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浑身酒味直呛鼻子,景帝真要怀疑他是不是死了。
严真瑞怎么也弄不醒,把他往地上一丢,他和没有骨头似的,往龙椅底下一出溜,瞬间就打起了酣声。
景帝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听侍卫说他这些日子的状态就是醉生梦死,连清醒的时间都少,景帝是又气又怒:受这么点儿挫折你就要死要活的?还能不能干点别的事了?
隐秘的庆幸大概也只有他自己清楚:严真瑞颓废才好啊,这样他就不会有别的大逆不道的想法了。
一桶冷水泼下去,严真瑞才勉强揉揉眼睛,抬头看了半晌,似乎很意外自己的处境,半晌才扒着龙椅的椅子腿往上道:“父皇?儿子不是做梦啊?”说完手一松,又倒了下去。
严真瑞的状态,让景帝认为他与谋反没关系,严真璜强烈反对:谁说非得带阵打仗才是有关系?
朝臣们一时众说纷纭,有说要将严真瑞斩首示众,以儆效尤的。西北本就是他的老本营,不管谋反是不是出于他的本意,但西北军谋反是事实,他怎么也跑不掉一个御下不严之罪。
当然也有反对,说是严真瑞冤枉的。正因为他冤枉,所以才惹得民怨沸腾,早点儿把严真瑞放了,恢复王爷身份,由他来安抚西北军,早日国泰民安才是正理。
一时间吵得脸红脖子粗,两派谁也不让。要严惩一派渐渐占了上风,平反派便建议道:“那行,既然你们非得执意斩首宴王,那就由你们派人平叛去吧。”
吵架行,真要拿刀拿枪去打仗,就谁也不肯冒头了。
景帝听得头疼,最后挥挥手道:“下次再议。”
太子气得回了寝殿就砸了一套精美茶具,看着花瓶碍眼,几脚过去,花瓶上的美人就碎成了几块。
他还不解气,把书案上的笔墨纸砚扔了一地。
严真璜安慰道:“太子哥哥何必生气,依臣弟看,现下众人忧虑的就是叛军,要是把西北军镇压下去,老四的死活就没人管了。”
说到底,还是他从前凶名太盛,众人都怕万一他翻了身,要拿他们泄愤,这才趁着危急关闲,想方设法要帮他自由。
严真珏问:“你可有合适人选?”
说得好听,还不是事到临头,各个都缩了脖子。
严真璜诚心诚意的道:“臣弟觉得,再没有比太子哥哥更合适的人了。您是太子,是正统,是未来的储君,您站出来,绝对有威慑力,您说话,底下人才会信服。一旦平了西北叛军,您在父皇跟前说话也有份量,老四成了没用的废物,还不是你说怎么,父皇就怎么处置?”
严真珏差点儿把手上的砚台敲到严真璜的脑袋上:他疯了吧才会给出这样的建议?
倒是打的好主意,没瞧出来啊,这个一向围在自己身边转,唯自己马首是瞻的老三竟有这么深的诚俯?这简直是一石二鸟,再绝妙不过的好计了。自己请缨去平叛,成了好说,若是败了,他可就白拣了现成的大便宜,一边是扫荡了自己,一边是斩草除了老四,这未来储君可就是他的了。
严真璜还信誓旦旦呢:“臣弟实是为太子哥哥考虑,绝无一点儿私心……”
严真珏:“呵呵……”(未完待续)
☆、第220章、恳求
送上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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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真珏听了严真璜“好心”的建议,强忍着没骂娘,可也真是无话可说,只能“呵呵”了。还要拍着他的肩膀,比他还要诚恳的道:“多亏了有你,三弟,要不然本王可就真的要焦头烂额了。说实话,虽说你我不是一母同胸的兄弟,可你比老六对我贴心多了。你的建议很好,容本王考虑考虑。”
送走严真璜,严真珏立即召了幕僚来商议此事。
幕僚中也分了两派,一派认为三皇子的建议很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严真珏若能平叛了西北军,那可是大功一件,于他将来顺利登基将会添上一记重要的砝码。
可反对派也言之凿凿,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太子殿下的身份不同寻常,岂可冒这种危险?
两派争执不下,严真珏烦躁不已。白天在朝堂上就听朝臣们吵了半天了,回来之后还是吵,头都要爆了。
忽的有人建议:“不若就派三皇子去?”建议是他提出来的,不如就让他去。
可严真珏又犹豫了,让他以身犯险,他十二万分的不愿意,可让严真璜去,他是十一万分的愿意。
凡事都有两面,或成或败。严真璜若败了,那就没什么可说的,怎么罚都不为过,可万一他要是赢了,就像他的幕僚们所说,居功至伟,到时连他这太子都要压下去了。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形,就连六皇子是他一母同胸的亲兄弟,他都处处打压,皇后心知肚明。却也没说什么,以至于现在的六皇子完全被养废了,成了个风流浪荡的闲散王爷。
不怪严真珏犹豫不定,就是景帝也犯了难。
看着抱着酒壶喝得不省人事的严真瑞,他没好气的用脚尖踢了他一脚,骂道:“没出息,朕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废物儿子。”
一听“儿子”二字。严真瑞倒清醒了些。他睁开眼睛,道:“儿子?我儿子在哪儿呢?”
景帝哭笑不得:“你看你都喝成什么样了?旭哥儿在你跟前你能认出来是怎么的?”
严真瑞似乎更清醒了些,他忽然就扔了酒壶。扑上来想要握他手臂,可腿软,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抱住他的腿就大声叫道:“父皇。你把我儿子还给我。”
也不知道他是真醉不是假醉,醉成这样。还知道管自己叫父皇。景帝没怎么用力,见甩不开也就不再费事,只道:“你儿子不是好生生的在你母妃那儿养着呢?你想见他,只管去。朕也没叫人拴着你的腿。”
严真瑞却哈哈大笑,靠在龙椅的椅子腿上,道:“骗子。骗子,全是骗子。父皇也是,既然不喜欢我,干吗生下我?”
这话唬得一旁的小太监脸都白了,颤巍巍的瞥一眼景帝,忙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景帝倒是怔了怔,随即骂道:“你清醒些吧。”
可严真瑞说完刚才那句,又爬着拣回酒壶,往嘴里猛灌,可惜手不稳,准头不好,这壶好酒倒洒了一半,他倒稀里糊涂的道:“把儿子还给我,还给我,我一定要做个好爹,我不想让他像我一样,知道自己不讨喜,是不被这个世界所喜欢的人,我要做个好爹,好爹……哈哈哈哈哈。”
景帝的脸色和开了颜料铺子似的,一会青,一会白,一会黑,一会红,到最后也只能是对着只顾灌酒的严真瑞骂了一句:“逆子。”
叫人把他拖下去,自己坐了半晌,才吩咐人:“去贵妃宫里。”
程贵妃身子孱弱,脸色十分不好,见景帝来了,强撑着病体出迎。景帝亲自扶她起来,嗔道:“你身子不好,还行礼做什么?”
程贵妃勉强笑道:“礼不可废。”
景帝坐了,程贵妃由宫女扶着坐在下首,小脸苍白,十分的可怜。景帝四顾,问:“旭哥儿呢?”
程贵妃道:“近日似是着了风寒,他身子不好,喝了药正睡呢。”
往常这么说一句,景帝也就不问了,他不缺孙子讨好,这一个还真是有他不多,没他不少。
可今日景帝却道:“朕也有些日子没瞧他了,在哪儿呢?朕去看看。”
程贵妃十分惊讶:“陛下?”
景帝脸色有些不好,当着程贵妃的面只笑道:“这么吃惊做什么?他也是朕的孙子。”
程贵妃的眼泪毫无预警的落下来,却强忍着露出一个笑来,又是庆幸又是感激的道:“臣妾替旭哥儿谢过陛下了。”
这是什么意思啊?虽说把老四关起来了,可也是好吃好喝的养着没要他的命么?再说老子是老子,儿子是儿子,他也没想着说让旭哥儿跟他老子连坐,怎么一个一个都跟自己是修罗,要吃了亲儿子亲孙子似的?
景帝皱眉,这心里五味杂阵,很是不舒服。
他是不明白,这皇宫和前朝一样,所有人都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随随便便说的一句话,听在底下人耳中就带着格外的意义。旭哥儿没有身世显赫的母族照应,严真瑞又被圈禁,他在这宫里就是可有可无的小可怜,谁都能拿手指着戳他一下,说一声“讨人嫌的小废物”。
旭哥儿现在还小,又在程贵妃这里,宫人们明着是不敢的,可背后不知道有多少人替他忧愁过未来的日子怎么过了。
再加上严真瑞是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作为余孽的旭哥儿就更好不到哪儿去,他不招人还不算,早有各处黑手伸到这里来了。
程贵妃忽的就跪了下去,失态的哽咽着道:“陛下,臣妾一辈子没求过您,能不能求您一件事?”
景帝见她如此失态,心下十分不喜,脸上也带出不悦来,道:“你也是宫中老人了,什么时候说话做事如此唐突?起来说。”
程贵妃摇头,双泪直流,看上去格外的憔悴和苍白,她跪得笔直,声声泣血:“臣妾只有一个不省心的老四,他不孝,惹陛下烦恼,便是现下死了那也是他活该,臣妾又气双疼,一个不字都不敢说也不会说得。可旭哥儿还小,稚子无辜,能否请陛下开恩,留他一条命在,哪怕从此只做大周朝的庶民百姓,只要他能平安到老,臣妾于愿足矣,这宫中,实不是他能待的地方,若陛下感念他是您的孙子,就将他送出宫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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