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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枝红艳露凝香 (绣猫)


  这一个说道:“这个女人命也够硬,怀着身子从金陵逃出去,据说手里还拿着愍王的遗照,若是生了男丁,就封她做皇后,结果她不偏偏就生了个男孩!一个普通官宦家的女儿,还被退过婚,摇身一变,就成太后了!还给自己的情郎封了个御前行走!啧啧,果真是有魄力,脸皮够厚。你们说,她以前和那个徐公子在徐府,是不是就有私情啊?”
  众人都笑了,说道:“兴许是有。”
  望儿那个惊讶的声音插了进来,“徐公子怎么和她有私情了?”
  汀芷笑道:“是赵瑟说的呀,还能有假?望儿是从金陵来的,兴许是认识这个何太后和徐公子?”
  望儿闷闷道:“不认识。”一边往房里一看,见寄柔捧着一个药碗,就立在门槛内,脸上的表情如同神游天外似的,望儿心里一慌,讷讷地叫了声“姑娘”。
  “茂哥睡了,药等他醒了再吃吧。”寄柔把药碗一放,对汀芷说道,“我有些别的事,回头再来。”
  汀芷在她脸上端详了片刻,点头道:“我看你脸色也不大好……回去歇着吧。”
  寄柔告辞,便往回走了。望儿跟在身后,穿花拂柳的,过了一座假山,又过了一道石桥,望儿终于忍不住了,一边偷觑着寄柔的神色,支支吾吾地说道:“姑娘,赵瑟这话说的好没道理。咱们原来在徐府时,没见过秀姑娘和三爷怎么样啊,三爷除了几盆兰草,从来没送过她东西。三爷心里只有一个人……”她越说,声音越低,嘴巴一闭,说不下去了。
  “三爷还活着,就是好事,心里有谁没谁的,有什么要紧?”寄柔强笑着,那两个眼睛,直直地盯着前路,脚下走得又急又快。望儿帮她盯着脚下,见到了一个台阶上,忙上去把人一拽,果然寄柔脚下一个趔趄,险些磕到了。她立住脚,望着前路……延润堂近在眼前了,这里是良王府,金陵已经是千里之遥了。寄柔深深吸口气,语气平和下来,“他们俩这会和咱们可是半点关系也没有了,你在人前也小心别说漏了嘴。”
  望儿深晓其中厉害,忙答应了,见寄柔神色自若,便放下心来,两个人慢慢走回院子里去。
  进了暖阁,寄柔净了手,低头一看,衣襟上一团污痕,是被茂哥打翻了药碗撒的,她便把外面的褂子脱了下来,叫望儿从柜子里取一件衣裳来换。谁知望儿一去许久也不回来,寄柔只得自己寻了出来,转过落地罩,拿了钥匙正要去开顶柜,从背后被人拦腰一抱,寄柔惊呼一声,手里的钥匙也掉了,扭头一看,正对上陆宗沅那双含笑的眼。她要去推拒的手,便顺势落在了他的肩上,寄柔嗔道:“你怎么一点声也没有?”又左右一看,“望儿去哪了?”
  “要她干什么?只会煞风景。”陆宗沅这会兴致昂扬的,见寄柔上面只穿着一件立领中衣,薄薄的衣衫,肌肤的雪光隐隐透出来。他在她领口里轻轻一嗅,笑着说道:“你那个帕子去哪了?”
  寄柔慌忙把领口一掩,奇道:“要帕子干什么?”
  “我看你那个帕子绣的很好,有鱼,有水,很和谐呀。”陆宗沅轻轻一笑,见寄柔先是一怔,继而从脖子到脸上,都红乎乎的,编贝般的牙齿咬着樱唇,后悔不迭的样子。他倒是怜香惜玉,在樱唇上一揉,见下唇上齿痕依稀,便在她的嘴唇上重重一吻,把人放在榻上。
  寄柔早知道逃不过,也不极力反抗,只是不等他俯身,便双手抵着他胸膛又坐了起来,哀求道:“别在这呀。”
  “哦?为什么不在这?”陆宗沅眉头一扬,一反常态地固执起来,“我要在这。”说着把人往后一推,寄柔昏头昏脑地仰面倒在榻上,日光透过纱窗照在眼里,险些被刺出眼泪来,她把眼睛一遮,手摸着榻又要起身,被陆宗沅压了上来。他将她耳垂一含,察觉到寄柔浑身一颤,他笑着在她耳边低语道:“不喜欢在外面,是怕被人看见?是怕被冯宜山夫妇看见,还是被徐三公子看见?”
  寄柔一僵,慢慢把遮着眼睛的手放开,望进陆宗沅那双洞察人心的眼睛,对视片刻,她渐渐柔软下来,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别样的温顺。陆宗沅把腰带一拉,衣襟一分,欣赏的目光在她身上由上至下,留恋不去。双手将腿一分,正要进入,只觉寄柔遽然地瑟缩了一下,他眉头一蹙,问道:“还怕?”
  寄柔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无奈地一笑,在她胸前一咬,正要往下,寄柔轻呼一声,摇头不迭,“不要那样。”
  “不要哪样?”陆宗沅忍笑,见寄柔只是摇头,脸上红透了,他便也放弃了,叹气道:“好吧,不要那样。”想了一想,手从小衣里探了进去,见她时而蹙眉,时而展眉,樱唇微微地张着,眼睛里忽然一阵雾气氤氲了起来,欲说还羞,他笑着在她樱唇上一吻,问道:“嗯,这会要哪样?要不要这样?”
  寄柔哽咽了一声,无力地点了点头。
  
  第37章 一枝红艳(十五)
  
  寄柔这一觉睡得很沉,中途醒来,见帐子外头烛影摇红,蜡滴残泪,已然入夜了。她静静躺了一时,始觉喉间火烧火燎的,便哑着声音叫了声望儿,谁知外头鸦雀无声的,望儿也不曾来,寄柔把绫被一推,正要下床,帐子却从外头被人挂了起来。陆宗沅把金钩一放,倾身问道:“要什么?”
  寄柔这会脑子钝钝的,只见这个人身上随意披着一件家常长衫,领口微敞,不复往日里衣衫严谨的姿态,却是格外的舒适自在了。又因背光而立,眉宇的轮廓都被昏黄的光晕柔化了,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温柔关切的意思。她便顺嘴说道:“你怎么在这?”
  “我不在这,要在哪?”陆宗沅笑道。见她要下床,便把她往回一按,自己走到桌前,拎起茶壶来倾了一盏茶,又想到丫头有半天没进来了,恐怕茶也不热,便把茶盅送到唇边沾了沾,果真是冷的,于是又把茶盅放下,左右一看,见南窗下那个小炕几上放着一个老黄杨木雕的什锦点心匣子,便捧了匣子,走回床沿坐下,往她嘴里填了一个糖渍梅子,说道:“冷茶吃了要闹肚子疼,吃个梅子润润嗓子。”
  寄柔这一睡醒来,原本是钗斜鬓乱,萎靡不振,一颗梅子进了嘴,五官都活了过来,从眉到眼再到唇,都弯弯的有了俏皮的弧度。陆宗沅忍俊不禁,摇头道:“小孩脾气。怨不得茂哥愿意亲近你。”
  寄柔还不服,辩解道:“哪是我自己爱吃这些零嘴?是吃了药用来解那个苦味的。”
  陆宗沅一听这话,想起方氏整日里病恹恹的样子,便把眉头一拧,说道:“药要少吃,是药三分毒,好好的人,都吃药吃坏了。”
  寄柔说道:“太医来诊脉,还说我阳虚呢。”
  “阳虚?”陆宗沅听她说得认真,难免好笑,“那你别总是不要不要,我多渡你些阳气,自然不虚了。”
  寄柔两靥生晕,啐他一口。他也不气,一笑而过了。一边说着闲话,见那匣子做得复杂,七、八个格子,各个不同,有的雕的宫苑人物,有的是马上骑着小猴,荷叶上立的蜻蜓,端得精巧。匣子里又盛了各色干果,糖渍的青梅,红盐的荔枝,梅卤的兰栀,琳琅满目。他在格子里拨弄了半晌,又捻了一枚干荔枝等着。
  寄柔舌下压着梅子,嘴里一阵甜腻,腮帮也酸了,便把匣子一推,嗔道:“甜腻腻的,喉咙里发痒,还是想吃茶。”
  陆宗沅便把匣子扔开,笑着说道:“胆子愈发大了,连我也敢使唤?”
  寄柔说道:“王爷贵人事忙,使唤不得,还在我这干什么?不拘是王妃、侧妃,谁那不是丫头成群的,你又不去?”
  “我说一句,招来你一百句。这梅子难道不是糖渍的,是醋酿的?叫你这么酸气冲天。”陆宗沅笑话她一句,任劳任怨的起身,到门口叫了一句,望儿便红着脸走了进来,取了茶壶,临出门前又疑惑地往南窗下的小炕几上看了一眼,见陆宗沅看到一半的书还卷着放在那里。望儿便想道:这晚上是要留宿呢,还是不留?
  她这一迟疑,心思便被陆宗沅看透了。他便说道:“有了热水,就放在门口,不要你了。”
  望儿一听,知道是要留宿的意思,便清脆地答应了一声,忙往小茶房去了。这短短的两句对答,寄柔在床上听得一清二楚,瞬间心思百转千回,等陆宗沅走回来时,脸上早换上了笑颜,又要矜持,便说道:“不要她们,谁来伺候呢?”
  “自己有手有脚,何用她们?”陆宗沅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把炕几上的书一合,剪了剪灯花,就走过来了。夜深人静,两人独处,彼此的气息陡然浓烈起来。眼见得那个人影越来越近,寄柔不易觉察地透口气,强打精神直起身子来,说道:“我服侍王爷宽衣。”
  “你?”陆宗沅笑了一声,“你不是自来都不会伺候人的吗?”他在军中惯了,寝食上也不常假手他人,不等寄柔动手,自己把鸾带一解,搭在床头,上去把寄柔一揽,见她那根挽发的玉簪斜斜地挂着,险险要落,索性抽了出来,放在一边,她那满头的青丝,瞬间如水般倾泻了满手,既凉又滑,一张樱唇微张,幽幽吐芳,扬起的那张脸,可怜可爱。陆宗沅就着烛光,将她凝视片刻,正要低头,寄柔躲了一下,噗的忍不住笑出来,说道:“怎么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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