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她的这一双点漆妙目里,才能窥探得一丝她对他的情意,他忍得很是艰难,真想低下头亲一亲她的眼睛。
她很是难为情,这样的情不自禁她很是后怕,狠了狠心,用力就把他推开,低低的喊了声“五哥”。
这一声五哥,到底叫他回了些神,久别重逢,是何等的叫人欢喜,他轻轻的“欸”了声,她的不自在都瞧在了他的眼里,他就看着她道:“长高了不少,快十三岁啦,到底有了几分大姑娘的模样。”
两人间多少都有些不自在,也就拣了这不痛不痒的话来说,她不敢抬头看他,只在他热切的目光里嗡声道:“五哥不也长高了?险些叫人没认出来。”
他哈哈大笑了几声,这爽朗的笑声,多少有些以往的影子,姚姒自己怪不好意思的,也抿了嘴笑,笑一下瞪他一眼。
去取披风的红樱急急的跑了回来,打眼一瞧,可不了得,怎地有个外男在姑娘跟前,她心一急起来就没多想,快步跑上来就想替她家姑娘解围,哪知一上来就把两个在傻笑的人给扰了。
她急急的蹲身给赵斾行礼,心里晓得她这是坏了人的事情,她家姑娘嘛,这些天来心神恍惚为着哪般,她这贴身的丫头自然能猜到几分的,她很快就在心里思量了把,终于下定了决心,也不待赵斾发话,她草草的给他行了礼就退到几丈开外去,却也不退下。
有了丫头在旁看着,虽然丫头人站得远远的,两人到底有了些顾忌,姚姒忍住重逢的喜悦,就问他今儿怎地会来寺里?
赵斾自己知道自家事,抵不过相思成灾,他已经两天两夜没睡,就是为着来见她一面,因此而多绕了多少海湾他也值得。他牵她的手,慢慢走到一颗桃花树下,轻风徐徐吹来,两人身上顿时落花成雨,他温柔的望着她,低声呢喃道:“想回来看看你长得有多高了,是胖了还是瘦了,是高还是矮了,我不愿错过任何一个等待你长大的时光,姒姐儿,你可挂念五哥?”
☆、第85章 情定
他温柔的望着她,低声呢喃道:“想回来看看你,是胖了还是瘦了,是高还是矮了,我不愿错过任何一个等待你长大的时光,姒姐儿,你可挂念五哥?”
如何能不挂念他?若这世上有一种药,能抵得过这种入骨缠绵的悸动,她愿意花千金去换,原来话本里说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生”,竟叫她真真切切的明白了,她只觉着心悸的难受,快要呼吸不过气来。
他定定的望着她,目光柔情似水,心中希望她即时就能点点头,再好不过的是能对他说几句体意人的话出来。
她在他灼热的目光注视下,忽然不敢再抬头望他的眼晴,她咬紧了牙槽,缓了好几息,避重就轻的含糊道:“一年年的长大,当然会不一样,难道会长成个妖怪不成。”一边说一边把手从他手中挣脱出来,这人,怎地越来越耍无赖起来。
他见她也不说想他,也不说不想,女孩儿家面皮薄又矜持,只拣了这么句话来应服,他的心雀跃起来,低声调侃了句:“许是想的,不然也不会打发张顺一遍遍的去月儿港问人。”
“谁想了?”不知怎地就蹦出来了这么句,那娇嗔负气的样子,立时惹得他哈哈大笑起来。
他恁地不厚道,非得把人惹得恼羞了,见他越笑越大声,她是图了一时嘴快才嘀咕了这么句,她那个后悔啊,她面上下不来,甩袖就要走。
他哪里肯就这么放她去,心里惆怅了一回,他再不敢造次了,拉了她的一片衣袖轻叹起来:“好姑娘,我可就这么会子功夫,一会儿还得回船上去,咱们好好说会子话可好?”
瞧他说的这般可怜,她顿时就心软了,心里挣扎了几回,到底抵不过想亲近他,她转身,红着脸把那片衣角从他手中抽回来,也不言声,只轻轻朝他颌首。
他心里满满是甜,从袖中掏出一支小巧玲珑的簮来斜斜的插在她头上,这支簮也不知是什么做成的,一见光便五光十色光华耀目,少女双眸盈盈含光,似惊似呆,他犹自不满意,又拿手比了比,把簮再往髻上正了几分。
他的身子不轻意的越靠越近,她的心不由自主的噗通噗通直跳,声音卡在嗓子眼里出不来,她知道,若再这样下去,她怕自己会不管不顾的放纵下去,她往下一蹲身,他的手落了空,半空中还抓着那只玲珑簮。
她顾不得羞怯,狠下心想要把一肚子的话说出来,他却朝她宠溺的笑了笑,双手就搭在了她的肩上,他道:“别闹,都是大姑娘了,虽是守着母孝,可头上不能没点子东西。”他轻轻的再次往她头上插了那支簮,光华流转,她的脸有了人间的生气,再不似蒙蒙胧胧的悬在半空中让他挠心抓肺,他眯起眼怔怔的看了半晌,哑着声看着她的眼晴,动情的呢喃道:“姒姐儿,本来这些话不该现在说的,但我等不及了,不知道今天这一别,明儿再见面又是几时,再过两年你就要及笄,这支玲珑簮我提早插到你头上,你......你可明白我的心意?”
战场上刀剑无眼,炮火无情,听他这话,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要发生,姚姒直想哭出来,老天爷,她究竟要如何是好?她也不知道是种什么感觉,似欢喜却又难过得甚,心像泡在沸水里滚得生生的疼,也许这一别离再见无期。
这回,他把她逼到了死角,再不容许她装聋作哑,她万千后悔对姚娡还未说出口的誓言,她深深的责怪自己,怎么能不战而屈,她和他的未来即便是没有未来,她也想要拥有片刻的美好,这么久以来的压抑片片在她心里碎裂开来,她的手攀上了他的手背,她望着他的眼晴,他的眼晴里倒映着她的脸,她重重的含了无限深意的一声叹息,“何苦来招惹我呢?咱们这样糊涂着何尝不好?”
世间男女,两情相悦是何等的美好,她的怨怪泻了她的底,原来他对她的情思,她心里都明白着,这一刻的惊喜太过大,充散在他的五脏六腑,他像是喝了酒似的有些飘飘欲仙,索性趁了这势头,他的脸就慢慢的低了下来,两人越挨越近,近到都听到彼此微微的喘息声。
她就算再没有经过情事,也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她的手刚要抵上他的胸,只是还来不及她做什么,他的唇就湿湿的印在了她的眼晴上,她的头脑顿时浑沌一片,微微的晕泫袭来。
她的眼睫毛轻轻一颤,痒痒的扇在他的脸上,他竟然有些颤抖,血潮一股恼的翻涌开来,他险些把持不住。他万分不舍,天人交战了许久,才松开放在她肩上手,他知道所剩的时间不多,遂出声说道:“宝昌号你打理得很是用心,我很是放心,自我走后,你一定要好好保重,好生等我回来,等我......”
等他什么?这未完的话彼此都明白,曾几何时,意气风发的少年也会殷殷细语,怎地不叫人情动,她的一肚子话都化成轻轻的颌首,终于说了句体人意的话,“我等着五哥凯旋而归。”她抬起双眸,许是为了安他的心,她说得很是郑重:“若五哥敢舍了这一身去,我必绞了头发做姑子去,死后也不与你魂魄相见。”
再没有什么能比得过情人间的相和更叫人欢喜,只是欢喜过后,满心都是沉淀淀的涩痛,他的姒姐儿,他该拿她怎么办?若他真有个不测,她这一生该怎么着去?
他也后悔起来,怪自己对他敝开心扉把话说得太早,所谓患得患失,赵斾原是不相信男子会有这样的举动的,如今,他自己经历了一朝,再看她一幅说到做到的模样,心里越发的后悔。
这可真是要人命了,红樱站在不远处吓得出一身的冷汗,赵公子往常再正经不过的一个人,怎地今儿这样的孟浪?再这样下去,岂不是她家姑娘要吃亏?她在原地转来转去,心急如麻,见他俩人还傻傻的你望我我望你,她一跺脚就跑开了去。
姚娡来得很快,可也是半盏茶的功夫了,赵斾早已不见人影,只有姚姒呆呆的立在树下,神色似喜似悲,她一眼就瞧见妹妹的头上多了支簮子,她的脸上也残留了几分红晕,姚娡忍不住一声叹息,挥手让红樱退下。
“姒姐儿,他可是同你说了什么?”姚姒不是个心志不坚的女子,先前她分明在她的劝说下,息了那暗自滋生的情愫,甚至险些发下誓言,可瞧她现在分明是情愿陷进去,不管不顾的了。姚娡显少对妹妹急言厉色,这会子说出来的话就有几分重,“你一向是个懂事的,我也相信你先前说的话,言犹在耳,姒姐儿,是你说的,他那样的家世人品,咱们这样自身尚且不知囫囵的人,你与他将来又能有个甚么好结局?私相授受,这是一辈子的把柄,你怎可糊涂呀!”
“姐姐,我没得法子了,”姚姒转过身,朝姚娡道:“我知他的性子,他这一走势必是会拼尽全力的,沙场征战历来几人回,此后生死不知,相见也不知是否有期,姐姐,人生难得一回痴,且容我随性儿一回罢!”
姚娡喃喃几声,想出声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她一跺脚,恨声道:“罢了罢了,我也不管你了,你想怎样且随意去,姐姐没的在旁做个嫌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