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去年我让青朔买下的,为的就是能给自己一处安静的地方小住。这里很安全,放心住着便是。”
云长安在那日救了桑丘子睿的时候,便一直在想着,是不是将他们的行踪给泄露了?万一再被人给盯上该如何是好?他倒是还好一些,毕竟有武傍身,可是妹妹却是一点儿功夫也没有的,万一再?
想不到,其实穆流年早就安排好了这一切,只不过是一直未曾说出来罢了。
小院儿很是安静,与牡丹苑隔了一堵墙,还隔了一小片的竹林。微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倒是有了几分丝竹之音了。
“我想,我知道我与桑丘子睿之间的纠葛了。”
浅夏看着那片竹林,声音有些黯然。
“怎么了?”
浅夏正色看向穆流年,“在五年前,我帮你解了噬心毒之后,我一连睡了三天,可是那三天里,我却是不停地,反复地做着同一个梦。梦里,有一大片很美的桃花,还有一名男子,我未曾看到过其样貌的男子。”
穆流年此时只觉得自己的手指有些僵硬,浑身的气血甚至是有了一种逆流的感觉,声音亦是生硬到了极致,“同一个梦?”
浅夏点点头,“同一个梦!每一次我都只能看到了他的一片月牙白的衣角,每一次,我都只能是看到了一双金色的靴子。我甚至是看不到他的手,他的侧脸,他的一个大概的模糊的轮廓!可是我就是知道,他是一名男子。”
云长安是头一次听她说起这个,不免蹙眉,“会不会是有人用了什么秘术,来控制了你的梦境?”
浅夏摇摇头,“不会!我问过了舅舅,普天之下,还没有人能有这个本事!况且当年,我才十岁,亦是未曾有过什么奇遇,更未曾与何人有过交集。所以,应当就是我自己的问题。”
“海爷爷如何说?”云长安不死心道。
“海爷爷只能说,这种事情,或许是与前世今生有关,或许是我那次透支了太多的体力和精力,所以才会对我自己的大脑造成了伤害,反复不断地出现了幻觉。”
浅夏说到此处,淡淡一笑,“可是哥哥你是知道的,我自己就是一名使用幻术的高手,我自己是否置身于幻境,如何会不知道?”
穆流年有些困难地动了动自己的脖子,再很是费力地挪动了一下脚步,成了侧立于浅夏的身前。
“浅浅,他与你的梦有关?”
虽然是很不希望这是真的,可是穆流年却不得不问,关系到了他和她的将来,他就一定要问个清楚。
“我现在还不能确定。不过,昨天,就在昨天我的梦里,再次出现了那个场景。这一次与以往不同,我看到了他!看到了虽然只是一个浅显的影子,隐匿在了一团迷雾之中,我甚至是分不清楚何处是雾气,何处是他的衣衫,可是我却清楚地看到了一把青纸伞。”
“青纸伞?”
“一把青纸伞,虽然不是什么稀罕之物,可是却让我有了一种极为强烈的熟悉感!还有那支曲子,梦里听了无数遍,可是我一醒来,却是怎么也不能想起那支曲子的旋律。为此我翻遍了清水湾,也未能如愿。”
浅夏话音消散,三人同时静立于原地,谁也不再出声,穆流年甚至是能听到了自己那万分忐忑的心跳声。
“所以呢?”穆流年的声音就像是那瓷器破碎一般,清脆中透着几分的无助,还有着浓浓地担忧。那种感觉就像是伸出了手,却握不住风一样,让他此生头一次,让他有了一种无力感和失控感。
浅夏的心底一颤,立时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话,对于穆流年来说,有些太过残忍了。
“没有什么所以,我只是想要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与他之间,到底是有着怎样的纠葛。”
穆流年的眸底有些浮光闪烁,“若是你们果真就是有着姻缘上的牵绊呢?若是如你所料,你们前世或许就是一双有情人呢?”
没有人知道此时,穆流年说出这番话来,心底有多么的酸楚和苦涩。
虽然他不想如此,可是他却毕竟要问个明白!自己在她的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那又如何?”浅夏抿唇一笑,一双眉眼盈润有泽,那细密且弯弯的眉毛,更是让人想起了不远处的细窄的竹叶,让人感觉清新淡雅。
“过去的事,总归就是过去了。我们既然是立于此生,自然就是说今生之事。若是人总是纠结于过往,如何才能安心?”
这算是她的态度?
穆流年有些惊异地看着她,很难想像出,她这样的小姑娘,竟然是能将前生今世之事,看得这般透彻!难道就是因为修习了秘术的原因?
其实,他哪里知道浅夏心底的困惑和纠结?
浅夏前世虽然是在死前报了仇,可是在投毒成功之后得知,他们的背后,还有着更为强大的一股势力,最终,也算不得是真正地报了仇。
所幸,今生她的母亲仍在,她甚至是还多了一位弟弟,若是今生能过得安好,前世之债,不理也罢!
只是为何每当午夜梦回,她还是会常常地梦到了自己对徐泽远做下的那件事?即便是将他再度救了回来,仍然是觉得亏欠于他吗?
“有些事,不到最后一步,谁也说不好。”云长安突然就给出来了这么一句。
话落,同时便迎来了一左一右两束目光,一个疑惑,一个冷眼。
“我虽然是不知道梦里的那个男子与桑丘子睿有什么关系,可是我能确定一点,五年来,我的梦境未曾有过改变,可是在这里,却有了新一步的进展。或许是与我的重瞳有关,或许是与他有关。”
云长安手扶着下巴,点点头,“不错!五年前,你是因为一次性地运用了太大的精力,以致体力透支,这才会昏睡不止。显然是与你的重瞳有关。那么这一次,又是因为你对牡丹施了秘术才会如此。妹妹,或许,等到你的秘术再进一步的时候,谜底便可解开了。”
浅夏淡淡一笑,有些落寞,“桑丘子睿,我很肯定那个人不是我想陪伴在其身侧之人。只是……”
浅夏转头看向穆流年,有些自责,“对不起。我,若是不能将我心中的疑惑解开,我便不能给你任何的承诺。”
这是五年来,浅夏头一次如此正视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浅夏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事实上,我曾打定了主意,此生永不再嫁。只守着云家,守着凤凰山度过一生便可。”
穆流年的眉蹙了一下,没有忽略掉,她刚刚所说的永不‘再'嫁!她一介十五芳华的妙龄少女,何来再嫁之说?
“元初,你对我的心意,我若是说一点儿也未曾察觉,便实在是没有良心了。这五年来,我在你身上学到了不少的东西,特别是关于你曾教我的读心术和心理暗示,若非是有这些,我的秘术不可能会学习地那么顺利。只是,对你,我只能是感激。感情二字,太贵了,我要不起。”
太贵了?穆流年的呼吸一窒,“浅浅!”
“元初,我自认不是一个好人,当初你在允州看到我的心计,不是应该就清楚了?那个时候我才十岁,可时却能心狠地算计自己的父亲了,你说,我这样的人,该有多坏?”
浅夏的眸底涌着浓浓的哀伤、自嘲,总之就是让人觉得与她清秀雅致的气质格格不入。
“浅浅,我说过,无论是什么样的你,我就是喜欢!我知道你的心底里头藏了心事,我不会逼你,我只是想要好好地陪着你。”
浅夏摇摇头,“你不懂。”
浅夏眸底已是一片黯然,是呀,他怎么能懂?自己前世险些将徐泽远害死,死后又是害得他为了自己吐血大病一场,这样的自己有什么资格再去要求别人来善待自己?
今世既是与秘术有缘,倒不如学了海爷爷,一辈子只守着秘术,守着凤凰山,倒是清静。
“浅浅,你自己也说,这五年来我待你如何,你并非是一点儿感觉也没有。那我问你,你对我可曾有一丝动心?”
浅夏一时怔住,这个问题,实在是不好回答。
云长安不知何时已经退离了此处,细风轻轻抚摸着两人的发梢,穆流年的鬓角,不知何时,竟是沾上了一片竹叶,在那里似落不落的样子,让浅夏看呆了眼。
突然心底就又升起了那么一小团的希望,小的几乎就是自己都感觉不到,可是随着穆流年的俊颜,在她眼中的形象越来越清晰,那团小小的希望,似乎是在开始逐步地扩大。
“若是我告诉你,我此生的桃花不断呢?”
穆流年挑挑眉,心道,这还用你说吗?现在你的容貌都没有被桑丘子睿看到,都已是引得他的觊觎了,若是将来再重返京城,还不知要引来多少的色狼呢?
“那又如何?”
穆流年对此却是表现得浑不在意!
不就是桃花么?长一朵,剪一朵,连花苞也不让它长出来就是了。
浅夏有些意外,他竟然是能如此轻松地应对?
“若是我告诉你,我现在的心底,还藏了一个人呢?那个人,无论是这一世我是否嫁他,我都不可能会忘了他,你仍然愿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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