芙湘殿正门打开,跪立数十人,“太子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我挥手叫她们起来,“上撵吧。”
一行人入轿起行,往漱锦楼来,才入殿门,宇文傛已经落座,看到我们进来,就要来扶,我以为是余碧晨孕态艰难,他来接的,却不想扶住我的手,“冬日里不适宜养伤的,瞧瞧你残废了多久。”
我慌张着就要挣脱,“有柔亦扶我的。”却被他死死扣住,“我是你的夫君。”
我咧个去,别跟我说真的是真爱。
落座的时候才发现文璃竟然在座,她是臣子之女,阖宫的宴饮,难不成公主的先生,还有这样的好处,宇文棠陪在他娘惠妃的身边,闷头饮酒,看不出喜乐,我克制自己不去看他,可是每次抬头,却总是有意无意的看过去,钟灵啊钟灵,你的豪言你的壮语呢?你真的是沦陷了吗?
“嫂嫂,嫂嫂,一来就见你,真开心。”栀浅才进殿,就立刻扑过来,环视一周,“嫂嫂,那个穿鹅黄宫裙的女子是谁啊?从前是没有见过的吧?”
我含笑不答,“浅浅,快去坐好,阿泰还等着你呢。”
“算了,说不定又是皇叔新纳的哪一家美人,不管她,”栀浅在我桌上拿一块糕点,质问宇文傛,“皇兄,嫂嫂怎么还没有好,你是怎么照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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