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挑拨下,姚媛原本不高兴的脸顿时青黑起来,不阴不阳的回了几句:“就她是个能人,见天儿的说忙,原来是忙在这些事里头去了。”姚媛虽恼但至少分得清场合,她管住几分不忿,心里阴阴的想着,一会子散了就回去给大奶奶上眼药,好叫大奶奶知道她是哪个房里人。
姚婷见好就收,遂笑着与她身旁的二奶奶小蒋氏说起了旁的,小蒋氏瞧着小姑子眉间的得色,不由得在心底给自己提醒,往后可别得罪了她去。
大太太若与大奶奶闹起来,得益的还能有谁,当然是觊觎管家权的二太太。姚婷的这番挑拨没能逃过姚姒的耳朵,自打姚婷进了屋里后,那眼神是活溜溜的转,姚姒因此对她是特地多留意了几分。
今儿这些姐妹们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好歹都来给姚娡做脸面,姚姒是乐意瞧见的。她明白姜氏的打算,这样大张其鼓的给女儿做脸面,其意本就是叫那起子踩高捧低之人再不敢小瞧了姚娡去。大奶奶也正因为瞧得明白,又急需盟友,是以才有这百忙之中来给姚娡撑场子。可是没想到,姚婷竟是个能人,随口就是一番挑拨。
姚娡的这场小宴办得甚是合众姐妹们的心意,各人也都随了礼,一时间有那眼皮子浅的倒也瞧出了几分意思,再不敢背着人怠慢了姚娡去。
这事传到姚蒋氏耳朵里的时候,廖嬷嬷是这样对她说的,“唉哟,没成想三太太可真会给自己挣贤名,眼见得接回了女儿,那好东西是可着劲儿的往女儿身上贴,生怕人不知道她疼女儿似的。您是没瞧见,那屋子只怕是个神仙也住得了的。”廖嬷嬷一边说一边觑着姚蒋氏的神色,见她脸上起了几分冷意,便咬死了话道:“老太太,三太太这样不就是在打您的脸么?若叫外头人瞧见了,只怕说您没尽着心意养五小姐,不更坐实了那外头的谣言么?”
廖嬷嬷反正与姜氏是结下了梁子,又得了钱姨娘的孝敬银子,自然是可着劲儿的给姜氏上眼药,她就不信姜氏是真心的在疼爱女儿,这么做分明就是存了心的在与老太太别苗头呀。
姚蒋氏之前也听了几耳朵,说姜氏与姚娡之间越发的亲近起来,她便有些将信将疑,心底怀疑自己是不是着了姜氏的道了?可经廖嬷嬷这话一说,她那点疑虑终是消弥怠尽,顿时就想,以前的姜氏仗着娘家得势,虽不把她这婆婆放在眼里,可到底规距礼法在,姜氏越不过孝道去,这么些年瞧下来,倒也是个谨慎的人,又自持出身书香名门,自是犯不着用这起子手段。可如今的姜氏就难说了,狗逼急了还跳墙呢,姜氏的胆子倒不小啊,她一拍桌子,啪的一声,口中直道:“好个姜氏,倒是我瞧错了眼,如今越发的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可怜我的老三了,至今还没个嗣,这样不贤不孝的贱人,怎地老天不收了她去。”
姚蒋氏这话说得甚是诛心,廖嬷嬷哪里敢接她的话头,只是她心里是乐开了花,老太太这是动了真怒啦,只要老太太心里起了意,合着有机会,惹了老太太动阴私,下场如何已不用说,傅姨娘便是个例子。
第二日请安时,大太太婆媳间再也没了往日在人前的和气。大奶奶瞧着胭脂擦得厚,却也遮不住红肿的双眼,她低眉顺目的跟在大太太身后,竟是比二奶奶还要乖巧。诚哥儿由奶妈抱着,大奶奶频频瞧着自己的儿子,奶妈却把诚哥儿往大太太身边挤。姚媛跟在大太太身后,脸上隐有几分得意。
这情形还是第一次出现,大奶奶虽说往日里也会被大太太搓磨,但到底不会如此消沉。究竟是为了什么事,二太太不用猜也知道,心里明镜似的!还能为哪般呢,儿是娘的心头宝,大太太看来是用诚哥儿降伏住了大奶奶。
大太太在人前毫不在意儿媳的委屈,屋里哪个不是人精,心里猜着这是大房又出了乱子。一牵扯到婆媳间的事儿,那就是有理也说不清。姜氏瞧着大奶奶这萎靡样,隐有几分同情。二太太和五太太一向是高高挂起,四太太依然沉默是金。
姚蒋氏仿佛不曾注意到大奶奶的异样似的,和颜悦色的吩咐大奶奶:“大孙媳妇,往年咱们府里的春宴都是你婆婆在安排的,我瞧着倒也没出过乱子。因前些时候有姜家的事在,咱们府里是好一阵的安静,好歹姜家的事也就这么有惊无险的揭了过去。我看今年的春宴就定在这个月的二十五那日,眼瞧着也没剩多少日子了,你可得打起心思来筹办起来。”
大奶奶自是打起精神来,应下了姚蒋氏的话:“老太太放心,孙媳虽是第一次办春宴,不敢打包票样样都办得妥妥当当的,至少遇到不懂的地方,一定会向婆母请教一二,再不行那孙媳就只管来烦老太太您了,到时您可别嫌孙媳烦。”
听大奶奶这话,大太太心里顿时明白了,大奶奶这是跟自己杆上了,若是懂得些伏低做小的人都知道,这个时候就该顺着老太太的话说,再把大太太推出来一同办春宴,这样名正言顺的勾当大太太就不相信大奶奶不会做。
大太太笑得很是勉强,对姚蒋氏劝道:“老太太一向的疼爱孙媳妇,只是泰哥儿媳妇经验少,就怕万一出什么差子来让人笑话,媳妇这心里总是担着心,再者媳妇瞧着今年的春宴该是大办为好,也好去去前些日子被姜家闹的晦气。要不,这春宴还是媳妇来办吧,叫泰哥儿媳妇在边上瞧着,好歹也能学些经验,往后就不怕了。”
大太太一派毫无私心样,仿佛真心是为媳妇考量,怕大奶奶出差子徒惹人笑话,是以才在姚蒋氏面前请缨自己上阵,把大奶奶顿时就闹了个大没脸。
二太太用帕子遮住了嘴边的笑,大太太婆媳俩这吃相有够难看的,二太太心里期盼起来,大房这对不省心的婆媳俩最好越闹越僵,等闹到不可收拾时,就是她该出手的时候了。
姚蒋氏见大太太竟肯舍下脸来说出这么番大义凛然的话来,心想也该是时候放大太太出来了,有大太太在,至少会找些姜氏的不痛快,于是她欣然点头同意。道:“还是老大媳妇稳当,这次的春宴确实与往日不同,眼瞧着孩子们也都大了,你们几个做娘的也都要替孩子们考量起来,这次春宴就交由大太太来主持,其它事你们婆媳商量着来办。”
听这话的意思,仿佛从今往后这当家的人就换成了大太太?大奶奶瞬间就由当家人变成了协理办事的?
大太太顿时喜笑颜开,对姚蒋氏打起了包票,一定会把这次春宴的事给办得漂漂亮亮的,绝不出任何差子。
其它四房的太太们心思早就不在大太太的身上了,各房都有待嫁娶的子女,听姚蒋氏这话里头的意思,莫非是要借着这次春宴,替几房适龄的子女相看人家不成?
姚蒋氏的一席话,一石激起千层浪来,各人心思不一。
☆、第30章 台面下的
姜氏带着姚娡姐妹三人回了芙蓉院,待打发了姚娴,就让锦香出去打听大房的事儿。待姜氏母女三人用完早饭,锦香就回来了,姜氏也没避着两个女儿,直让锦香说。
锦香一把嘴开开合合,几下子就把大房的事给说得明明白白的。原来是大爷瞧见诚哥儿被丫头婆子们怠慢,不小心磕破了油皮,大太太便趁机说大奶奶只顾着忙管家的事,心里头怕是早就没这个儿子了,大太太是好一通的在儿子面前上媳妇的眼药,最后就成了大太太要把诚哥儿抱到她屋里去养,大奶奶舍不得儿子,大爷又怨怪她没尽到为母之职,是以大奶奶两边不是人,这不就委屈得很。
姜氏感同深受,叹道:“儿是娘的心头宝,瞧这闹的都成了什么样!”
锦香有心替姜氏说两句话,孙嬷嬷朝她一瞥,锦香幽幽朝姚娡瞧了眼就闭了嘴。
姚娡若有所思的回了屋子,兰嬷嬷在屋里替她做鞋,她打发了小丫头们,问兰嬷嬷:“今儿大伯娘拿捏着诚哥儿,是好一通的给大嫂子没脸,瞧着大嫂子往日里多么伶俐的一个人儿,也被婆婆拿着由子搓磨,难道她以前也是这样被祖母拿捏么?”
兰嬷嬷虽还不知道大太太婆媳间的事儿,但自古婆婆拿捏媳妇也就那么几招,见姚娡说的她自是明白指的是姜氏,“娡姐儿能看得出来问题,可见是长大了。”遂起了心思劝她:“娡姐儿眼见着回到三太太身边没几日功夫,就与之前瞧着不大一样了。这世上谁待谁好,端看人心的感受。娡姐儿是个心思细致的,不用嬷嬷说得明白,不管如何娡姐儿终归是是三房的嫡长女,这才是娡姐儿要记住的。”
兰嬷嬷没敢下大力劝,有些事点到为止,姚娡是她一手拉拨长大的姑娘,她的性情如何兰嬷嬷比谁都清楚,娡姐儿虽有些固执认死理却不乏她的敏慧,三太太滴水穿石,总有一日这母女俩能和好起来。
今日是谭娘子来教姐妹俩的头一天,姜氏之前早就吩咐好孙嬷嬷把东跨院收拾出来给谭娘子施教。
谭娘子三十多岁的模样,身量微福,穿了身半新不旧的玫瑰红薄袄,头上挽着漆黑的圆髻半只金钗,一副精干利落的清爽模样,姚姒对她颇为好感。
她给姜氏请安,语气虽恭敬却含着亲近,姜氏拉着她的手指着两个女儿道:“这是我的两个闺女,你怕是第一次见面,我就把她姐俩交给你了,往后不必看我的面子,不说把姐儿俩教得如你那般的有本事,只让她俩将来不至于让人懞混了去就成。”又叫姚娡和姚姒给她见礼。