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儿上前要争辩,被九儿拉住了。可儿剜了莲心一眼,委屈的说道:“世子妃,还请您给四小姐做主。那头面及笄便是要用,若是寻常的物件儿,丢了便丢了。那时候若是拿不出体面的头面,怕是会丢了王府的脸面。”
水清漪看向伏筝,听她如何说。
伏筝敛目,沉默了许久道:“便将世子妃送与我的红玛瑙头面赠给四小姐,当作她的及笄礼。”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不追究,不是我心虚。你们也心知肚明,比起红玛瑙的头面那副东珠的着实差远了些,我不过是不想生事罢了。”转而对水清漪说道:“世子妃,我若要为我好,就让我去你的修房利做针线。我本就不是富贵命,也不想认祖归宗,只想平平顺顺的过了这后半辈子。”
水清漪沉默了片刻,看了眼可儿与九儿,冷声道:“此事我定会彻查到底!”
可儿与九儿心头一紧,面面相觑。
恰在这时,长孙凌匆匆走来,头上的金步摇碰撞得叮当作响。脚程走的快,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水,面颊晕红的说道:“大嫂,不过是一副头面,既然没有找着便算了。免得弄得人心惶惶,伤了和气。”意味深长的觑了伏筝一眼。
伏筝见长孙凌是打定主意要欺压到她的头上来,便也没有再忍让:“你昨日将头面给我瞧了一眼,便装在锦盒里交给了你的丫鬟保管,随即与我一同打络子。如今不见了,你该拿你的丫鬟问罪才是!”
可儿脸色一白,那锦盒是交在她的手上。
长孙凌一怔,没有想到伏筝方才一贯隐忍,反倒她来了便牙尖嘴利的辩解。难不成之前是以退为进,让水清漪给她讨公道么?
“东西我先前是交给了可儿保管,可你那里缺了一根丝线,便唤她去我屋子里拿……”长孙凌话不曾说完,便被伏筝打断道:“你遣她回去拿丝线,以你对那副头面的上心,她定然是一同拿回了屋子,又岂能随意搁在我的屋子里?何况,我屋子里的人手杂,进进出出的也多。怕就是有心人瞧见了,便钻了这空子。”高深莫测的看了可儿一眼道:“若是在她手头上丢了,便是失职,难逃其咎!”
可儿心头一紧,紧张的吞咽了一口唾沫,艰难的说道:“你浑说!我怎得会拿小姐的头面?分明就是你偷拿了!而今顺水推舟的将红玛瑙头面给小姐,恐怕是想要息事宁人,掩盖了自个的罪行,又讨了一个好名声,反倒是显得我们小姐气度小!”
伏筝见可儿这般刁钻,冷笑道:“那你说说,昨儿个将东西搁在何处了?”
可儿一愣,呆怔的看向长孙凌,她压根就没有留心伏筝的屋子。不知格局,倘若她当真将东西搁在了伏筝的屋子里,定是知晓的。不由得心里着急,吱吱唔唔的说道:“我是顺手搁在伏筝姑娘炕上的小几上。”
“你扯谎!”莲心哼笑道:“姑娘屋子里压根就没有炕,而且每日接待你们都是在偏屋,你怎得将东西搁在姑娘的炕上了?恐怕不知是搁谁屋里的炕上了!”
水清漪脸沉如水,目光森寒的看向可儿,可儿双腿一软,险些跪在了地上。
长孙凌攥紧了手中的帕子,陡然厉声道:“可儿,原是你从中作怪!亏得我如此信任你,你却……”长孙凌伤心的垂泪道:“幸而真相大白,不然我倒是错怪了伏筝姑娘。”
“小姐……”可儿盈盈闪烁着泪珠的眸子里布满了惊恐,长孙凌这是将她推出来顶罪!
“你当真是罔顾我的信任,在府里生事,挑拨主子关系,这是触犯了家规。念在你往日尽心照料我的份儿上,便不将你发卖了!”长孙凌趁着水清漪发话之前,赶紧的定了可儿的罪,赏她吃一顿板子。
水清漪却说道:“四小姐就是如此心善,才让这些奴才欺主,倘若这次轻饶了她,没有震慑其他的下人,恐怕下次又会再犯!给她黥面,杖责四十大板,逐出王府!”
四……四十大板,那可是要人命!
就算她侥幸活了下来,她脸上的黥面,也会将她逼上绝路,没有哪家主顾会用犯了大错的婢子!
可儿傻了一样跪在地上,泪水刷的滚落了下来。蓦地回过神来,忙抓住长孙凌的裙摆求救:“小姐……我没有……您救救奴婢……”
长孙凌见她险些说出口,扔了一记刀子眼,可儿吓得浑身一哆嗦,忙含糊不清的打岔过去了。
长孙凌脸色极为难看,水清漪拂了她的话,便是落了她的脸面。这样重罚可儿,怕是在给她警告!咬紧了一口细白的牙齿,掩不住失望,柔柔的说道:“可儿,不是小姐不愿救你,实在是你……”似乎不忍说出口,别开了脸,重重一叹道:“家规不能废,念在这些年的主仆情谊,若你有个好歹,我便替你照顾好你的父母。”
可儿背脊发凉,明白长孙凌的威胁,泪水流的更加凶猛,被人拖了下去!
水清漪安抚的拍了拍长孙凌的手背:“你就是这么心善,莫怪被这些个下人给爬在了你的头上。方才我也瞧清楚了,你院子里的人都是机灵的,有些小聪明。婶娘如今也身子身子不适,管不了那么多。我这做大嫂的也不好插手管,便给你拨一个嬷嬷去调教调教她们。”
长孙凌眼睫颤了颤,福身道:“凌儿谢过嫂嫂。”颇为责备的说道:“嫂嫂身子也不适,凌儿还要劳烦嫂嫂来操心,心中极为难受。经过这一茬,心里也明白主子是主子,奴是奴,纵不得。饶是再不忍心,未免他们犯下大错,也是要好好整治一番,便不劳烦嫂嫂费心了!”
“一家人客气作甚?长嫂如母,我辛苦些,家里安宁也是值得的。”水清漪不容置喙的说道,随即将魏妈妈安排到长孙凌的院子里。
长孙凌自然知晓魏妈妈是水清漪的奶娘,脸色倏然一变,撕扯着手中的帕子,咬牙忍了。领着自己的婢子,拂袖离开。
水清漪望着她的背影,眼底闪烁着寒星子。沉声道:“有些事无须忍让,你退一步,他们便得寸进尺。你强硬一些,暗地里防备着,他们也不敢轻易对付你。”
伏筝只是觉得她寄人篱下,不好大动干戈,给水清漪添乱。轻叹一声:“我日后会小心。”
……
水清漪回了屋子,便瞧见花千绝倘若无人的躺在炕上,挑剔的捡着盘子里的果子,皱眉道:“这是什么东西?这样酸?”拿着丝绢包着吐了出来,扔在了篓子里。
水清漪看着碟子里的荔枝,淡淡的说道:“现在荔枝的节气已经过了,这些剩下的是放在冰窖里冰冻的,口感自然是不好。”她只是突然记起还有一些个荔枝,便差人从地窖里搬出来。
花千绝眉梢一挑,嫌弃的说道:“长孙华锦当真是小气,收着都成精了,才拿出来给你吃。”琉璃双眸里闪过一抹潋滟光泽:“随我去西越,好吃好喝的供奉你,也不会有这些个闹心事。如何?”
水清漪拿着账单翻阅,并没有理会他。
花千绝自讨了没趣,却并没有气馁,叹声道:“索性我也不走了,你给我收惙一间屋子出来,我要住在你隔壁。以咱两的交情,不会比不上李亦尘?”语气里透着一溜酸味。
水清漪冷笑道:“你是比不上。”
花千绝蓦地扑了过来,一张脸倏然凑在水清漪的眼前。看着他突然放大的脸,吓得水清漪站起来身,心跳急促的跳动,惊魂未定的看着他脸上露出欠扁的笑,沉声道:“他和我有四年的交情,你算算你多久?”
花千绝双臂枕在脑后,浑不在意的说道:“他也就那四年了,我可是一辈子的!”
水清漪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却不露分毫,不动声色的说道:“你若怀着不轨的心思,恐怕朋友都没得做了!”随即,面色沉静,严谨认真的说道:“我不想他难过。”
花千绝伸手盖在眼睛上,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他就是来找虐的!
“我先认识你……”花千绝喃喃自语,似乎在寻找着一丝他能胜过长孙华锦的优越感。
“我先认识他。”水清漪驳回了花千绝的话,这辈子她的确先认识长孙华锦,而后才见到他。
屋子里一片寂静,香炉里的檀香,熏得花千绝头脑发晕。理智让他离开,可他却偏生犯贱的一动不动。厚颜无耻的留下来,且控制不住的继续犯浑:“这世间,对你好之人,你都十倍偿还。唯独对我,一如既往的那么狠心!”语气里透着一丝淡淡的忧伤与自嘲。
水清漪也不知为何对他能够如此的心硬,随即,眼底闪过一抹释然。“是你不肯断了执念,我早已为人妇。若要与你结成连理,早已随你走了,定不会另嫁他人。我早已与你说清楚,我们只能做友人。否则,见面只有尴尬。我对你不强硬,对你的伤害会更深,也不想让他难过,我自己为难的处境。”
花千绝呼吸都轻了几分,这些话,他早已听得耳根发腻。他也想要控制对她的情感,可若是能够控制得了,又怎得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惹她不快?
时间并没有冲淡了对她的感情,反而是如酒一般,随着时间的流逝,对她的感情愈发的浓烈。
“你最先紧近我,怕是带着目地。我也不知为何最后你会对我生出这样的心思,但这也是你输给了他。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利用我分毫。”水清漪知道她太过份了,虽然花千绝是抱着目地接近她,却没有做过任何伤害她的事情。反而,几次替她排忧解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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