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氏知道,无论是五年前,还是这五年间,自己这个做母亲的,都是十分地不尽职的!
浅夏小的时候,自己的性格太懦弱,人人都说为母则刚,可是自己到底还是没能冲破软弱的这个牢笼。竟是险些害得女儿在卢少华的脚下,丢掉了性命!
好不容易脱离了卢家,可是她们母女分离,五年的时间,浅夏的生活、经历、悲喜等等,对于她来说,就是一片空白!
云氏并不埋怨哥哥,可是她却无法让自己去坦然地接受这一切!
她知道,当初哥哥既然是曾提出过要带她入山,就必然是有其非她不可的理由。
这五年来,女儿到底学到了什么?为何她的性情如此冷淡、平静?遇事不慌不燥,比自己还像是一个大人!
一旁的浅夏,则是慢慢地将她回京后的一切,开始不停地在她的脑海中回放着。
先是云若谷的遇袭,再是母亲的中毒,一桩桩一件件,看似是毫无关联,可是实际上,却让她感觉到了同一种阴谋的味道!
倏地,浅夏的眼睛睁大,一抹暗茫在其眸中乍现,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然后神色有些急切道,“母亲,您在此稍坐,女儿有事要去找哥哥一趟。”
说完,也不待云氏有什么反应,直接就跑出了后花园,那匆匆忙忙的样子,倒是将云氏给吓了一跳。
“这孩子,你说,不会有什么事儿吧?我怎么瞧着她像是有什么心事似的?”
于嬷嬷的眼神从浅夏的背影上移了回来,“夫人放心吧。小姐长大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浅夏急匆匆地找到了云长安,看他正专心地配着药,也只能是在一旁站了,慢慢地将自己的呼吸调匀。多年的相处,让她知道,这个时候的云长安,是最惹不得的!
云长安醉心于医药,虽不至成痴,可是也差不了太多了!
若是在他配药,或者是炼药的时候被人打扰,那反应,可是会令人刮目相看的。
好一会儿,云长安将最后一味药也秤好了,再与其它的几味药合在了一起,然后小心地包好,遂吩咐云雷将这些都送去小厨房里熬着,两碗水煎一碗,熬好了,就直接给云氏送去。
“妹妹什么时候来的?”
“在你刚刚开始配药的时候。”
“呃?”云长安一时愣了一下,然后有些傻乎乎地笑了一声,“刚刚的确是没看见你。来,咱们到外面坐。这里的药味重,知道你不喜欢。”
浅夏看着云雷将药拿去了小厨房,亲自熬药,便和云长安一起到了院子里,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刚刚因为着急,所以等在了门口,也没有觉得那屋子里的药味儿太难闻,可是这会儿出来了,才觉得自己的心肺里好像是处处都弥漫着苦腥味儿。
好不容易将体内的那种药腥子味儿都给呼了出去,再将新鲜的空气补充进来,浅夏才淡淡地开口道,“我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什么?”
“我需要借用一下你的灵摆。我的那个,你也知道,还给桑丘子睿了。”
云长安呆了一下,然后直接就扭头钻进了寝室中,很快,手上就拿了一个颇为精致的坠子出来,上面还系了一条大红色的线,阳光下这么一照,倒是有几分鲜血的颜色了。
浅夏与他一同到亭子里坐了,这里反正也没有外人在,云长安将亭子的帷帐全都放了下来,这亭子里便已是有些昏暗了。
约莫半柱香后,浅夏才回神,手一紧,眼睛从那坠子上离开,手中的灵摆,便慢慢地停了下来。
云长安见她停了,立马又将那些帷帐都再次收拢了起来,“如何了?”
浅夏凝眸不语,许久,声音才有些晦涩道,“我无法确定。”
“什么意思?”
浅夏垂下了眼睑,伸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戴着的一串珍珠项琏,“能将此事做地如此隐密,且悄无声息的人,你以为还会是谁?”
说完,浅夏起身,脸色再次恢复了往常的从容沉静,“我的占卜之术早已超过了舅舅,连我都不能占卜地出来,你说,这世间能有几人,有这样大的本事?”
“你说是蒙天?”云长安有些意外道。
浅夏摇摇头,“蒙天的武功,或许会在舅舅之上,可是这秘术一道,他未必胜得过舅舅,否则,两人也不会有了这么年的纠葛,始终未能解决。”
“不是他,还会是谁?”
浅夏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那神情,像极了发现自己被猎人盯上的猎豹,危险而透着一种嗜血的信号。
“能做成此事的人,未必就一定是一个秘术高手。有些人,有些地方,即便是秘术师,也是不能轻易地窥探的。比如说,皇宫。”浅夏话落,手劲突然加大,那一串完美的珠琏,一下子,便散落在地,不停地滚动着。
云长安的脸色一变,刚刚浅夏的意思,难不成是说,此事与皇宫里的那位有关?
浅夏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浊气,然后微抬了头,阖上眼,似乎是在享受着这难得一个暖日的温和阳光,可是吐出来的话,却让人感觉到了一种由脚到手的冰凉。
“怕是我们从凤城回到紫夜之后,就已经被人盯上了。他还是不放心呢!即便当年我是以重伤之名离京,现在突然回京,仍然是让他有些不安了。所以,才会有了城门前的那一箭,现在,又有了母亲的中毒。”
“妹妹,可他是帝王,他何故如此?难道我们表现地还不够低调吗?”
云长安不懂,云家明明就只是一门心思地求个安稳,为何就这么难呢?
“哥哥,他这是在试探,试探我们的实力,无论是头脑,还是其它。毕竟,当初在安阳城,我们出手帮了桑丘子睿。他这是想要确定,你的医术是否真如传说中的那般神通,还是根本就只是一个骗局,借以来掩饰我们云家新一代秘术师的事!”
云长安摇摇头,这个答案,太让人匪夷所思了,堂堂帝王,竟然是会用了这种方法来试探他的臣民?这也太离谱,太让人心寒了些吧?
就算是皇上忌惮云家,想要除去云家,可是林少康呢?这个为了紫夜立下了赫赫战功的大功臣,难道就要因此而承受丧妻之痛吗?
“那一箭,若是真的射中了二弟?”云长安的脸色更白了些,他现在都不确定,那日在城外,那一箭,究竟是威吓,还是真的要置云若谷于死地了。
“这么多天了,我们一直都忽略了他。能顺利地拿到了右卫大营的兵器的,又岂会只有二皇子?兵部和工部,又岂会都是两位皇子的人?”
这个消息太过震撼了,云长安半天没有缓过神儿来。
要说以前,他们偶尔也会提及了皇上,提及了他们云家所面临的窘境,可是现在,他们才刚刚回京,甚至于在他们未入城之前,就已经开始被人算计了!
这个消息,一时还真是让人难以接受。至少在云长安看来是如此。
小亭内,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浅夏的眼神随着地上散乱的珍珠的滚动而来回地移动着,任谁看了,也会意识到她正在走神儿。
云长安休息了一会儿之后,脑子里也开始越来越清晰了。
想想那右卫大营的箭,想想能在城楼上,射出那一箭的人,再想想,能拿到了北漠皇室的巨毒思空的人,这范围,已经是被缩小到了一个极致的范围!
云长安的眼神有些呆,“妹妹,你为什么不觉得这会是那个和宁长公主做的呢?”
“她?你觉得她有能力,收揽比我还厉害的秘术师么?即便是有,只怕那秘术师也是受命于帝王的。”
云长安这会儿已经是感觉到了气闷,“四国的皇宫中,都曾被德高望重的秘术师为其布过阵。而历代的国师或者是秘术师,都会帮皇宫来修复这个阵法。妹妹,你所说的什么也查不出来,就是因为这个?”
浅夏的表情有些沮丧,“那个所谓的阵法,其实是极其简单的。对于常人无用。是专门用来对付秘术师的。占卜不到,窥探不到。否则,那皇上晚上睡在了哪座宫宇里头,怕是我们都能探查得到了!”
云长安默然,她说的没错。占卜之术,虽然是对于任何的问题的结果,都只能探测出一个大概来,可若是再配以了足够的消息,然后再经过有条理的分析,那么,的确是能极为精确地掌握皇上的动向的。
“妹妹,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静观其变吧。既然他要试,那就让他试。母亲那里,正常的恢复健康就可。只是那寒症,怕是你也没什么好法子。相信如此一来,皇上既会信了他自己试出来的结果,也会彻底地打消了他再对母亲动手的心思了。”
云长安仔细地将这些消息前前后后组织了一番后,得出了这样的一个结论:皇上以后再试,应该也不会再拿姑姑下手了!
原因很简单,连自己都不能将姑姑的宫寒之症彻底治愈,那么,姑姑就不可能再为林家诞下子嗣,如此,皇上也就不必担心,她是否会再生下一个与当年老太爷一样的子嗣了。
云长安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有些疲惫道,“咱们只是这样想想,就觉得累地很!也不知道皇上整天算计这个,防着那个的,这脑子怎么能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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