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柳磨不过秦夫人,便去了厨房。
众人回到花厅,谁也没有再提秦夫人。今日她们是过来替沈夫人接风洗尘,自然要分清谁才是主角。而沈夫人与秦夫人不对付,自然是要避免,免得得罪了沈夫人。
伏筝一直留意着,递了眼色给桃红,桃红退了下去,匆匆去了竹园。
水清漪冷声一笑,秦夫人竟敢独自去后山?
“你下去。”水清漪挥退了桃红,手里拿着绣橘给她做的冬衣,目光温柔得仿佛要滴出水来。绣橘,你安心的睡吧!我定会替你讨回公道。
……
夜幕降临,众人都已经散去。
沈夫人疲倦的回了厢房,沈浅穿着一袭青色的纱裙,素净缎面没有任何的花样。侧躺在贵妃榻上,翻阅着野史秘闻。
沈夫人将书籍夺回,啪的扔在小几上,蹙眉道:“你该多看看《女训》,哪有正经小姐,成日里看这些个书?”
“你见着情敌了?”沈浅伸了懒腰,伸手支着下颔,杏眼一眨一眨的看着沈夫人,慵懒的说道:“母亲这样生气,看来对秦大人是旧情难忘,此事可以修书禀告父亲大人。”说罢,沈浅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信。
沈夫人怒道:“你要造反了!”
“婚事由我自己挑选。”沈浅不冷不淡的说道。
“沈浅,明日我一抬花桥将你送到将军府!”沈夫人要挟着沈浅。
沈浅不为所动,搁下笔,吹干了墨迹。淡淡的说道:“母亲私藏秦大人家传手镯,每到夜深便戴着此物慰藉相思。”说罢,又提笔添上这一句。
沈夫人怒目圆睁,可惜沈浅却是不看她一眼,妥协道:“随你如何,我不过是多养一张嘴罢了!”
沈浅见母亲生气了,将方才的写好的宣纸,递给沈母:“对着女儿又下得了手算计,怎得对着一朵白莲花儿,却是由着她糟践您呢?”
沈夫人不满的瞪了沈浅一眼,挤出了两滴泪,忧心忡忡的说道:“母亲这一切不都是为了你?若是旁人瞧着母亲是个厉害的,指不定如何造谣生事,岂不是连累了你,这都十八岁了,更是难嫁出去。”
沈浅一翻沈夫人的衣袖,果不其然,里面藏了一片生姜。
沈夫人讪讪的抹去了两滴泪水,叹息的说道:“你无事多去与水清漪走动,她是个好姑娘,没得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
沈浅颔首。
沈夫人看着她敷衍的态度,拉着沈浅在身旁坐下,再三叮嘱道:“这回我可是认真的,水清漪你就上点心。日后你照料好她,我便不逼你成亲。”
沈浅一怔,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干脆的应了一声。
沈夫人见她这样,眼底的忧愁更浓了几分,水清漪说得也对,这姻缘也是讲究缘分,强求不得。
沈浅看着母亲心事重重的离开,脸上的笑容尽数敛去。她的母亲,可不是谁人都能欺负!
眼底闪过一抹幽光,随意的拿着一根木簪将散落的青丝绾在脑后,出了门。
……
水清漪洗漱后,坐在铜镜前梳理湿发。
牧兰神色凝重的禀报道:“秦夫人一直没有下来,属下按照您的吩咐,上山去寻人。秦夫人身上有许多伤痕,倒在了血泊中。她身旁的春柳姑娘,身上没有伤,昏厥过去了。”从怀中掏出一物,递给水清漪:“这是在秦夫人身旁拾到的。”
水清漪接过来细看,这是一支梅花木簪,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在何处见到。
“伤得如何?”水清漪可不想让万淑萍这么轻易的死了。
“似被猎物所伤,无性命之忧。已经吩咐人,将秦夫人送回秦府。”牧兰心想这定是人为,静安王府住了那么久,都不曾有野兽出没。怎得那么巧,秦夫人上去就被野兽撕咬了?
“宣扬出去,静安王府宝物丢失。”水清漪唇边掠过一抹冷笑,万淑萍在静安王府受伤,断然会兴师问罪。
“是。”牧兰匆匆的离开。
果然,如水清漪所料,秦夫人被送回秦府,秦老爷瞧见她浑身是血,有的地方伤口甚至深可见骨,立即唤府医清理伤口。
“夫人在静安王府赴宴,怎得伤这般严重,究竟发生了何事?”秦老爷脸色阴沉,若是静安王府刻意为之,太得寸进尺了!
“沈夫人邀约众人一同去静安王府后山赏梅,不知为何,诸位夫人离开,秦夫人却独自去了亭阁。”回话的是静安王府的小厮,将得到的消息如数说了出来。
秦老爷蓦地一怔,再度问道:“两江总督沈夫人?”
“是她。”
秦老爷叹息了一声,摆了摆手,没有在追究。此事过去已久,楚昕薇提议众人去后山赏梅,他夫人独自上了后山亭阁,怕也是楚昕薇为之,她还对往年的事情耿耿于怀。
想到此,心里也徒增了感伤,转身去了书房,并没有去看望万淑萍。
秦玉瑶悲愤的从内室出来,母亲身上的伤口触目惊心,难以想象她遭受了怎样的折磨。对水清漪怀恨在心,定是她刻意刁难了母亲。想要找秦老爷商量,替母亲讨回公道。谁知,父亲看都不看母亲一眼,便离开。心下一愣,问着一旁看守的婆子:“方才发生了何事?”
“老爷询问了王府小厮,夫人怎得受伤。得知是夫人在王府赏梅,与众人走散受伤的。”看门的婆子不敢隐瞒,在秦玉瑶冰冷的目光下,磕磕巴巴的说道:“老爷似乎很生气,但是听到沈夫人,便什么也没有再问。”
沈夫人?
秦玉瑶隐约知晓母亲的心结,父亲当年要升迁为吏部尚书,后来却被旁人顶替了。她听到母亲含恨的怒骂父亲,不知进取。转而呜咽哭诉父亲心里始终爱慕着沈夫人,这才没有心思在官场。当年为了得到沈夫人的倾慕,不过十七岁,便中了状元,短短两年从庶吉士爬到了大学士,前途光明,可最后却止步不前。
莫不是母亲口中的沈夫人就是两江总督的夫人?
心里暗暗吃惊,沈夫人为何要针对母亲呢?
“小姐,虽然是沈夫人提议去赏梅,可到底是在静安王府,难不成夫人不见了,她们便无人知晓么?又不是离开一两个时辰,而是大半日。若不是夫人命大,岂不是让她们称心如意了?”晚秋提醒着秦玉瑶,谁才是真正的凶手。
“水清漪与母亲无冤无仇,断不会下此毒手。我倒怀疑沈夫人极有可能!”秦玉瑶并没有昏了头,水清漪不是如此蠢笨的人,会在她自己的宴会上对母亲动手!何况,她曾经听母亲说起过往的帝京,尤其是静安王府后山的那一片梅林,母亲眼底露出了羡慕,听说是静安王为了博美一笑,耗尽了整整两年,才栽种了那一片梅林,可惜在一次宴会中烧毁了。
沈夫人身为郡主,静安王府的宴会母亲都去了,她自然也会去,定知梅林烧毁之事。而今她提议赏梅,怕是没有安好心。
“小姐,春柳姑姑醒了。”晚霜从内室出来,看着秦玉瑶在出神,看向晚秋。
晚秋摇了摇头。
秦玉瑶去问春柳,春柳有所隐瞒,毕竟夫人抢婚的事情并不光彩,思索了一番,道:“夫人当年与沈夫人交好,老爷给夫人的传家玉镯,当年给沈夫人看。谁知突然起了大火,夫人去寻老爷忘记拿玉镯。后来记起来的时候,却一直没有机会见到沈夫人。今日重逢,沈夫人说当年她将玉镯遗落在了亭阁中。夫人上山去寻找,可谁知……谁知里面有几条野狗,极为的凶残。”回忆发生的事情,春柳脸色惨白,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难道这只是意外?
秦玉瑶总觉得这个意外太过巧合了一些。
“母亲走散了那么久,王妃怎得没有立即寻人?若是她早些寻母亲,也不会这般严重。”秦玉瑶将罪责怨怪在水清漪身上,毕竟她是主子,有必要负责宾客的安危。
春柳面色大变,愈发白了几分,咬唇道:“昨日来府里的绣橘姑娘去了,王妃病倒,卧病在床,并没有招待宾客,而是替您正骨的伏筝姑娘。她不过是一个在寒门长大的姑娘,主持宴会终究是差了一些,手忙脚乱的恐怕也没有顾上夫人。”
秦玉瑶心头一紧,绣橘如何去了,她自然也是知情的人。
眸光闪烁不定,咬了咬牙道:“那伏筝也不是个好的,我的脚分明就没有脱臼,她恐怕是替水清漪教训我!今日母亲不见了,她断然视而不见,这才酿造了这样严重的后果。左右母亲在王府出事,王府里的主子岂能脱了干系?我定要替母亲讨了个公道!”
“使不得,小姐,那伏筝可是摄政王的庶妹!”春柳明白秦玉瑶是想要借故生事,要了伏筝的命!若伏筝是个婢子不打紧,可若是王府里的主子就得另当别论了!
“什么!”秦玉瑶霍然从轮椅中站起来,赫然忘记脚伤,这一下碰到了受伤的脚,痛得倒吸一口冷气。却又无暇顾及,一心想着伏筝可有将母亲所说的话转告长孙华锦:“你说的可当真?”
春柳点了点头。
秦玉瑶颓然的坐回轮椅里,心里飞快的算计着。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秦玉瑶望去,便见到祖母身边的大丫鬟紫玉匆匆行来。
“大小姐,老夫人请您与夫人过去一趟。”紫玉行了一礼,面无表情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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