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长平王妃愈女白晳的脸色,浅夏知道,该让她看清楚的,她已经看清楚了。
“那么做为与长平王妃同出一脉的你呢?许妃,告诉我,你的真实想法。”这一次,浅夏的声音有些清冽,还有着一种不容人拒绝和置喙的坚定。
这同样也是长平王府想知道的,她的侄女,会做何选择?
等到浅夏与长平王妃一同出了永福宫,御书房里的皇上,也收到了太医的禀报。
等到皇上到了永福宫时,许妃正一人独自垂泪,心事重重。这样的女人,而且还是一个本就有些娇弱的女人,最是容易让男人看了心疼,几乎就是出于男人的本能,便会生出一种极强的保护欲!
许妃这里如何表现,浅夏一点儿也不担心,她的幻术,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许妃,绰绰有余。将她一些不该记着的事情,都从她的脑子里清除了,亦非什么难事。
一路上,长平王府都是格外地沉静,一句话也不说,紧抿的唇,预示着她的心情很不好。
眼看宫门在即,长平王妃吩咐人停了软轿,托了她的福,浅夏也享受了一把皇宫内软轿的待遇。
“云小姐,前面不远就是宫门了,一起下来走走吧。本妃这几日有些闷,一直想着散散心,也没找着机会。今日瞧着你倒是个性子通灵的,不如陪本妃走走?”
“能陪王妃散步,是民女的荣幸。”
长平王妃淡淡一笑,对于这位云浅夏,她的心底,没来由地便多了几分的喜欢。
“说说你的事吧。”长平王妃的语气听起来很随意,也很亲切。
浅夏勾唇一笑,“民女以为,穆世子都与您说了。”
长平王妃的步子猛然一收,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同时,眼底还有一抹极强的保护欲!浅夏看得真切,那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保护。
“王妃不必担心。我与元初,相交五年,彼此之间,几乎就是没有什么秘密的。”浅夏压低了声音,眼角的余光,在周围淡淡一扫,身后的奴婢,离两人十步开外,根本就是不可能会跟到她们刚才的谈话。更何况,浅夏在说出这些的时候,还刻意地转了角度,便是有懂唇语地看到了,也是莫可奈何。
“云小姐?”
“叫我浅夏吧。刚刚在永福宫,许妃的话,您都听清楚了。淮安许氏,到底是向着您,还是向着她,您总该回去好好想一想。你们虽是同出一脉,可是淮安许氏,是不可能同时支持你们两个的。”
长平王妃慢慢地走着,心里头对于这位云小姐的好奇之重,已是到了极致的边缘!
“浅夏,你刚刚在永福宫?你就不怕本妃将事情闹大?不怕本妃将看到的一切都禀明于皇上?”
浅夏浅笑,看了一眼这巍峨的宫殿,端庄威武,奢华大气!在她眼里,这不过就是一间华丽的牢笼罢了,可是谁能想到,在外头无依的柔弱女子,一旦踏足于此,便个个儿变得心机深沉了起来。
许妃,不就是个例子?
“首先,您是元初的母亲,对您,我没有必要有所隐瞒,既然我想与长平王府建立长久,且更加紧密的合作,那么,诚意,自然是最重要的。今日之事,王妃回去后,大可以向王爷坦承。”
长平王妃有些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后,还是点了点头。
“其次,我刚刚说过,我与元初之间,并无秘密可言。若是我出事,那么,您以为元初的日子会好过?”
长平王妃的眸光一寒,脸色也有了几分的阴沉,“你在威胁我?”
“不敢!民女只是实话实说。我既然能让许妃忘了先前的那一幕,自然也有法子能让您忘了。可我并没有这么做,您心里,应该也能猜得到,大体是为了什么吧?”
长平王妃微微一怔,当下对这位小姑娘便多了几分的喜欢。倒不是因为她的聪明,还因为她的胆识!
长平王妃虽然是一介女流,且不会武功,可是她嫁的人,可是半生戎马,即便这些年渐渐的沉寂了下来,那一身的傲骨和为帅的胆识谋略,亦是没有多大的改变的。
这么多年,与长平王朝夕相处,又岂会没有一丝的薰染?这会儿瞧见这个小姑娘如此的胆大且善谋,怎能不得她的欢心?
“好孩子,你是个懂事的。本妃年纪大了,且膝下无女,若是得空了,便多来王府走动走动,说起来,我与你母亲,当初也是一见如故呢。”
“是,王妃。”
两人缓缓走着,浅夏再度感受着这皇宫的威严与庄重,不过心里,已没有了来时的那份紧张了。
感受到了长平王妃身上传来的亲切和柔和,浅夏对长平王府,倒是多了几分的好奇。
出了宫门,长平王妃似乎是顾虑到了什么,便将自己头上的一支金钗除下,亲手簪到了她的头上,“虽说今日许妃应了你的条件,会尽量说服皇上不要再召你进宫,可是天威难测,谁又能保得准?再说了,你如今身在梁城,与在宫中相比,怕是也没有什么不同。”
浅夏眨眨眼,王妃的意思是说,皇上若是有心试探或者是打压,她进不进宫,都是没有什么不同的。
“多谢王妃提醒了。”
“若是去到了什么要紧的场合,就将这金钗戴着,旁人问起,便说是我相赠。长平王府虽说已淡出朝堂多年,可是余威还在。那些有心为难之人,看到了这支金钗,也总得想一想才是。”
浅夏伸手轻扶了一下那支钗,笑问道,“此钗可是大有来历?”
“此钗名为朝阳五凤挂珠钗,最中间的那颗东珠,可是极为难得。此钗,亦是当年本妃进宫给先太后请安时,先太后赏下的。如今,本妃便转赠与你,也好给你添了一道护身符。”
浅夏心里头明白,王妃这么做,虽能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护着自己的作用,可是同时,也将等同于告诉众人,她云浅夏,与长平王府的关系,非同一般!
否则,先太后所赏下来的金钗,怎么会到了她一介民女的手上?
浅夏满面欢喜,似是未曾察觉出王妃的用意,亲手扶着王妃上了马车,这才提裙上车,将自己头上的那支朝阳五凤挂珠钗摘下,低喃一声,“如此贵重的东西,现在戴着,似乎是有些不妥呢。”
浅夏明白,长平王妃的用意,主在拉拢,并无多少威胁的成分在。可饶是如此,浅夏对于她如此明显的态度,还是有几分的不适应的。
至少,现在,她一个十五岁的少女,还不适合太过张扬,给人找茬儿的机会!
马车徐徐前行,朱雀早在浅夏上来之前,便已躲进了马车里。
将金钗收好后,浅夏才笑吟吟地看向了朱雀,“刚刚见到你家主母,怎么不说下去打声招呼?”
朱雀嘴角一抽,打招呼?她是什么身分,能轻易地在宫门口露面吗?
“回小姐,属下的主子是穆世子,并无主母。若非说有,也是小姐您了。”
浅夏脸一红,本想着打趣这个在她面前向来不爱笑的朱雀的,没想到反倒是被人家给打趣了。
“找我有事?”
“定国公府都快要闹翻天了!林世子似乎是受了什么打击,一病不起。听说。”朱雀抬眼小心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在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往下说。
浅夏也不瞧她,反倒是将身子往后靠了靠,十分惬意地窝在了靠背上,“听说了什么?”
“听说林世子伤心过度,还吐了血。而夫人则是被林老夫人以尽孝为名,将她禁在了老夫人的院子里,不得回去探望。”
浅夏挑眉,尽孝?吐血?看来,林家的水的确是被她给搅浑了。不过,再浑的水,也禁不住时间的沉淀,早晚都会该沉的沉,该浮的浮。
“母亲堂堂世子夫人,而且还是上将军的夫人,焉是她们说禁便能禁的?”
“依小姐的意思,可是要属下等前去相助?”
“不必!”
“林家的事,我们不好直接插手。而且,发生在了国公府内部的事,我们又是如何知晓的?这不是摆明了在告诉所有人,我们云家在林家安插了眼线?不仅如此,我们的人,还十分地厉害?连国公府这样守卫森严的地方,我们都能窥探到消息,我们云家,岂非是成了无孔不入了?”
朱雀沉默了一会儿,“那依小姐之见呢?”
“静观其变。林老夫人的胆子再大,也不能将我母亲如何。到底也是朝廷命妇!再说了,我不相信,母亲就一点儿法子也没有了。倒是林少康那里,想法子让他清醒一些。若是连自己的妻儿也保不住,这上将军,他不做也罢!”
“是,小姐。”
对于云浅夏的这个决定,朱雀是相当赞成的。相处的时间越长,她越觉得跟小姐的脾性相投了!
身为男人,若是不能保护好自己的女人,还谈什么大业?
眼下已是到了十月,浅夏一下马车,便觉得这天色昏暗了不少。本该是正午暖阳洒落之时,现在,竟然是连太阳的一弯弧度都看不到了。
浅夏抬头,看着道路两旁那枯黄的树叶,纷纷扬扬地落在地上,像铺上了一层黄色的地毯,只是那黄色所宣示出来的,不是皇室的那种威严,反倒是一种对生命的不舍和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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