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批骑着骏马,披着黑色斗篷的人像呼啸着的寒风,疾驰而过。
“乖乖,是锦衣卫”。街旁有些眼力的商家对着隔壁出来看蚂蚁搬家一样的灾民的掌柜,惊叹道。
“不会是又有大官要抄家了吧?”
邻居惊疑带着期待的说道。
该,让那些官老爷平时没事就欺压他们这些赚辛苦银子的商家。
“不是,那是码头的方向,我听说那位王爷要回京了”。
商家凑近了隔壁的邻居,往天上指指,小声的说道。
“太子在江南地面上转了几个月,要我说,都没有这位爷一个月的功效大,瞧瞧那些被抄家的大官,哪个家里不藏了几十箱的银子。
这只要拿一家的银子,就够这些贱民吃用一年的了”。
邻居也很小声的对着他说,看了看周围不断涌动的灾民,鄙夷的说道。
“谁说不是呢,听说太子还派出了十三道监察御史,结果是雷点大,雨声小,那些在这场洪灾中渎职的大官们照样每天吃大席。”
“我听京里生意上的人说,这位爷在京里那就是个天不管,地不收的主儿,那些一个弹劾就能让一品大员下狱的都察院的御史够厉害了吧。
愣是逮着这位爷咬了十几年,人家啥事都没有。”
“嗤,你以为这江山是谁的,这江山姓明,这位爷是谁,是姓明的,是龙种,那些个御史老爷自以为才高八斗,还没有咱们这些商贾看的清楚。
只要皇帝老爷罩着,他们就是瞎嚷嚷,还不是给咱们做买卖一个道理,要想把货卖出去,得先吆喝。
这些御史老爷这是像朝里的大官们,皇帝老爷吆喝呢,说明自己是个不惧权势的,是清官,是廉官。
嗤,还不是为了给自己加官进爵的作秀,不然十几年做着毫无意义,毫无收益的一件事,你当这些在科考中出身的御史老爷,那会读书的脑袋是坏的不成”。
商家说着自以为是的高深见第。引得邻居敬仰不已。
“老哥一番见识,真是高深,令人佩服不已啊”。
“瞎说的,瞎说的。都是在生意场上见多了而已”。
商家谦虚的抬抬手。
这商户两人继续看着灾民争先恐后的去挣个馒头,感慨庆幸着自己富裕的生活。
商人的见识终归是商人的,凡事脱不了个利字。
没有读过圣贤书,聆听过圣人们的教诲的他们又怎么会了解文仕的抱负呢。
圣人说: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
参与国家zheng治,警醒帝王的言行,‘从道不从君’,是士人的天职。
文臣以死谏为荣,视死忽如归。
这些国家大义,又岂是小小的商贾能明白的。
*
码头边一艘三层福船,高大如楼,底尖上阔,首昂尾高,两侧有护板,最上如露台,悬梯而登。
有兵士来来往往的在运行装,锦衣卫的将军在和本地官衙交接案情文书。
明耀挺拔瘦劲的身姿立在船头舢板上,黑色暗纹绣游鳞锦的宽袖袍服被凛冽寒风吹的猎猎作响。
黑色光绸缎带在寒风中随着墨发张扬飞舞。
他刀削般完美的侧脸没有了平时总带着的浅淡笑意,反而有了一丝肃杀。
仔细一看,在伟岸如天神般的睿亲王旁边居然还有一坨在寒风中冻得瑟瑟的佝偻身影。
那身影把身上的雪狐貂裘像庄稼汉绑大棉袄似的,把价值不菲的貂裘左一圈右一圈包裹在身上,这样接地气的穿法,让华丽的貂裘身价直掉,紧逼露棉花的大袄。
要是这件雪狐貂裘有感情的话,恐怕会哭的,它华丽丽的逼格啊,被这赖卜老头儿给整成了土鳖地摊货。
在寒风中喝着酒葫芦里的烧酒的成归鹤也忧愁的想哭。
主公,咱能换个地方聊天不,老夫都这么大年纪了。
没错,这位叫做成归鹤的老头正是明耀的幕僚,虽然他一直坚持自己是谋士,而且是号称当代卧龙的大谋士。
跟在明耀身边的心腹送给他一个外号:鬼畜成先生。
对于这个外号,成归鹤是很得意的,他怎么说也是鬼谷门下第十八代直系徒孙,跟老宗师用同样一个鬼字,这也能说明他智计无双不是。
其实成归鹤不知道,这个外号是明耀身边跟着的自认为心狠手辣的心腹们,对成归鹤各种无节操计谋表达出钦佩及望尘莫及之情。
你见过在战场上为了羞辱敌将,脱掉裤腰带,把屁股对着敌人,险些被人射成筛子的军师吗?
你见过在战场上,用不带打嗝,不带重复的脏话把敌将骂晕过去的军师吗?
没见过?没关系,有成先生在身边,你总有一天会见识的,你会托着惊掉的下巴,各种涨姿势的。
“嘿嘿,这孟老头儿还挺会把握时机的,主公在这一通忙活,最后统统功劳都被太子给摘了桃子。
主公听,那些百姓都在高声称赞太子的仁心呢”。
成归鹤用手掌支起耳朵对岸边做收听的样子。
成归鹤原本一直是留守在西北,管理着军中的情报系统,这一次是随闻声营进京,来组建秘密机构的。
他刚到一下午,已经把明耀回京后的各种事情整理了出来,此时大言不惭的故意激明耀。
明耀冷冷的撇了他一眼。
这老头儿立即识相的打住:“好,好,不说,不说成不?”
“哎,当初你用一局潜龙出渊的珍珑棋局骗老夫出山,结果让老夫跟着你在西北喝了八年的沙子,老夫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如今在主公面前说说公道话,都糟嫌弃。
何时才能达到作为一名真正谋士的至高境界啊”。
老头儿抬头看着快糊住视线的鹅毛大雪,忧桑无限的说道。
来回报事情的凌落正好看到这老头耍宝的表情,面瘫脸又有要抽的趋势。
他实在想不通殿下是怎么找到这么个不靠谱的老头。
虽然老头说话经常不靠谱,好在在战场上还算正经,凌落决定宽容的忽视他一次次挑战自己神经的各种耍宝表情。
原来这位成归鹤先生是个非典型隐士,没有那种‘邦有道则现,邦无道则隐’的隐士自觉性。
他一直在等待一位明主,一位雄才大略的明主寻到他,实现他的谋士抱负。
谋己,让自己活下来,这对于成先生来说,是生来就具有的本能好吧。
谋人,替别人出注意,看其他人吃亏,这是成先生的小乐趣。
谋兵,兵者,国之大事,种种智谋的较量最后都归结于兵争攻伐,这一点,成先生在西北军的指挥生活表示过的很哈皮。
谋国,成先生忧桑的表示自己这个卧龙在主公不给力的情况下,现在得盘着。
谋天下,辅佐主公横扫大金,鞑子国,倭国,毛子国,把视野所及都规划到大明的版图下。
这是成先生的终生抱负,想想,两撇山羊胡都要幸福的直翘。
当年,在一日**中,一名神态淡然的少年翩然而来,在荷叶衣无尽,松树环抱林的山坳里找到正在无聊的拆着茅草屋。准备第二十次重盖的他。
少年嗓音正处变声,却依然带着天生的睥睨。
“你我一棋定生死,我赢,你认我为主,凡事听我差遣”。
成归鹤在楞了一瞬间后,笑的前仰后合,笑的从茅屋上跌了下来。
少年略带嫌弃的看过来,似乎是怀疑找错了人。
“你要是输了呢?”
成归鹤无聊的生活让他快要隐居不下去,难得来了个有趣的少年人,他决定要让这个少年见识见识隐士的风采。
“不可能”。少年此时尚有一丝稚气,倨傲的说道。
成归鹤眼珠一转,道:“你有备而来,肯定是在棋道上做了手脚,我不能与你比棋”。
“君子六艺,琴棋书画随你挑”,
少年看了看落满枯叶的石凳,剑眉微皱,袍袖一挥,石凳洁净如新。
他一掀袍服,抬腿坐下,华贵的袍服披落在泥土地上。
成归鹤看到少年的气势,心里这才开始慢慢变得正眼相待。
这少年绝不可能是个普通世家公子。
他刚才只是诈他一诈,作为一名鬼谷门下的直系子孙,作为一名学富五车的谋士,他怎么可能怕与人比棋。
这简直就是像否定他存在的意义一样的侮辱。
“好,老夫闲得发慌,就与你这稚儿打发一日春愁吧”。
成归鹤拿捏着高人的姿态。
心中暗忖:差不离就是这样吧。
虽然成先生自比当代卧龙,可是却长了凤雏的容貌,这让成先生引为憾事。
瞎眼的老天,老夫应该是个美男子才对,呃,美老头才对。
两人在石盘上展开对弈。
成归鹤从刚开始的不在意,慢慢收起眼底的懈怠,变得越来越慎重,棋落得也越来越慢。
“三尺之局兮,为战斗场”。
“先据四道兮,保角依傍”。
成归鹤刚刚开始落子的时候,很惬意,边落子,还边把自己的战略说出来,显然是对明耀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还有点提携后生棋道的意思。
“嘿嘿,小子,看老夫这一招,这就是俗话说的,‘金角,银边,草肚皮’”
成归鹤的战略棋术规整中带着诡诈,看似普通的占据要点,保角,扩充地盘,他在自己布置的势力呼应的脉络中,隐藏着一批丝毫不显眼的伏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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